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晨光透过林小满家厨房的纱窗,在水泥地上投下细碎的格子影,像撒了一把碎金。灶台上摆着奶奶留下的老蒸笼,竹篾编的笼身泛着温润的褐色,是几十年前奶奶从乡下带来的,笼底的竹丝虽然有些磨损,却依旧结实,每次蒸糕时,都能透出淡淡的竹香。笼布是新换的纯棉白布,前晚用温水泡了半小时,揉得软乎乎的,铺在蒸笼里时,边角服帖地贴在竹篾上,没有一点褶皱。
林小满正站在灶台前揉糯米面团,面粉是巷口“老磨坊”的特精粉,前一天下午特意去买的,老板说这是今年的新麦磨的,筛过两遍,揉起来格外细腻。她左手扶着面团,右手掌心发力,顺时针揉着,指尖划过面团时,能清晰感觉到里面核桃粉的细小颗粒——这是前几天轩辕毅让人从郊区农场订的薄皮核桃,剥壳后用石磨磨的,比机器磨的更有香气,磨好后还过了筛,去掉了粗颗粒,怕影响口感。面团里还加了两勺桂花酱,是巷口“花香坊”老板送的头道酱,去年秋天的金桂腌的,甜香里带着淡淡的蜜味,倒的时候能看到罐底沉淀的桂花碎。
她动作轻柔地把面团分成均匀的小剂子,每个剂子都搓成直径三厘米的圆球状,再用掌心轻轻按扁,压成厚度一厘米的圆饼,表面撒上一层新鲜金桂——桂花是昨天刚摘的,轩辕毅早上送来时还带着晨露,林小满挑了最完整的花瓣,放在通风处晾了半小时,去掉多余水分,撒在糕体上时,花瓣牢牢地贴在上面,像给金黄的糕体镶了层碎金。
厨房的玻璃窗开着,飘进来巷口“张记包子铺”的蒸汽香,混着煤炉的烟火气,是老城区清晨独有的味道。窗台上摆着一盆薄荷,是林小满春天种的,叶子绿油油的,被风吹得轻轻晃,偶尔有片叶子落在灶台上,她随手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清新的味道驱散了揉面的疲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是厚重的“咚咚”声,而是带着礼貌的“叩叩”声,节奏均匀,像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林小满擦了擦手上的面粉——面粉在指尖形成薄薄的白霜,她用围裙擦了擦,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站着个穿浅紫色旗袍的女人,身材高挑,站姿端正,旗袍是真丝的,浅紫色里透着淡淡的珠光,领口绣着细小的白兰花,是苏绣,每一针都细密,针脚几乎看不见,是沈曼去年在苏州旅游时,找老字号绣坊定制的,平时很少穿,只有见重要的人或参加正式场合才拿出来,今天特意穿来,是想给林小满留个稳重、亲和的印象。
女人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用一支银质发簪固定,发簪上刻着缠枝莲图案,是轩辕毅奶奶传给沈曼的,已经戴了二十多年。手里拎着个墨绿色的刺绣手包,包身是缎面的,上面绣着一枝梅花,花瓣层次分明,是沈曼自己闲时绣的,包带是黑色牛皮的,用得久了,泛着柔和的光泽。脚下穿一双米白色的平底珍珠鞋,鞋头缀着两颗小珍珠,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
林小满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却从对方的气质里感觉到一丝熟悉——和轩辕毅身上的稳重很像。她打开门,笑着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清晨的沙哑:“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女人没急着进门,反而温和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先落在她沾着面粉的围裙上——围裙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桂花图案,是去年轩辕毅在她生日时送的,面料是棉麻的,洗了很多次,颜色稍微浅了些,却更柔软。然后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没有挑剔,只有温和的探究。她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书卷气,像浸过温水的丝绸:“你是林小满吧?我是轩辕毅的母亲,沈曼。”
“哗啦”一声,林小满手里攥着的笼布不小心掉在地上,纯棉的布料沾了门口的灰尘,形成一小片灰色的印记。她赶紧弯腰去捡,指尖都在发抖,心跳瞬间像擂鼓似的“咚咚”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毅的妈妈会突然找上门,还来得这么早,她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客厅里的杂物,沙发上还搭着昨天洗的毛巾,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菊花茶。“您……您是轩辕总的妈妈?快请进,快请进!”她慌乱地把沈曼让进门,转身快步去厨房拿水杯,脚步都有些不稳,“我给您倒杯热水,您稍等,水杯是干净的,刚洗过。”
客厅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摆着一套旧沙发,是奶奶生前用的,浅灰色的沙发套洗得有些发白,却叠得整整齐齐,扶手上放着一个钩针编织的坐垫,是林小满去年冬天织的,米白色的,上面有桂花图案。沙发旁边是一个老式的木茶几,茶几腿有些松动,林小满用一块红布包了腿,看起来整齐些。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最中间的是林小满和奶奶的合影,照片里奶奶穿着蓝色的布衫,手里拿着刚蒸好的桂花糕,笑得满脸皱纹;旁边是店里熟客的合照——老周举着一碗馄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穿黑色皮衣的姜悦比着剪刀手,皮衣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小陈站在最旁边,腼腆地笑着,手里攥着一个桂花糕。
