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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抢救室门顶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当医生说病人脱离危险之后,舒窈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她浑身一软,若不是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墙壁,几乎要滑坐到地上。

舒窈和母亲苏佩文几乎同时落下泪来,这泪水里,有恐惧有庆幸,更有无尽的后怕。

舒远山第三天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昔日那个意气风发,总爱在商场指点江山的中年男人,此刻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心电监护仪上平稳起伏的曲线,昭示着他还活着。

舒远山倒下了,公司破产清算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谢成安这个副总身上。

好在舒远山虽然想在商场上搏了一把,却没到昏头的地步。

在察觉公司资金链出现不对劲的苗头时,他留了一手,没有将所有个人资产悉数投入那个无底洞。

清算下来,舒家不至于流落街头。

但曾经的别墅豪车的奢华生活,都将化为泡影,他们所剩下的,只有一套位于市中心的老房子。

那还是舒窈十岁生日时,父母送给她的礼物,也曾承载着一家人最温馨的过往。

从云端跌落,不过一夜之间。

舒远山清醒后,看着病床前强颜欢笑的妻女,这个坚强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强烈自责与脆弱,他想抬手,却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窈窈,爸爸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愧疚,明明是想成为女儿的依靠,没想到还让女儿跟着他受苦。

舒窈俯下身,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去父亲的泪水,她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却异常坚定:“爸,您不用自责,您和妈妈把我当成小公主一样养了二十年,我应该知足了。”

她说着露出一抹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尽管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深处。

“爸爸,您忘了吗?您的宝贝女儿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能毕业赚钱,到时候,我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您和妈妈。”

她的语气轻快,可舒远山和苏佩文看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女儿,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锥心的酸楚。

苏佩文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温柔的笑意,她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问:“窈窈,咱们家的事情林钊没说什么吧?”

对,舒远山也期盼的看着女儿,千万不要因为这事儿影响两个孩子的感情。

听到林钊的名字,舒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睫,轻声说:“妈,他当然没说什么,还说要跟林氏董事申请继续给在咱们家注资,不过被我给拦下来了。”

“拦下来好。”舒远山作为公司的掌权人,知道投钱也是无底洞了,还不如申请破产清算。

对于林钊出轨这事儿舒窈暂时没打算跟爸妈说,虽然这是林钊那个烂人自己不要脸,但这个时候父母肯定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才不会让父母为那个烂人自责。

眼看母亲又要追问,舒窈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移话题:“妈,我刚听说徐老师也在这家医院,他腿摔伤了,既然爸爸醒了,我想去看看他。”

夫妻俩都知道,那位徐老爷子是国画界的泰斗,对女儿青睐有加,忙点头让她快去,别失了礼数。

她如蒙大赦,暂时离开了病房。

舒窈上楼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找到徐老爷子的病房时,里面正传出老人家中气十足的抱怨声。

她敲了敲门,便看到徐老爷子正被一个护工按在床上,不让他乱动。

“窈窈?你怎么来了?”徐老爷子看见她,眼睛一亮,立刻忘了跟护工置气。

“老师,我听说您受伤了。”她顿了顿,掩去后面的话,“我来看看您。”

徐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上,关切地皱起眉:“怎么了这是?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谁欺负你了?”

“没有。”舒窈下意识地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下脚,疼的。”

“胡闹。”徐老爷子当即吹胡子瞪眼,“崴了脚还乱跑,我这就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别别别,老师。”舒窈赶紧拦住他,“我就是小伤,抹点药就好了,倒是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提到这个,老爷子顿时来了精神,把受伤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眉飞色舞地跟她分享自己前几日去山里采风,是如何捕捉到雨后山岚那一瞬间的氤氲诗意。

说着他献宝似的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卷宣纸,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展开。

“你来看,这是我昨天写的字,感觉还差点意思。”老爷子指着宣纸上一处留白,“来,窈窈,给为师这幅字添几笔,画株兰草就行。”

这间病房,俨然成了他的临时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舒窈拗不过他,只能依言走到床边,她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清瘦雪白的手腕,执起画笔,蘸了淡墨。

舒窈很小就学书法国画,以前并没有想往艺术发展,想着毕业肯定要回家帮自己家的公司,不过大学学的建筑设计,也算没完全抛弃爱好。

不过因为她在书画上十分有天赋,就算不是艺术专业还是被徐老爷子破例收为关门弟子。

舒窈确实很喜欢书画,每一次画画的时候她得世界就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间的雪白宣纸。

她屏息凝神,笔尖在纸上游走,流畅而灵动,一株清雅的兰草,几笔淡墨勾勒,便跃然纸上,带着一股空谷幽兰的孤高与清冷。

她画得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蒋庭洲是来给徐老爷子送东西的,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女孩侧对着他,身形纤细,安静地站在病床边,微垂着头,露出一段优美脆弱的脖颈。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发梢都染上了金色。

短短几天就遇见了三次的女孩子,蒋庭洲第一次觉得缘分很玄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流。

直到舒窈落下最后一笔,徐老爷子才高声赞叹起来:“好,好啊,风骨神韵,全出来了,我这字,也只有窈窈你的画才配得上。”

“老师您谬赞了。”

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急于炫耀,看到蒋庭洲立刻高高举起那幅字画:“庭洲,你来得正好,快看看,我这徒弟的画,配我这字,是不是绝了!”

蒋庭洲的目光从舒窈的脸上,缓缓移到那幅画上。

画上的兰草,笔触简练,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与她本人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非常好。”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不知道是在夸画,还是在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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