车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
公交车到站后，许小满按着导航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沈墨行住的那栋公寓楼。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跳到12时停下，她走出电梯到对应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来了。”门很快被拉开，沈墨行站在门后，只穿了件简单的灰色居家服，金丝眼镜依旧戴着，少了几分实验室的疏离感。
许小满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小声问：“沈老师，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进来吧。”沈墨行侧身让她进来，指了指玄关的鞋柜，“换双鞋。”
鞋柜上摆着几双拖鞋，他拿了双深蓝色的男款递过来。
许小满接过来穿上，鞋底厚实，鞋码明显大了，她的脚踩在里面空荡荡的，走一步都感觉要掉，只好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里走。
房子是简约的现代风格，装修以黑白灰为主，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角落里还放着几个像是实验器材的玻璃器皿，隐约能闻到一点和实验室相似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坐吧。”沈墨行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向厨房，“渴吗？有水。”
许小满在沙发边坐下，拖鞋太大，她只好把脚蜷起来，尽量不让鞋子晃荡。
“还好，谢谢。”
胃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让她忍不住频频看向厨房的方向，喉咙里泛起熟悉的干渴。
沈墨行端着两杯水从厨房出来时，就看到许小满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学生。
那双明显不合脚的拖鞋在她脚上，她却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底还带着紧张。
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又很快压了下去。
说起来，他研究过不少关于超自然生物的文献，记载里的吸血鬼大多是优雅而危险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和掠夺性。
可眼前这个……实在和“危险”二字沾不上边。
沈墨行心里觉得有些有趣，甚至能猜到她为什么会饿肚子，就这副怯生生的样子，怕是连主动靠近人类都不敢，更别提寻找血液来源了。
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打破沉默：“坐过来点，不用那么紧张。”
许小满愣了一下，迟疑地往沙发中间挪了挪，拖鞋跟着晃了晃，差点从脚上掉下来。
她连忙用脚趾勾住鞋跟，更觉得拘谨了。
沈墨行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再逗她，直接切入正题：“准备好了吗？”
许小满点点头，攥紧了衣角，目光不自觉地往他颈侧瞟了一眼，那里的皮肤依旧白皙，只是上次留下的红印早已消失无踪。
沈墨行看着她的脸，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问：“这次咬哪里？”
许小满愣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摊开的手上。
上次咬颈侧时靠得太近，那种被他圈在怀里的触感至今还记得，实在太让人慌乱了。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手指或者手腕就好了。”
沈墨行没异议，直接伸出了左手，“那就手腕。”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许小满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抓了上去。
他的手掌温热，指腹带着点薄茧，大概是常年做实验留下的痕迹。
她的手比他小了一圈，只能勉强圈住他的手腕，姿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
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她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低下头，尖牙轻轻刺破了手腕的皮肤。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带着熟悉的浓郁香气，顺着舌尖滑入喉咙。
许小满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小口小口地吮吸着，生怕用力过猛会弄疼他。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沈墨行垂眸看着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指腹不经意间蹭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血液缓慢流失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是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她呼吸拂过的轻痒，让他的目光沉了沉。
许小满吸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
温热的血液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每一寸干涩的肌理，胃里那股空落落的灼烧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暖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墨行的手指在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抽回的意思。
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和血液的暖意交织在一起，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喉咙里的满足感越来越清晰，许小满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口。
她看着他手腕上那道细小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像颗红宝石缀在指尖，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又低下头，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柔软的触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安抚，血珠很快被舔净，伤口处的皮肤微微泛红，不再流血。
她抬起头，对上沈墨行看过来的目光，脸颊瞬间发烫，慌忙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往后缩了缩：“对、对不起，我……”
“没事。”沈墨行收回手，看着那道浅浅的红痕，指尖还残留着她舌尖的湿意和温热。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向厨房，“我去拿点东西处理一下。”
许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手心里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心跳得有些快。
大概是这里的氛围太安静，让她不由自主地卸下了几分防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空荡荡的拖鞋，轻轻动了动脚趾，鞋跟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
客厅里很静，能听到厨房传来水龙头打开的声音，还有他低沉的脚步声。
胃里暖暖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沈墨行处理好手腕回到客厅时，脚步顿了顿。
许小满正歪在沙发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她似乎想坐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滑，最后干脆整个肩膀都靠在了沙发扶手上，呼吸也比平时重了些。
“许小满？”沈墨行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不像是生病。
再看她这副晕乎乎的样子，结合刚才她吮吸时没怎么停歇的架势，沈墨行忽然想起文献里提过的一种现象。
部分吸血鬼若一次性摄入过量血液，可能会出现类似“醉血”的反应。
看来，她是喝太多了。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
刚才还小心翼翼问“没打扰到你吧”，这会儿倒直接在别人家沙发上睡了过去。
沈墨行没再叫醒她，只是转身去卧室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毯子边缘垂到她脚边，刚好遮住那双晃荡的大拖鞋。
客厅里很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他在对面沙发坐下，拿起旁边的书，却没怎么看得进去，目光偶尔会掠过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原来吸血鬼喝多了，是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