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三瞥了眼总是跟自己争宋家第一大聪明的二哥。
一脸的嫌弃，“咱爹花那么大力气，跟老宅玩命，带着咱们从哪鬼地方逃出来，他舍得让咱们死？”
“那是不是有啥别的事儿？”老二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了两个妹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两个小妮子见到哥哥的眼神，瞬间吓得脸色发白。
老四没想那么多，舔着舌头,“我就知道，这骨头和肉肯定很好吃。”
孙氏干活麻利，天真无邪的老五、老六一人拿着一根空心的竹竿，使劲儿往灶膛里吹风，搞得院子里烟熏火燎的。
看着眼前摆放的一大堆骨头和肉,老六馋得不行。
一会儿的功夫，就香味弥漫。
老六每一次吹气，都会深吸一口气。
他就感觉锅里的香气，跟虫子一样往自己的脑子里钻。
“好香……我怎么那么馋”
他羞涩地扭了下头，发现五哥已经不吹气了，正对着锅里的骨头，哗啦啦地流口水，裤子都被打湿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阵阵小孩儿的哭声,“娘，肉，肉……”
接着就是棍子抽屁股的声音，“胡说八道什么，大晚上哪里来的肉！”
奉宋老太之命,在外面蹲守的宋文广，馋的直打转，身上就跟有蚂蚁爬一样，恨不得冲进去，赶紧抢两块肉吃。
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巨大的疑惑，大哥刚才身上没多少东西啊。
这肉是哪里来的？
不一会儿饭就好了，孙氏拿着勺子给大家盛米。
宋文启见孙氏小气吧啦的，抢过饭勺，给每个人盛了一大碗米饭，又将一大盆骨头和肉摆放在桌子上。
两个闺女格外卖力，忙前忙后，小腿倒腾得跟风火轮一样，等到吃饭了，却不敢上桌。
宋文启今日有些累了，脸看起来总是有些板着的，“都愣着做什么？云画、云梅，过来吃饭！谁让你们不上桌的。”
“以前在老宅是没办法，现在分家了，这个家我说了算！都给我坐好！”
两个小妮子被宋文启严肃的表情吓坏了。
“爹爹，卖我吧，别卖妹妹了，他还小不懂事。”大一点的宋云画小声道，“爹爹养身体需要吃白米，吃肉，咱们家又没钱，卖人是应该的。”
“爹爹，卖我吧，姐姐有力气，能干活！”宋云梅着急地拽着宋文启的袖子。
老二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宋云龙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啥卖妹妹？
他下意识地想起，前些日子，村里的老陈头就是活不下去，把闺女卖了，换了米面。
还说什么，闺女是赔钱货，卖了她们，是报答养育之恩。
“宋云龙脑子‘嗡’的一声，血直往头上涌！他一个箭步冲到两个妹妹身前，张开双臂像堵墙似地护住她们，对着宋文启急吼吼地喊：“爹！不能卖妹妹！”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两个懵懂的儿子，话到嘴边儿却没有说出口。
宋云龙媳妇一听，顿时感觉天塌了。两个妹妹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卖呢？
下意识地看向公公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看向宋云龙也是很不满，这个时候了，你还跪什么跪？
你站起来跟爹吵一架啊，妹妹是家人，怎么能卖！
外面偷听的老四，瞬间得意起来，觉得自己手里的干硬的饼子，嚼起来也特别香。
心里暗暗得意，“大哥也不过如此么，为了吃口肉，都要卖孩子了。”
当下准备离开，向宋老太汇报好消息。
大哥撑不住了，要卖儿买女了，到时候老宅使点劲儿，他就得回来当老黄牛了。
谁料下一秒，宋文启的话，就让他绷不住了。
宋文启气得脑仁疼，“胡说八道什么，你爹我是心疼你们，挣钱回来给你们改善生活!”