沈曼在沙发上坐下,沙发稍微陷下去一点,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没有像电视剧里的“豪门婆婆”那样挑剔环境,反而目光温和地扫过墙上的照片,手指轻轻拂过沙发上的坐垫,触感柔软,能感觉到里面的棉絮很充实。她的目光在林小满和奶奶的合影上停留了几秒,轻声说:“你奶奶看起来很慈祥,跟我婆婆(轩辕毅奶奶)一样,都是喜欢热闹的人。”
林小满端着水杯走过来,水杯是青花瓷的,杯沿有细小的裂纹,是奶奶留下的老物件,平时她舍不得用,只有客人来才拿出来。她把水杯轻轻放在沈曼面前的茶几上,热水冒着淡淡的白汽,在杯壁上形成细小的水珠:“您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早上有点凉。我……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客厅,有点乱,您别介意。”
“不介意,”沈曼拿起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刚好不烫嘴,“家里就是要有点烟火气才好,太整齐了反而像酒店,不亲切。我听毅儿说,你做的桂花糕很好吃,他奶奶盼了好几天了,每天视频都跟我念叨‘什么时候能吃到小满做的糕’。”她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落在厨房方向飘来的桂花香上,那香气不浓不淡,刚好能让人心情放松。“下周末的生日宴,辛苦你特意准备,还麻烦你提前这么多天就开始做,毅儿说你为了让糕更软糯,特意加了核桃粉,还少放了糖。”
“不辛苦,应该的。”林小满紧张得手心冒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角,围裙的布料被捏得发皱,“就是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喜欢,我特意少放了一半糖,还把核桃粉磨得很细,怕她牙口不好,吃着费劲。我奶奶以前牙口也不好,吃糕的时候我都要蒸得久一点,她总说‘软糯的才好吃,不用费劲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钥匙串的轻响——是轩辕毅来了。他昨天说好了今天早上来帮林小满一起打包桂花糕,带几块回去给奶奶尝鲜。他穿了件黑色的纯棉外套,里面是白色的圆领T恤,牛仔裤是水洗的,裤脚卷了一点,露出脚踝。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新鲜桂花,是从“花香坊”老板那里订的,今天早上刚摘的金桂,还带着露水。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曼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端着水杯,瞬间愣了一下,脚步停在门口,随即快步走进来,悄悄给林小满递了个“别紧张”的眼神,眼神里带着几分安抚,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妈?您怎么来了?我跟您说过,我今天来帮小满打包桂花糕,您要是想尝,我带回去给您就行,怎么还亲自跑一趟?您早上不是说要去超市买东西吗?”
沈曼放下水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像刚才那样带着审视,反而多了几分母亲的慈爱,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我这不是好奇吗?毅儿你天天在我耳边说‘小满的店很温暖’‘小满做的桂花糕最好吃’,我就想亲自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这么惦记。再说,也想提前尝尝桂花糕,替老太太把把关,免得她到时候盼了半天,不合口味。”她顿了顿,看向林小满,语气里带着歉意,“没提前跟你说就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林小满赶紧摆手,紧张感消散了些,“您能来,我很高兴,就是有点突然,没准备好。我这就去把刚蒸好的桂花糕端出来,您尝尝。”
她转身进厨房,蒸笼里的桂花糕刚蒸好十分钟,还热乎着。她掀开蒸笼盖,一股浓郁的甜香立刻飘满了厨房,金黄的糕体泛着淡淡的油光,表面的金桂像撒了一层碎金,热气裹着香气,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用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放在青花瓷碟里——碟子和沈曼的水杯是一套的,上面有相同的缠枝莲图案,是奶奶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她端着碟子走到客厅,脚步比刚才稳了些:“沈阿姨,您尝尝,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小心烫。”
沈曼拿起叉子,叉子是不锈钢的,是林小满前几天刚买的,平时用来给客人吃甜品。她轻轻叉起一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糕体,就感觉到它的软糯,一抿就化,核桃粉的香气混着桂花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没有一点腻味,甜度也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齁。她细细品味了几秒,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夸赞:“确实不错,比外面甜品店的桂花糕还好吃。外面的糕要么太甜,要么太硬,你这个刚好,软糯又不粘牙,核桃粉加得也合适,有香气却不抢味。毅儿没骗我,你这手艺,跟家里阿姨学的?”
