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大门遥遥在望。
门口,一道纤弱的身影正焦急地张望着,正是提前回府的洛清妍。
当她看清来人时,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随即碎裂成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愕。
洛倾城那个死胖子……居然坐在盛王爷的马上?
而那个桀骜不驯,连皇上都头疼的盛王爷,居然在给她牵马?!
怎么会这样!
一股妒火瞬间烧着了洛清妍的心。
她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瞬间又换上了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她的声音又软又糯,眼眶红红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飘向萧景辞,“多谢盛王爷送我姐姐回来,清妍感激不尽。”
说完,她又转向陶桃,眼泪要掉不掉。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都怪我,我不该……”
“闭嘴。”
陶桃连眼皮都没抬,两个字直接砸了过去。
洛清妍的哭腔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懵了。
“姐、姐姐?”
“我说,闭嘴。”陶桃终于低头看她,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你这夹着嗓子说话,不累吗?我听着都累。”
一直黑着脸的萧景辞听到这话,嘴角竟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他侧过头,掩饰住那点看好戏的心情。
洛清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盛王爷的面被这么羞辱,她眼泪真的下来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陶桃彻底没了耐心,“让开,别挡道。”
洛清妍被她堵得一口气没上来,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地看着她,活脱脱一朵被狂风摧残的小白花。
就在这时,一辆气派的马车从街角转了出来,稳稳地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马车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穿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刚下朝回府的当朝丞相,洛正德。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这堪称惊悚的一幕。
他那胖得不成样子的嫡女,正骑在京城混世魔王盛王爷的宝马之上。
而那位盛王爷,黑着一张俊脸,手里居然还牵着马缰绳!
旁边,他最疼爱的二女儿洛清妍正梨花带雨地哭着。
洛正德的血压,瞬间就冲上了头顶,对着盛王爷先行礼。
“洛倾城!”
他一声怒喝,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火。
“你还要不要脸!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本官滚下来!”
这一嗓子,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萧景辞也侧过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看好戏的冷意。
他倒要看看,这个死胖子要怎么收场。
谁知,马背上的陶桃身子一晃,也跟着吸了吸鼻子,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那委屈的调调,简直和旁边的洛清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爹……”
她的声音又糯又软,还带着几分颤抖。
“女儿也不想的呀。”
洛正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夹子音恶心得一哆嗦。
陶桃没管他,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萧景辞,然后飞快地低下头。
“都怪盛王爷……”
“他骑马太快,差点撞到女儿,把女儿吓得腿都软了,站不起来。”
“王爷心善,说既然是他惊了女儿,就一定要负责到底,亲自送女儿回家。女儿……女儿不敢忤逆王爷的一片好意啊,爹爹。”
她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每一句话,都把萧景辞高高捧起,又把他死死地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
洛清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这……这不是她平时惯用的招数吗?
洛正德也懵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盛王爷,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萧景辞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有震惊,有探究,还有……赞许?
赞许他怜香惜玉,虽然这个“玉”重了点?
他想开口反驳。
说他根本不想送!是被这个死胖子当街撒泼碰瓷逼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陶桃那副“王爷你真是个好人”的表情,他又说不出来了。
他现在要是说不是,不就成了当街欺负人家小姑娘,还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他盛王爷丢不起这个人!
陶桃见他憋着不说话,胆子更大了。
她从马背上笨拙地滑了下来,站到洛正德面前,抽抽搭搭地继续演。
“爹爹,您别怪盛王爷,王爷是好心。”
她说着,还转过头,对着萧景辞露出了一个感激涕零的、挤得五官都快看不见的笑容。
“王爷,今日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受苦呢。”
“您的大恩大德,倾城没齿难忘。日后,王爷但凡有任何差遣,倾城万死不辞!”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景辞是刚从歹人手里救下她的盖世英雄。
萧景辞看着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死胖子,今天就是铁了心要赖上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最后,他放弃了挣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用谢。”
他认了。
他服了。
这坨肥肉,他今天算是甩不掉了。
洛正德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眼冒金星。
他看着自己这个胖闺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偏偏又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把盛王爷给架在了道德高地上。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不上不下。
发作?
怎么发作?
难道要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说盛王爷是个不负责任的小人,说自己女儿是个撒泼耍赖的无赖?
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洛正德的脸憋成了酱紫色,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都开始哆嗦。
旁边的洛清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把手帕搅碎。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擅长的示弱装乖的戏码,被洛倾城这个死胖子学了去,还用得青出于蓝,把自己衬托成了一个笑话!
凭什么!
陶桃看着他们俩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里爽翻了。
她对着萧景辞又行了个笨拙的礼,然后头也不回,旁若无人地拖着她那两百斤的身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留下门口一地鸡毛,和三个脸色各异的男人,以及一个快要气晕过去的便宜妹妹。
值了。
今天这趟,太值了!
回到原主那间冷清破败的小院,陶桃总算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那张可怜的木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盯着头顶的床幔,开始整理思绪。
今天这一通操作猛如虎,看似风光,实则把人都得罪光了。
安王萧君赫,便宜爹洛正德,白莲花洛清妍。
还有那个被她碰瓷的倒霉蛋,盛王萧景辞。
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脑海里,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