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高峰七点整。
我点开蜂速达的APP。
地图上，那些往日里像工蜂一样密集移动的蓝色光点，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座城市的运力，凭空消失了三分之一。
无数的订单挂在商家后台，无人接单。
无数的用户，在家里对着手机屏幕焦急等待。
社交媒体上，#蜂速达崩了#迅速成为新的热门话题。
“我等一个麻辣烫等了一个半小时，骑手还没出发！”
“坐标海淀，附近五十个骑手，没一个动的，这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集体罢工了，为了那个被开除的小哥。”
“牛逼，第一次见识到劳动人民的力量。”
蜂速达的客服电话被打爆了。
他们的服务器，因为瞬间涌入的退单申请和投诉，直接宕机。
此时，蜂速达总部大楼，灯火通明。
一个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这些，都是后来一个被开除的高管，为了报复，匿名捅给媒体的。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录音里的周总，周启明——正指着公关负责人的鼻子大骂。
“一群废物！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泥腿子，就把公司搞成这样？”
公关负责人满头大汗，站都站不稳。
“周总，现在舆论完全失控了。那个姜澈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料。我们不敢再刺激他。”
“而且……而且罢工的事情，已经惊动上面了。”
周启明脸色一白。
另一个董事会成员，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沉声开口。
“老周，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平息事态。”
“开除王经理，发公告道歉。给那个叫姜澈的补偿，让他满意，让他闭嘴。”
周启明猛地一拍桌子：“凭什么！为了一个外卖员，让我的人滚蛋，还要我去道歉？”
金丝眼镜冷冷地看着他：“不然呢？等明天股价继续跌停？等监管部门上门来查？你那个小网红，你自己处理干净，别把火烧到公司身上！”
周启明嘴唇哆嗦，最终颓然坐下。
晚上九点，蜂速达官方再次发布声明。这一次，措辞谦卑至极。
【致歉信】
【经我司深入调查，证实前员工王某在管理工作中存在严重问题，煽动员工对立，严重违背公司价值观。现决定，即刻开除王某，永不录用。】
【对于我司前员工姜澈先生，因王某的错误引导和不实报告，导致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对他造成了巨大伤害。在此，我们向姜澈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我们将立刻撤销对姜澈先生的一切不公正处理，恢复其名誉，并奉上五十万元作为补偿。】
【对于柳菲菲女士，其言行已严重损害平台声誉，我们将永久封禁其账号，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最后，我们郑重承诺，将立刻着手改善骑手工作环境，建立骑手权益保障基金，开通匿名申诉渠道……】
我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
那笔五十万的补偿款，也已经打到了我的银行卡上。
一条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我看着那串数字，没有任何表情。
这点钱，就想买走一个人的尊严，平息成千上万人的怒火？
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