“是奶奶教的。”林小满笑着回答,紧张感渐渐消散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奶奶以前最喜欢做桂花糕,每年秋天桂花开了,就会蒸一大笼,分给邻居吃。我小时候总在旁边看着,帮她递桂花,递面粉,慢慢就学会了。她总说‘做糕跟做人一样,要用心,火大了会糊,火小了不熟,糖多了腻,糖少了淡,得刚刚好’。”
“难怪这么有烟火气。”沈曼放下叉子,语气里多了几分亲切,眼神里带着回忆的温柔,“我婆婆也喜欢做点心,不过她擅长做绿豆糕,用的是自己泡的绿豆,去皮后蒸得软烂,再用石臼捣成泥,加的是麦芽糖,甜而不腻。以前毅儿小时候,总缠着老太太要绿豆糕吃,一次能吃三块,吃多了不消化,还得我给他揉肚子。”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了,“有次他偷吃了四块,晚上肚子疼,还跟我说‘绿豆糕太好吃了,忍不住想多吃’,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
就在这时,沈曼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轻柔的古筝曲《高山流水》,是她特意设置的,觉得能让人心情平静。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屏幕上显示“小叔母”,眉头瞬间微蹙,原本温和的脸色沉了几分,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她起身走到阳台,拉开玻璃门,晨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却没让她的表情缓和。她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句飘进林小满和轩辕毅耳朵里——“……你确定?景明他真的跟那个女人还有联系?”“……别声张,千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下周就是她生日宴了,免得她血压高犯了,上次犯病还住了三天院……”“……你现在怎么样?还在医院吗?我现在过去看看,给你带点早餐……”
挂了电话,沈曼走进客厅,脸上的优雅淡了几分,多了些明显的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的刺绣花纹,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走到茶几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没尝出味道,眼神里带着焦虑,像有什么事压在心里。
轩辕毅看出她的不对劲,走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小叔家那边有情况?前几天爸还说小叔母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加重了?”
沈曼犹豫了一下,拉过轩辕毅,特意把亲属关系说清楚,怕林小满听糊涂,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你爸有个弟弟,就是你小叔轩辕恒,当年你小叔娶了陈家的女儿陈秀兰,因为陈家就这一个女儿,所以你小叔入赘到陈家,孩子随母姓陈——景明是你小叔家的独子,大名叫陈景明,按辈分算,是老太太的亲侄孙,老太太从小就疼他,小时候总把他接来家里住,夏天让他跟毅儿一起在院子里搭帐篷,冬天一起烤红薯,比亲孙子还亲。”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景明跟苏蕊闹离婚的事,你之前听你爸提过吧?就是景明的老婆苏蕊,两人结婚五年,去年还生了个儿子,本来挺好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轩辕毅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回忆,眼神里带着几分惋惜:“前阵子听爸说过一嘴,说小叔家的景明哥做建材生意亏了钱,苏蕊要跟他分财产,还闹到小叔家,把小叔母气得不轻。怎么了?事情闹大了?”
“何止是分财产!”沈曼的声音又低了些,眼神里带着几分气愤,语气都有些发颤,“刚才你小叔母给我打电话,说苏蕊早就偷偷转移了家里的存款——不仅是景明公司的钱,连景明爸妈养老的二十万都被她转走了!存在她娘家的账户里,用的是她妈的名字!还跟她的大学同学周凯搞到了一起,那个周凯还是景明的合伙人,两人早就串通好了,去年就开始偷偷转移公司的客户名单、供货渠道,甚至连景明仓库里的一批进口建材都低价卖给了同行,钱全揣进自己腰包!”
