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醒来，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这些年做试管闻过了太多次。
南恒站在床边，一脸心疼地看着我，“晚甜，你怀孕了，大约六周。”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瞬间呆住了，控制不住地摸着肚子。
十年婚姻，三次试管，而现在，离婚冷静期内，我竟然怀孕了？
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啊。
“不过，你的身体状况很不理想。”一旁的林医生翻着检查单，眉头紧锁，“子宫内膜厚度不足，HCG、孕酮也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打掉。”我打断了林医生的话，慢慢坐起身，丝毫不顾忌输液针在手腕上扯出的疼，“还有，销毁在医院冷冻的所有受精卵——我和苗楠的。”
南恒听到我的决定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在进入手术室前，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苗楠的信息。
“晚甜，看在十年婚姻的份上，我们再谈谈吧。”
我盯着屏幕，冷笑着按下关机键，
可笑，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手术结束的很快，南恒的手臂稳稳地扶在我的腰间，支撑着我早已经虚透了的身体，”慢点走，不着急。”
我的小腹还残留着隐隐钝痛，提醒着我刚刚失去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刺入耳膜，
“别怕，爸爸抱你！”
我浑身一僵，抬头望去，是苗楠，他正弯腰把姜羽抱起来，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蔫蔫地靠在他肩上。
姜悦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挂号单，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苗楠的臂弯里，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苗楠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我。
他的表情瞬间尴尬起来，视线从我苍白的脸色滑到南恒扶着我的手，最后落在我手中的出院单上。
“晚甜？”他迟疑地开口，眉头微蹙，”你怎么在医院？身体不舒服？”
姜悦的目光立刻警惕地扫过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苗楠的袖子。
我下意识地按住小腹，那里空荡荡的，曾经孕育的生命已经消失，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没事，只是例行体检，你们来医院是？”
“小羽发烧了不舒服，我们带他来看看。”苗楠的目光仍停留在我脸上，带着探究，”晚甜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差。”
南恒适时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只是有一些贫血，不碍事。”
苗楠还想说什么，姜悦却突然扯了扯苗楠的袖子：”楠哥，到我们的号了。”
苗楠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前又看了我一眼，
“那你，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携离去的背影。
真讽刺啊。
苗楠他为了一个大概率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倾尽温柔，却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刚刚，他失去了唯一真正属于他的亲生孩子。
南恒心疼地叹了口气，更用力地将我往怀里带了带，”都过去了，甜甜，走吧，我带你回家。”
我靠在南恒的肩上，闭上眼，任由他带着我一步步离开医院。
身后，医院的广播机械地播报着就诊号码，我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