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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夕阳正贴着楼宇往下沉。
“苓苓!” 妈妈的声音先撞进耳朵,她扑到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手,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
“可算醒了!腿还疼不疼?医生说你骨折了,得打好久石膏。”
我动了动右腿,厚重的石膏传来僵硬的触感。
“我没事,” 视线扫过空着的沙发,我轻声问,“桑茹呢?她没受伤吧?”
妈妈刚要应声,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桑茹扶着门框走进来,江屿洲跟在她身后,手掌虚虚护着她的腰,生怕她走快了晃到。
“谢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桑茹笑得温软,手腕上贴着块小小的创可贴,像朵不起眼的白花。
妈妈被护士叫去办手续,房间里只剩我们三个。
江屿洲把桑茹安顿在沙发上,才转过身看向我,目光落在我打石膏的腿上,眉头皱了起来。
“赛车为什么不戴护具?”
他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些,却没敢看我的眼睛,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忘了。” 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目光又飘回窗外,夕阳最后一点光亮正从房间里退出去,像把那些年的执念也一并带走了。
突然,桑茹低低叫了一声,手捂在腰上,脸色 微微发白。
江屿洲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刚才的冷意全散了。
快步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黑眸里的疼惜快要溢出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抱起桑茹,桑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侧脸贴在他的肩窝,回过头来挑衅地看着我。
走到门口时,江屿洲顿了顿,侧过头看我,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明天我生日,茯苓,记得来。”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月光从窗外漫进来,落在地上,像铺了层薄霜。
我抬手摸了摸心口,第一次觉得那些缠绕多年的情绪,竟像被风吹散的烟,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没过多久,妈妈拿着药回来,看着我打石膏的腿,犹豫着开口。
“要不…… 去港城的时间推迟吧?你这样怎么好好休养,墨先生那边我去说……”
“不用。”
我打断她,指尖攥紧了被子上的褶皱,语气比想象中更坚定。
“墨北琛的飞机明早就到,我想尽快走。”
妈妈愣了愣,看着我眼底少见的清明,突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
伸手轻轻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是在京都待得太委屈了,对不对?”
有些人只能留在过去。
妈妈把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背说:
“受了委屈就回家。”,我靠在她肩上,轻轻点头,心里却已经在倒数离开的时间。
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时,我特意绕开了桑茹的病房,却在路过走廊拐角时,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门缝里的光很暗,能看见江屿洲坐在床边。
桑茹趴在他怀里,声音软得像棉花:“屿洲哥,你爱我吗?”
江屿洲的笑声传出来,带着点无奈的宠溺。
“当然爱。”
桑茹又追问,声音轻得发飘。
“那你只爱我一个人吗?”
这一次,里面静了几秒。
我能想象到江屿洲的表情。
或许是愣了愣,或许是皱了眉。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传出来,慢了半拍。
“嗯,只爱你。”
他说完,莫名转身看了一眼,只是门口,已空无一人。
我走在医院长廊上,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步伐坚定,潇洒自然。
次日一早,墨北琛的飞机到达京都机场。
墨家管家上前,恭敬颔首,接过了我的东西。
登上飞机,随着它不断升空,京都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
而我回过头,撞入了一道深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