她越说越气,手指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景明的公司叫‘景瑞建材’,去年刚在建材市场开了家三百平的门店,过年时还请我们全家吃饭,说签了个政府办公楼的装修项目,能赚五十多万,当时他还意气风发地说要给儿子买学区房,现在倒好,门店被房东锁了,门口贴满了催债的纸条,玻璃上还有供应商泼的红油漆,写着‘陈景明还钱’,连小区里的邻居都在议论,你小叔母出门都抬不起头!”
林小满在旁边听得惊讶,手里的围裙都忘了绞,她想起之前轩辕毅提过景明哥,说他生意做得不错,还想介绍客户给她装修店铺,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落得这个下场。她想起之前王总作为副总挪用公款的事,心里忍不住感慨,怎么总有这么多人因为贪心,把好好的日子搅得一团糟。
“还有更过分的!”沈曼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说到“养老钱”时,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忍住眼泪,“苏蕊不仅转移财产,还把景明之前给她买的珠宝首饰全卖了——结婚时买的钻戒,是景明攒了半年工资买的,一克拉,周大福的;周年纪念的项链,是蒂芙尼的,景明特意去香港买的;连景明妈传给她的玉镯都没放过,那玉镯是陈家传了三代的,值不少钱,她居然拿到典当行当了三万块,钱全转给了那个周凯!”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有淡淡的红血丝,显然早上接到电话后就没休息好,一直在担心:“你小叔母气不过,昨天去苏蕊娘家讨说法,在小区门口跟苏蕊撞见了,苏蕊不仅不认错,还跟她吵,说‘是陈景明没本事,赚不到钱才留不住老婆’,你小叔母本来血压就高,当时就头晕,倒在小区的花坛边,周围的邻居赶紧打了120,送到医院检查,说是高血压引发的脑供血不足,得住院观察几天。”
轩辕毅皱起眉头,语气严肃,眼神里带着几分愤怒:“景明哥知道这事吗?他现在在哪?怎么没去医院照顾小叔母?”
“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沈曼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他昨天去苏蕊租的公寓找她,想跟她谈谈孩子的抚养权,结果在公寓楼下看到苏蕊跟周凯一起出来,两人还手牵着手,周凯手里拎着个新的爱马仕包,橙色的,是上个月刚出的款式,一看就是用卖首饰的钱买的。景明气不过,上去跟周凯理论,问他‘为什么要抢我老婆,为什么要骗我钱’,结果周凯先动手推了他一把,景明没站稳,后脑勺磕在了台阶上,流了不少血,被路人送到医院,缝了五针,现在也在医院住着,跟你小叔母住一个病房,母子俩看着彼此,都唉声叹气的,连饭都吃不下,昨天一天就喝了点粥。”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这次是熟悉的“咚咚”声,还伴随着穿黑色皮衣的姜悦的大嗓门,隔着门都能听到她咋咋呼呼的语气:“小满!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今早的八卦报纸,头条都炸了!跟你说,就是咱们之前聊的那个陈景明,出事了!”
林小满赶紧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常来店里的熟客姜悦——她穿的这件黑色PU皮衣,是三年前在网上淘的,当时赶上促销,花了两百多块,穿到现在袖口已经磨出了一圈毛边,她舍不得扔,总说“这件皮衣陪我躲过三次暴雨、两次沙尘暴,是我的‘救命衣’”。里面搭的白色棉吊带,领口有个米粒大的破洞,是上次加班时被文件柜的钉子勾的,她找了颗银色小珍珠贴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下身是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一双白色帆布鞋,鞋边沾了点泥,是早上来的路上踩了巷口的水坑。
姜悦手里攥着一份《都市晨报》,报纸被她捏得有些皱,头版用红色加粗字体印着“建材公司老板遭妻子合伙人联手算计,家产尽失住院”,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能看到医院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有警车的蓝色灯影,是昨天记者蹲守时拍的。跟在她身后的小陈,穿了件浅灰色的卡通卫衣,上面印着只咧嘴笑的橘猫,是她妹妹去年高考完送的礼物,她宝贝得不行,平时都舍不得穿。小陈手里攥着手机,粉色的手机壳上印着“逢考必过”,是她备考时买的,现在成了日常用的壳,手指还在无意识地划着屏幕,显然早上也刷到了陈景明的新闻。
“小满,你看这头条……”姜悦刚要把报纸递过去,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曼,话突然卡住,咋咋呼呼的语气瞬间收了回去,手里的报纸都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把报纸叠好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惊讶,“这……这位是?”
