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榆点的？
这么晚还吃东西？
她下意识扫了眼外卖员手里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方方正正的盒子，不像吃的，倒像是…药？
外卖员敲了几下门。
里面半天没动静。
终于，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陈榆出现在门后，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蔫蔫地靠在门框上，眼神都有些涣散。
叶柠本来已经拧开了自家门锁，不知怎么，脚步停在了原地，没进去。
她就站在自家门口，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对面。
外卖员把塑料袋递过去：“您的外卖。”
陈榆反应慢半拍地接过，声音沙哑：“…谢谢。”
外卖员完成任务，转身就走。
陈榆的目光这才迟钝地越过塑料袋，落在了对门还没进屋的叶柠身上。
陈榆接过袋子，手指都有些发抖。
他像是才注意到对面的叶柠，迟钝地转过视线，目光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下班了啊？”
叶柠看着他那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眉头拧紧：“你生病了？”
陈榆哑着嗓子：“有点发烧…所以…没去听你唱歌。”
这解释让叶柠心里莫名有点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叶柠眉头没松开：“怎么不去医院？看着挺严重。”
陈榆靠在门框上，似乎连站直都费力，声音更弱了：“身上…痛…没力气…不想去…”
“烧成傻子就舒服了？”叶柠语气不太好，眉头皱得更紧。
陈榆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没…那么严重…”
叶柠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低骂一句“麻烦精”，嘴上却硬邦邦地问：“需要帮忙吗？”
陈榆像是被惊到了，猛地看向她。
“你…你不是说…不会关照我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
叶柠被他这话噎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被戳破的烦躁，没好气地说：“看在你给我贡献了几个月小费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搭把手。”
她抱着手臂，下巴朝屋里扬了扬，“所以，到底需不需要？不需要我关门了。”
陈榆看着她不耐烦却停在原地的身影，胸口那股被高烧灼烧的闷痛似乎都轻了一点。
他几乎是立刻点头，声音带着点急切的沙哑：“要…要的！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
“麻烦死了！”
叶柠嘴上毫不客气，动作却干脆。
她关上门，几步跨过楼道，一把扶住陈榆滚烫的胳膊。
入手的热度让她心里一惊，这家伙烧得真不轻！
“站稳点！你这体重压下来我可扛不动！”
她一边嫌弃地嘟囔，一边用力把他往屋里带，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楼道里昏暗的光线。
陈榆家里开着灯，看着空荡荡的，倒是意料之外的很整洁，她本来以为他会有点邋遢的。
叶柠半扶半拽地把人弄到沙发边。
陈榆几乎是脱力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
“药呢？刚送来的。”
叶柠没废话，朝他手里还攥着的塑料袋抬抬下巴。
陈榆这才想起，连忙把袋子递过去，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叶柠接过，借着昏暗的光线快速翻看：退烧药、消炎药、止咳药水，还有两盒退热贴。
她动作麻利地拆开退烧药，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给，吃了。”
她把水和药片递到陈榆嘴边，命令道。
陈榆烧得迷迷糊糊，顺从地张嘴，就着她的手把药吞了下去。
微凉的手指短暂地蹭过他滚烫的嘴唇，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看着他咽下药，叶柠又撕开退热贴的包装。
叶柠撕开退热贴包装，一手下意识就抚上他汗湿的额头，准备把那碍事的刘海撩开。
指尖刚碰到发丝，陈榆猛地瑟缩了一下，偏过头，似乎想躲开她的触碰。
叶柠动作顿住，眉头拧起：“干嘛？你的眼睛是见不得光还是见不得人？”
她语气带刺，“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榆身体绷得更紧，脸死死侧向沙发靠背，就是不转过来，也不吭声。
叶柠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呵，真见不得人啊？”
她干脆停下贴退热贴的动作，将东西放到一旁，一手撑着靠近他。
“我一直就想问了，你整天拿这头发当门帘子，看得清路吗？不怕撞墙啊？”
陈榆把脸埋在沙发靠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的抗拒。
“…不好看…不想让你看见…”
“……”
叶柠看着他这副鸵鸟样，逆反心瞬间被激了起来。
她冷笑一声：“不让看？我偏要看！”
话音未落，她直接俯身，一手按住他滚烫的肩膀，另一只手又快又准地一把撩开了他额前那层遮挡视线的“门帘”！
动作快得猝不及防！
陈榆根本来不及反应，额前的遮挡骤然消失，他惊惶地抬起眼——
叶柠所有的动作和话语瞬间卡壳。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预想中阴郁狭长的眼睛？没有。
预想中呆滞无神的眼睛？也没有。
猝不及防撞进她眼里的，是一双因为高烧和惊惶而蒙着水汽的……桃花眼。
眼型很漂亮，瞳孔是深琥珀色，此刻因为受惊和发烧，湿漉漉的，清晰地倒映着她愣怔的脸。
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不住地颤抖，像蝴蝶煽动翅膀。
这双眼睛嵌在那张苍白、汗湿的脸上，反差大得离谱！
跟他平时那阴郁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强烈的视觉冲击像一道细微的电流，毫无防备地窜过叶柠的神经末梢。
她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卧槽！”
陈榆被她这一声惊醒，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他。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和额头，声音带着哽咽和绝望。
“我…我就知道…我丑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那慌乱捂眼的动作和绝望的道歉，一下子将叶柠从刚才被惊艳带来的短暂失神中拉出。
她反应过来，心里那点被电流击中的怪异感被一种更强烈的“荒谬”和“生气”取代。
“你想什么呢？！”
叶柠没好气地一把掰开他死死捂着眼睛的手，力道不轻，强迫他面对自己。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所以你一天到晚遮着干什么？看着阴郁不说，这样会影响视力吧？跟个非主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