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周流光换了身旧夹克冲进病房，见我头上的伤口，他手臂青筋毕现，口吻凶狠。
“哪个瘪犊子干的，看我不宰了他！”
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他演技那么好。
工友连忙插话：“是纺织厂干的！厂里辞了我们还欠薪，妹子去要工资就被打破头了！”
因为学历低，我只能进工厂，业余时间再打散工。
可每家工厂做不久都会被辞退。
如今我明白，这些工厂背后的老板恐怕都是周流光。
周流光怒气微滞。
“莺莺你跟工厂硬碰硬有什么用，只会弄自己一身伤。”
“大医院都是坑钱的，我们负担不起，这些小伤擦点青草药就能好，回去小诊所一样能治疗。”
他伸手要拔针。
梁安娜留在他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作呕，想到黑诊所永远洗不干净的血垢，我反手将他推了个踉跄。
“不是你说上项目亏得厉害急用钱？追薪也算我错了？”
周流光手忙脚乱扶了一下。
藏在袖子下的百达翡丽磕到到病床护栏。
他面色突变，揪起我衣领，针头脱出血溅了我满身。
“我一听你出事，立刻抛下大老板赶过来，你就这态度？！”
“这么有精神还动什么手术，有力气跟我吵架不如赶紧回去摆摊赶夜市搞多点钱！”
我胃痛不止，趴在病床目睹他急匆匆离去。
脑震荡引起的眩晕之中，有道白大褂身影扶住我。
“你脑袋的伤要马上缝合，脑震荡也要静养，我帮你付医药费。”
我这次没有再拒绝他：“我会还你钱的。”
那双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我痉挛的手上。
“我不用你还。”
手术后。
我在医院躺了三天，就听了三天电台访谈。
主持人奉承道：“都说周老板是生意奇才，奋斗三年就成立自己的地产公司、炒股买哪支都赚还避过股灾、现在又收购工厂做转型赚得盘满钵满。”
“您生意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听着一个个我向周流光提议的投资决策从他口中蹦出。
我也很好奇周流光会怎么回答。
周流光春风得意，哈哈大笑：“全是安娜的功劳，多亏她眼光独到。”
“上学时我追求了安娜很久她才和我在一起的，她的无声支持成就我事业成功，对她再好都不够！”
我麻木听他撒谎。
当初梁安娜被全校男生追捧，周流光时常自嘲高攀不起她，我们这种穷苦出身的孩子才是门当户对。
摊开手掌，失神看着陈旧的伤疤。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收废品、摆夜市、下矿井……十年来为了我们的小家，我什么苦活累活都肯干。
落得一身病痛和债务。
周流光却用我的卖命钱抱得美人归
胃里一阵痉挛，我呕出鲜血，再也听不下去。
顶着一脑门绷带提前出院，回到筒子楼的出租屋。
大门被泼红漆，还用油漆写满醒目地写着“再不还钱就轮了你”、“没钱就拿腰子来换”的字眼，看得人胆战心惊。
邻居探出头来：“莺莺啊幸好这几天你们不在，讨债的带刀上门要砍人！”
“唉，同名不同命，周老板在银湖买别墅，你们不还钱就要断手断脚睡大街，可怜喔。”
我僵硬地向他道谢，拧开年久失修的家门。
矮茶几上半碗吃剩的长寿面映入眼帘。
失去家人的第一年生日，周流光从打工的餐厅偷了小半罐海鲜酱给我拌面。
“莺莺，我请不起大餐，但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我护你一辈子”
此后每年生日，他再艰难都会来到我身边，亲手拌一碗面。
我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泪水终是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