轩辕毅赶紧走过来打圆场,语气带着几分轻松,怕姜悦的直性子说错话:“这是我母亲,沈曼。妈,这位是姜悦,就是常来店里跟小满聊天的皮衣姑娘,性格直爽,人很热心;旁边这位是她同事小陈,也常来店里吃糖水。”
姜悦立刻收起平时的大大咧咧,把报纸轻轻放在茶几上,笑着打招呼,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半个调:“沈阿姨好!我叫姜悦,您叫我小悦就行!我老来小满这儿蹭吃的,她做的桂花糕、梅菜扣肉,我能连吃两盘!我妈总说‘你要是有小满一半的手艺,我就不用天天给你做饭了’。”说着,她还指了指自己的皮衣,“您别看我穿得像‘社会人’,其实我特好相处,就是嗓门大点,您别介意。”
小陈也跟着点头,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哼,却很清晰:“沈阿姨好,我叫陈雨,平时……平时跟小悦一起过来,小满做的银耳莲子羹最好喝,我每次来都点,加两勺糖刚好。”
沈曼笑着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带着几分亲切,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糕:“你们也尝尝吧,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小满的手艺确实好,甜而不腻,你们年轻人应该也喜欢。”
姜悦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语气里带着惊喜:“哇!小满,你这次的桂花糕比上次还好吃!是不是加了核桃粉?口感更糯了,还有股淡淡的核桃香,一点都不噎人!”她一边吃,一边把茶几上的报纸推给林小满,压低声音说,“你看,头条说的就是陈景明!报纸上还写了,那个周凯以前就因为商业诈骗被判过刑,在南方骗了客户五十多万,蹲了两年,去年才出来,苏蕊肯定早就知道,故意跟他联手坑陈景明,太坏了!”
小陈在旁边补充,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我早上刷到苏蕊的朋友圈,她还在三亚度假呢,发了张海边的照片,戴着条新的铂金项链,一看就是用卖陈景明钻戒的钱买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周凯也发了朋友圈,晒了个爱马仕包,配文‘新礼物’,真是厚脸皮!”
沈曼听到这话,脸色又沉了几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也没压下心里的火气,手指攥着水杯的力度又大了些:“我当初就劝过你小叔母,苏蕊看着温柔,其实心思重,第一次上门就盯着家里的房产证问东问西,问‘这房子是全款还是贷款’‘以后会不会过户给景明’,眼神就不对劲。可景明偏不听,说苏蕊是‘真心对他好’,还说我们这些长辈‘想多了,把人想得太坏’,现在好了,家底都被卷空了,后悔也晚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最担心的还是老太太,她要是知道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侄孙落得这个下场,肯定要着急上火。她血压高,上次因为毅儿爸出差晚归,担心得血压飙到160,住了三天院,这次要是知道景明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生日宴就在下周末,可不能出岔子。”
林小满赶紧给沈曼添了点热水,又给姜悦和小陈各递了一块桂花糕,轻声劝道:“沈阿姨,您别气了,气坏身体不值当。小叔母是明事理的人,肯定知道老太太生日重要,不会随便说的。等生日宴结束了,您再跟叔叔一起帮小叔家想办法,比如找律师看看能不能追回财产,或者帮景明哥找个新工作,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沈曼点了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嚼着,眼神里的烦躁渐渐淡了些,语气也缓和了:“也只能这样了。你小叔母昨天在电话里还特意说‘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等过了生日再说,不能让她生日过得不开心’,她也是个苦命人,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操持家里,现在还得受这气。”
几人又聊了会儿,沈曼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八点十分,表盘是珍珠贝母的,是轩辕毅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表带是黑色皮质的,用得久了,反而更贴合手腕。她起身说:“我得去医院看看你小叔母了,顺便带点早餐过去,她昨天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我在楼下‘李记早餐铺’买了豆浆和豆沙包,都是她喜欢的,豆浆是无糖的,她血糖有点高,不能喝甜的。”
临走前,她特意走到林小满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沈曼的手很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护手霜味道,是她用了十几年的牌子,温和不刺激。“小满,下周末的生日宴,你不用紧张,就当是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老太太喜欢热闹,尤其喜欢跟年轻人聊天,你能来,她肯定开心。”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米白色的名片,递给林小满,名片上印着她的名字和电话,还有一个小小的烫金兰花图案,边缘裁剪得很整齐,“要是需要帮忙准备什么,比如桂花糕要提前带过去,或者需要我帮你准备件得体的衣服,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一家定制旗袍的店,在老城区的巷尾,款式很素雅,价格也合理,要是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帮你参考参考。”