话说完，他猛地醒悟过来：是了！原主从前何曾心疼过他们半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好’，在他们看来，可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
他瞪了一眼满脸不信的宋云龙，“赶紧滚起来！”
宋云龙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来，宋文启脱掉鞋底子，就开始打，“他们小不懂事，你都成亲有孩子了，也啥都不懂？”
宋云龙被劈头盖脸地一顿揍，瞬间就鼻青脸肿起来。
但一想到，妹妹不用被卖，整个人又傻笑起来，“爹，你使劲儿打，只要你能出气，打死我都成。”
宋文启无奈，将鞋底子递给了儿媳妇，“小孙，给我揍他！看他还敢胡咧咧不。”
“爹，我不敢的，我夫君是我的天。”孙氏小声道。
宋文启让儿媳妇给都笑了，瞥了一眼宋云龙，“看你媳妇多会说话，看看你这个笨蛋！吃饭，吃饭！”
“不是卖孩子？”
篱笆院外，宋文广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的匪夷所思，“不该啊？就大哥那病秧子样，他不卖儿卖女，哪来的钱买这么多肉米？”
他眼珠一转，猛地‘明白’过来：“呸！装什么好人！肯定是藏了爹娘的钱！对！一定是偷了老宅的钱出来充有钱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那点因为肉香勾起的馋虫，瞬间被更强烈的嫉妒和愤恨取代。
家里的娃娃们则对视一眼，满脸的愧疚，原来是他们误会爹爹了。
宋云成撅着嘴，“一群笨蛋，爹爹为了我们，都跟奶分家了，怎么舍得把我们卖出去呢。”
“赶紧吃，别愣着了。云龙，别让你媳妇忙活了，你给她们把饭添满！”宋文启第一个举起筷子。
他上来先咬了一口排骨，浓郁的肉香滑口舌头，顺着喉咙吃到肚子里。
原生态的猪，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一口入肚，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
家里的娃娃也赶忙端起碗来，夹了肉往碗里放。
孙氏身边儿坐着两个妹妹，低着头吃饭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的全都流到碗里去了。
在之前的老宅，公公给人家当牲口。
他们这些当小辈的，自然是连牲口都不如的。
为了让弟弟们长大成人，她经常自己想办法挤一点吃得出来，久而久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爹爹忽然开明了，还非得让自己上桌。
自己一个女人，也能上桌吗？
“不够还可以添加，给老子使劲儿吃！”宋文启挥舞着手臂，像极了传说中的暴发户。
桌子上只有一大盆肉和骨头，但是浓郁的香气不断地飘散，刺激着每个人的食欲，孩子们这会儿心无旁骛，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宋文启将大家伙的筷子收上来，大声道，“用手抓着吃才爽，用啥筷子…….”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学着宋文启，当第一口大骨头放进嘴里的时候，桌子边儿顿时响起了一阵阵嗦骨髓的声音。
“嘶，我咬到舌头了，好痛。”老五的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但是嘴不肯停，使劲儿的吃着。
宋云龙帮着媳妇，将骨头上的肉一点点撕下来，又用洗干净的石头，砸开骨头，将骨头露出来，“媳妇，你使劲儿吃。”
孙氏感觉自己有点撑，但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再跟自己说，还想吃，我好饿。
她狠狠的点点头，对没出息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我。
老四宋云祥大口大口吃肉，还给自己舀了一勺汤，嗷嗷往嘴里灌，“我吃得好饱，我能打十个。”
老二瞪眼道，“你别吃那么多，撑坏了怎么办？”
老四得意的摇头，“吃撑了，晚上去溜达，去翻跟头。”
说完，一手一块大骨头，分别咬了两大口。
宋文启也顾不上说话了，加入‘战团’，因为这帮小兔崽子抢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再不抓紧，盆里的肉骨头转眼就能被啃得精光！
就连刚才吓坏的两个闺女，也疯狂的吃肉，桌子边上堆了不少骨头。
外面的老四宋文广就倒霉了，他手里只有宋老太给的两个生硬的饼子，吃得那叫一个痛苦啊。
起初听到院子里哭闹，他还以为宋文启是疯了，准备冲进去嘲笑一番。
等到人家开席，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崩溃。
闻到肉的香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面吃得实在是太爽了。
最后实在忍不住，将饼子直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但走了两步之后，肚子咕咕叫，又一点悲愤转身回去捡起来。
人家一家子大米饭，大肉块的使劲儿造，自己被赶过来吃窝窝头蹲守。
太气人了！
听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宋文广悲愤道，“大哥，别怪弟弟我无情，你吃得那么开心，我只能放咱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