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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陆聿深站在宴会厅侧廊的立柱旁,手里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他没有叫服务生更换,指尖只是无意识地在杯沿来回摩挲,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感。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楼梯口,那里地毯厚实,脚步声被完全吞没,但刚才那道身影踏上台阶的画面,却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苏晚走上楼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仿佛整个大厅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可偏偏是这种漠然,让周围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陆聿深看得清楚,几个原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名媛,在她经过时立刻收了声;一名端着酒盘的服务生下意识让开半步;连沈墨站在露台边缘的身影,也在她走过后微微侧了侧头。

这不像她。

至少,不像他记忆里的那个苏晚。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翻看离婚前的监控片段,不是出于留恋,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决定没错。画面里的她总是情绪外露——为一点小事红眼,被几句冷言刺伤,甚至在他面前跪下求过一次。那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人撑不起陆家太太的位置,也不配站在他身边。

可今晚的她,连眼神都像换了一个人。

他回想起她走上琴台的样子。没有怯场,没有紧张,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没乱。一曲《夜曲》弹完,掌声如潮,她却像只是完成了一件日常小事,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林薇薇随后上台,手指发抖,音符错乱,最后几乎是逃下台的。而苏晚,只是站在角落喝水,神情平静得像在等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结束。

更让他在意的是沈墨的态度。

那个极少露面、连圈内大佬都要预约才能见上一面的男人,竟主动叫她去了露台。两人说了什么,陆聿深没听见,但他看得出,沈墨说话时语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试探。而苏晚的回应,既不卑微也不张扬,就像面对一个普通朋友。

他从未见过她用那样的姿态与人交谈。

紧接着是秦婉。秦家那位向来只与真正有分量的人往来的大夫人,竟然亲自走过去和她说话,还拍了拍她的手臂。那不是客套的寒暄,而是带着认可的亲近。陆聿深知道秦婉的分寸——她不会对一个“过气前妻”浪费时间。

而现在,她又接到了一张纸条,看了几秒,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三楼。

那张纸条的内容他没看到,但能猜到绝非寻常。三楼东侧静室向来不对外开放,只有极少数人能在特定时间进入。谁会在这种场合约她?又为什么选择匿名?

他盯着那楼梯,脑子里闪过原主记忆中的画面:她在书房哭着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声音发抖,眼泪不断往下掉;她在宴会上被人冷嘲热讽,只会低头不语,回家后躲在浴室里发抖;她甚至为了讨好他的母亲,连续三天熬药,最后烫伤了手也不敢说疼。

可刚才那一幕幕,和这些记忆完全对不上。

她不再解释,不再哀求,也不再试图证明什么。她只是存在,就让整个场子的气流悄然偏移。

陆聿深的手指终于松开酒杯。一名侍者悄无声息地靠近,将空杯取走。他没有察觉,目光依旧锁在楼梯方向。三楼的灯光比楼下暗,只能看到拐角处的壁灯映出一段扶手,和一小段裙摆的影子。那影子停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继续往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不是简单的会,而是那种能让沈墨都驻足聆听的水准。京圈里谁不知道,沈墨十五岁就在维也纳拿过少年组钢琴奖?能让他沉默听完一曲的人,十年都不一定出一个。

还有她的穿着。今晚那条藏青色长裙并不昂贵,剪裁也极简,但她穿得像定制高定。发型一丝不苟,妆容清淡,耳钉是素银的,没有一颗钻石。可偏偏是这样的打扮,让她在一屋子珠光宝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想起林薇薇。精心准备的礼服,手腕上戴着限量款腕表,身边围着一群附和她的姐妹。可当苏晚从琴台走下来时,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了。不是嫉妒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彻底压制后的慌乱。

陆聿深的眉头慢慢皱紧。

他一直以为,离婚后她会沉下去。北城明珠是给了她,但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没人脉、没资源、没靠山,一个被全圈层看衰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他甚至做好了她某天打电话求他帮忙的准备。

可她没有。

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场他本以为她不会来的宴会上,没有求助,没有示弱,反而一步步走进了他以为她永远进不去的核心圈层。

是谁给了她底气?

是沈墨?还是另有其人?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念头:也许,从一开始,错的人就是他。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不可能。他做任何决定都基于事实和利益,从不出错。苏晚过去的表现摆在那里,软弱、依赖、情绪化,这些都不是伪装出来的。

可眼前的事实又该怎么解释?

他看着那楼梯,仿佛只要盯着,就能看穿楼上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不该上去。三楼的静室属于私密会面,外人擅闯是大忌。更何况,他现在上去,算什么?关心她?监视她?还是……想确认她到底变成了谁?

他的手指再次动了动,像是想掏出手机查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笑。几名刚才还对苏晚冷眼相待的贵妇聚在一起,正低声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个说:“她刚才那身打扮,我看着眼熟,像是去年某场慈善拍卖会上的款式。”另一个接道:“可不是嘛,听说那条裙子最后流拍了,没人要。”第三个人笑得更明显:“难怪穿得这么素,原来是库存货。”

陆聿深听见了,却没有动。

他知道她们在试图贬低她,可这种贬低此刻听起来格外无力。一条裙子是不是库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穿出了别人穿不出的气场。而这些人,哪怕穿着高定,站在一起也像群演。

他忽然觉得烦躁。

这种烦躁不是针对谁,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失衡感。就像他习惯的棋盘被人悄悄挪动了格子,规则还在,但局势已经不对了。

他再次看向楼梯。

那道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宴会的节奏仍在继续。乐队重新开始演奏,灯光调亮了些,有人提议玩酒令游戏,笑声重新热闹起来。可陆聿深依旧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

直到一名助理走近,低声说:“陆总,林小姐那边希望您过去一下,说是有事商量。”

他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挪步。

助理等了几秒,又提醒:“林小姐说,和今晚的项目合作有关。”

陆聿深终于转过头,声音很轻:“让她等会。”

助理愣了一下,点头退下。

他重新望向楼梯口。

三楼依旧安静。

他不知道她在上面见了谁,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张纸条是谁写的。他只知道,当他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时,心里有个地方,轻轻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陌生。

不是后悔,也不是心疼,而是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清醒——他不再是那个能掌控她一切的人了。她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完成,而他只能站在这里,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抬起手,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表不知何时停了。

秒针卡在九点五十六分,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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