林小满接过名片,指尖碰到名片的厚卡纸,挺括又有质感。她心里一暖,紧张感彻底消散了,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沈阿姨,我会的。您去医院路上注意安全,开车慢一点,要是堵车,就走旁边的小路,能快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随时跟我说,比如需要我帮忙照看店里,或者送点热乎的吃的过去,都可以。”
沈曼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满意,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谢谢你,小满。毅儿,你好好帮小满打包桂花糕,别光顾着聊天,记得把保鲜盒盖紧,别让香气散了。”说完,她拎着手包,转身走出门口,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或许是跟林小满聊过之后,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不少,也或许是确定了林小满是个值得认可的姑娘,心里少了份顾虑。
送走沈曼后,姜悦立刻凑到林小满身边,挤了挤眼睛,语气里带着八卦的兴奋,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怕隔壁邻居听到:“老板娘!轩辕总的妈妈也太温柔了吧?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那些挑三拣四的豪门婆婆!我还以为她会问你‘家里几口人’‘开宵夜店一个月能赚多少’‘有没有社保公积金’呢,结果人家就关心桂花糕好不好吃,还主动帮你想生日宴穿什么,甚至陪你去定制旗袍,也太亲切了!”
“可不是嘛,”小陈也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我刚才进门看到沈阿姨,还以为她会很严肃,紧张得都不敢说话,没想到她这么温和,还让我们吃桂花糕,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过陈景明也太惨了,被老婆和合伙人联手坑,连爸妈的养老钱都没了,现在还得住医院,以后可怎么办啊?”
轩辕毅在旁边收拾桌上的桂花糕,他从橱柜里拿出几个透明的长方形保鲜盒——这是他特意在网上买的,食品级材质,盖子上有硅胶密封圈,能牢牢锁住香气,不会串味。他先拿出提前裁好的白色油纸,油纸是他昨天晚上量着保鲜盒尺寸剪的,边缘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毛边,轻轻铺在盒底后,再用筷子小心地夹起桂花糕,一块一块摆进去,每块之间留一厘米的缝隙,怕运输过程中粘在一起。摆好后,他拿出黑色马克笔,在便签纸上写“奶奶专属——少糖+核桃粉”,字体工整,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桂花图案,跟林小满之前写便签的风格特意保持一致,然后把便签贴在保鲜盒侧面,方便辨认。
他一边收拾,一边语气严肃地说:“景明哥已经报警了,昨天就去派出所做了笔录,提交了苏蕊和周凯转移财产的证据——比如银行转账记录、公司的财务报表、供应商的证词,还有典当行的当票。法务部的同事帮他看了,说苏蕊和周凯涉嫌挪用资金、商业欺诈,还有非法转移他人财产,这些都是刑事犯罪,只要证据确凿,他们肯定要承担法律责任,不仅要退还非法所得,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最少也要判两三年。”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慨,手指轻轻碰了碰保鲜盒上的便签:“就像之前王总作为副总挪用公款、张总监贪赃枉法一样,做人要是守不住底线,总想走捷径,贪不属于自己的钱,早晚都要栽跟头。王总现在公司倒闭,还面临法律追究;张总监蹲了局子,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父母也不认他;现在苏蕊和周凯也一样,不管逃到哪,早晚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林小满点头附和,手里叠着沈曼刚才用过的青花瓷杯,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擦去杯沿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珍宝:“是啊,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意,耍小聪明坑别人,最后只会坑了自己。王总、张总监、苏蕊、周凯,都是例子。反而像李姐那样,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及时改正,现在重新做设计,跟着陈老板学东西,过得越来越踏实,上个月还独立完成了一个文创项目,得到了客户的认可,这才是正确的路——一步一个脚印,虽然慢,但是稳,心里也踏实。”
又聊了一会儿,姜悦和小陈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半了,两人还要去公司打卡,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姜悦赶紧拿起搭在沙发上的皮衣,胡乱套在身上,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对林小满说:“小满,我们先去上班了,晚上下班再过来吃糖水,你记得给我留一碗银耳莲子羹,加两勺糖!”小陈也跟着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老板娘,我们晚上见,我也想喝银耳莲子羹!”
“好,晚上见,路上注意安全!”林小满送他们到门口,看着姜悦穿着皮衣、拉着小陈快步跑向巷口的公交站,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里,才转身回到客厅。
客厅里只剩下林小满和轩辕毅,轩辕毅已经把桂花糕打包好了,一共装了四盒:两盒给奶奶,特意标注了“少糖”;一盒给爸妈,是正常甜度;还有一盒留给林小满自己吃。他把保鲜盒放进冰箱冷藏层,特意放在最里面,怕被其他东西压坏。然后走到林小满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指上还沾着一点面粉,蹭在她的发梢,像撒了层细雪,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我妈突然过来,没吓到你吧?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我爸还跟我说,‘你妈可能要去看看小满,你提前跟人家说一声,别让人家姑娘紧张’,结果我一忙就忘了,刚才看你递水杯的时候,手都在抖。”
林小满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像盛满了晨光:“没有吓到,沈阿姨人很好,就是一开始有点紧张,怕自己说错话,给她留个坏印象。对了,她刚才说……不反对我们?我看她对你的态度,好像很认可我?”
轩辕毅看着她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柔软:“早就不反对了。我跟她聊了很多你开店的事,说你怎么听老周师傅抱怨跑车辛苦,每次他来都给多放一勺肥牛;怎么帮李姐找工作,陪她去‘拾光设计工作室’面试,还帮她改设计稿;怎么给晚归的学生留热乎的馄饨,怕他们饿肚子,还会多送一碗糖水。我妈听完就说,‘能对陌生人这么用心的姑娘,人品肯定差不了,毅儿这次眼光好,找了个能过日子的姑娘’。”
林小满的脸颊瞬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围裙,手指轻轻绞着布料,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心里像喝了刚炖好的桂花蜜一样甜:“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会介意我开宵夜店,觉得不稳定呢。”
“怎么会介意,”轩辕毅拿起一块剩下的桂花糕,递到她嘴边,语气温柔,“我妈说,开宵夜店怎么了?靠自己的手艺吃饭,踏实,比那些好吃懒做、总想靠别人的人强多了。她还说,以后要是店里忙不过来,她可以过来帮忙择菜、洗碗,反正她退休了也没事做,就喜欢热闹。”
林小满张嘴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嘴里散开,混合着核桃的香气,心里的甜蜜更浓了。她抬起头,看着轩辕毅的眼睛,里面满是温柔和笃定,像深夜里的路灯,照亮了她心里所有的不安,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两人一起把厨房收拾干净:林小满负责洗碗,用的是奶奶留下的丝瓜瓤,洗得干净又不刮碗;轩辕毅负责擦灶台,用温水加洗洁精,把灶台上的面粉痕迹擦得一干二净,连瓷砖缝里的污渍都没放过。收拾完后,轩辕毅拎着两盒桂花糕,准备带回去给奶奶和爸妈。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林小满说:“周末生日宴,我早上八点来接你,咱们早点过去,帮奶奶布置院子。奶奶喜欢在桂花树下摆桌子,桌布是她最喜欢的浅红色,上面有金线绣的桂花图案,是去年我妈给她买的,你帮她递递桌布,摆摆碗筷,她能开心半天。院子里有三棵桂花树,都是奶奶年轻时种的,最大的那棵都有三十年树龄了,现在长得比屋顶还高,秋天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香的,风一吹,桂花能落满一地,像铺了层金毯子。”
“好,”林小满点头,送他到门口,眼神里满是期待,“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告诉我奶奶喜欢不喜欢桂花糕。要是奶奶觉得甜度不合适,我下次再调整。”
“好,”轩辕毅点头,转身走进晨光里,黑色的外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林小满挥了挥手,才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显然心情很好。
林小满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又看了看灶台上的老蒸笼,心里踏实又温暖,像被晨光轻轻裹住了似的。她知道,下周末的生日宴,不仅是见家人的机会,更是她和轩辕毅感情的新开始——她已经开始期待,和轩辕毅一起,在奶奶的桂花院子里,闻着满院的桂香,和一家人吃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听奶奶讲轩辕毅小时候的趣事。
晚上十点,“深夜闲聊”的店门准时打开,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口格外明显。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在巷口铺出一片柔和的光斑,像撒了一层金粉。林小满刚把新炖的银耳莲子羹盛进白瓷碗,银耳是前几天泡的椴木银耳,炖了两个小时,软糯得能入口即化,莲子去了芯,加了少许冰糖,甜而不腻,碗边还撒了点干桂花,增加香气。
熟客老周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出租车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红色平安符,是他老婆去年在庙里求的,说能保平安。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还冒出了点胡茬,显然跑了一天车,没顾上休息:“小满,来碗番茄肥牛面,加溏心蛋!今天跑了一天车,从城东到城西,跑了三十多公里,接了十几个客人,有两个客人还绕路,折腾到现在,肚子早就饿扁了,就等着吃你这碗面呢!”
林小满笑着点头,转身进厨房下面:“周师傅,您先坐,面马上就好,汤是刚熬的牛骨汤,我下午三点就开始炖了,熬了三个小时,鲜得很!您要是饿了,先吃块桂花糕垫垫肚子,早上刚做的,我放在保温盒里了,还热乎着。”
老周坐在靠窗的位置,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嚼了几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哟,今天的桂花糕比上次还好吃!是不是加了核桃粉?口感更糯了,还有股核桃香,一点都不噎人!肯定是为了下周末轩辕总奶奶的生日宴准备的吧?我就说你做的糕,老太太肯定喜欢!”
“是啊,”林小满端着面走出来,放在老周面前——面条煮得刚好,根根分明,上面铺着几片薄切的肥牛,肉质鲜嫩,旁边卧着一个溏心蛋,蛋黄微微泛着橙黄,汤里撒了点葱花和香菜,颜色鲜亮,“提前做几笼试试口感,怕到时候做不好,让奶奶失望。周师傅,您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甜了,我下次再少放点糖。”
“不用不用,这个甜度刚好,”老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喝了口汤,满足地眯起眼睛,“你做的东西,从来都不用改,味道刚好。对了,你听说陈景明的事了吗?巷口卖菜的刘阿姨跟我说,他老婆卷钱跑了,现在连医院的医药费都凑不齐,还是轩辕家帮衬了点,给了他五千块,真是可怜。刘阿姨还说,昨天有几个供应商上门讨债,在他家门口骂了半天,动静很大,邻居都围过来看,还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了,现在网上都在说这事。”
林小满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老周吃面的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听说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他已经报警了,应该能讨回公道,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讨回公道也晚了,家都散了,”老周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喝了口汤,“所以说啊,做人还是得踏实,别贪小便宜,也别信错人,不然早晚要吃亏。就像你和轩辕总,踏踏实实过日子,一个开宵夜店,一个好好工作,互相体谅,互相帮忙,这样才好——以后你们要是结婚了,我肯定来喝喜酒,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了,笑着打岔:“周师傅,您快吃面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您今天跑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吃完面早点回去休息,别太累了。”
老周哈哈笑着,低头大口吃面。刚过十点半,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走进来,背着沉重的书包,书包带都快滑到肩膀上了,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水,显然是刚从补习班过来。她走到柜台前,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老板娘,来碗银耳莲子羹,要热的,加两勺糖。明天就要模考了,今天在补习班复习到现在,脑子都僵了,做了好几套卷子,错了好多题,心里有点慌。”
林小满盛好银耳莲子羹,递到她面前,笑着说:“刚炖好的,还热乎着,你慢点喝,别烫着。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脑子也能清醒点。我以前考试前也紧张,我奶奶就给我做桂花糕,说‘甜的能压惊’,每次吃了都能考得不错。”
女生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羹,叹了口气,眼神里的疲惫消散了些:“谢谢老板娘,你家的糖水和桂花糕每次都能让我放松。等我考完试,一定来多吃几碗,还要带同学来尝尝!”
林小满笑了笑,看着女生小口喝着糖水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暖。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有的来吃一碗热面驱散疲惫,有的来喝一碗糖水平复心情,每个人都带着生活的不易,却在这小小的宵夜里,在一碗热乎的食物里,找到了片刻的慰藉。
林小满看着眼前的场景,想起清晨沈曼的温和来访,想起轩辕毅揉着她头发的温柔,想起下周末奶奶院子里的桂花香气,心里满是笃定——这样平凡又踏实的日子,就是她想要的幸福。而这家小小的宵夜店,会继续见证着这些温暖的瞬间,见证着她和轩辕毅之间,慢慢生长的情意,像奶奶院子里的桂花树,一年比一年茂盛,一年比一年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