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雾气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把正午的日头滤得只剩一片模糊的亮。李默的靴底碾过腐叶，腐殖土的腥气混着水汽往鼻腔里钻，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这已经是第三班巡逻了，对讲机里除了总部偶尔传来的补给通知，只有队员们粗重的呼吸声。
“队长，你听。”新兵小王突然停下脚步，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好像有……震动？”
李默皱眉，侧耳去听。雨林里的虫鸣、鸟叫、枝叶摩擦声突然淡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紧接着，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不是雨林雨季常见的塌方，而是有节奏的、越来越近的“咚——咚——”，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踩着大地的脉搏走来。
“警戒！”李默刚吼出两个字，前方的灌木丛突然炸开。
最先冲出来的是那只白象。它的象牙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顶端泛着经年累月打磨出的冷光，庞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让地面抖落一层腐叶。白象背上裹着暗褐色的藤甲，藤甲缝隙里隐约能看到淡蓝色的微光，顺着皮肤的纹路游走——那是郝湘娥给战象嵌在皮下的生物芯片，是她掌控这支缅甸象兵部队的“缰绳”。
“是象兵！”队员们的惊呼声里，更多的战象从雾气里钻了出来。它们的背上坐着穿黑色劲装的士兵，手里端着改装过的冲锋枪，枪口对准巡逻队的方向。郝湘娥站在最前面的白象背上，黑色披风被雨林的风掀起，露出腰间嵌着红宝石的弯刀，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扫过李默一行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把他们的通讯器打烂，别让消息传出去。”郝湘娥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旧锐利。
第一波子弹扫过来时，李默拽着小王滚到一棵大榕树后。树干上溅起的木屑弹到脸上，生疼。他摸出对讲机想呼叫总部，却发现屏幕已经黑了——刚才的子弹打穿了通讯器的外壳。
“队长，我们被包围了！”另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慌，“这些象兵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李默抬头，看见白象已经走到了榕树前，郝湘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指在腰间的控制器上按了一下。那只白象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皮肤下的淡蓝色微光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无数条光带在它的血肉里流动。紧接着，白象扬起前蹄，朝着榕树猛踩下来——那力道足以把树干拦腰踩断。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的密林里传来。张小莲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举着一台银色的便携设备，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绿色代码。她猫着腰跑到李默身边，把设备往地上一放，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队长，别慌！我能看到它们皮肤下的芯片信号，频率是2.4GHz，加密方式是军方的AES-256！”
白象的前蹄已经离榕树只有半米远，张小莲的设备突然发出一声“嘀”的轻响。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突然变成了红色，紧接着，那只白象的动作顿住了，皮肤下的淡蓝色微光开始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
“成了！”张小莲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额角的碎发被汗粘在脸上，“我破解了芯片的底层控制程序，现在它们的指令接收会延迟！”
郝湘娥在白象背上皱起眉，手指再次按向控制器。但这一次，那只白象只是甩了甩鼻子，并没有按照她的指令发起攻击。其他的战象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有的原地踏步，有的甚至转过身，对着自己人方向发出困惑的嘶吼。
“怎么可能……”郝湘娥的脸色变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控制器，屏幕上显示“信号干扰，指令无法送达”。她抬头看向张小莲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意，“把那个拿设备的女人干掉！”
黑色劲装的士兵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张小莲的位置射击。李默立刻举枪还击，子弹打在士兵的藤甲上，发出“笃笃”的闷响——那些藤甲居然能挡住普通子弹。
“不行，他们的护甲太硬了！”李默的子弹很快打光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心里发急，“小莲，你还能再干扰多久？”
“最多三分钟！”张小莲的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芯片的备用程序在重启，我快拦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小莲，让开！”
周宝地从树后走出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褂，手里握着三枚红色的符纸。他的脚步很稳，每走一步，脚下的腐叶就会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他抬头看向天空，雨林的雾气似乎在他的目光下退开了一些，露出一小块灰蒙蒙的天。
“离卦属火，引天地燥气，焚！”
周宝地突然结印，左手捏着符纸，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着前方的雨林凌空一点。三枚符纸瞬间燃起来，没有明火，只有一团橘红色的光晕，顺着他的指尖飞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湿漉漉的灌木、藤蔓，像是被泼了汽油一样，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顺着一条无形的线蔓延，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火墙，把象兵部队和巡逻队隔开。热浪扑面而来，李默甚至能闻到植物燃烧时的焦糊味，还有战象因为害怕火焰而发出的焦躁嘶吼。
“周哥，你这是……”张小莲看着眼前的火墙，愣住了。
“离卦焚天诀，烧的不是雨林，是他们藏在植被里的通讯中继器。”周宝地的额角渗出细汗，显然维持这道火墙需要耗费不少力气，“生物芯片的信号需要中继器放大，高温会让中继器的频率紊乱，只要它们暴露，你就能锁定信号源！”
张小莲立刻反应过来，她把设备的天线对准火墙方向，屏幕上原本模糊的信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条黄色的频率曲线在屏幕上跳动，旁边的数字不断刷新：“找到了！是433MHz的低频信号，来源在火墙后面三百米的地方，应该是郝湘娥的指挥车！”
火墙另一边，郝湘娥看着失控的战象，又看着屏幕上不断跳红的通讯频率，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手里的控制器“啪”地一声摔在白象背上，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撤！”
黑色劲装的士兵立刻收拢，试图带着战象往后退。但火墙已经形成了包围圈，那些战象因为害怕火焰，根本不肯往火里冲。周宝地见状，手指再次一动，火墙的缺口慢慢缩小，把象兵部队逼得只能往通讯中继器的方向退——而那里，正是张小莲锁定的信号源。
“小莲，能不能把信号反向追踪？”李默问道。
“可以！”张小莲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了，“我已经把频率输入总部的数据库，现在总部能实时定位他们的指挥车！”
郝湘娥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墙，又看着控制器上彻底断开的信号，知道这一局她输了。她最后看了一眼被火光照亮的雨林，咬着牙翻身从白象背上跳下来，跟着几个亲信钻进了密林深处。剩下的象兵失去了指挥，有的在火墙前焦躁地踱步，有的则被巡逻队控制住。
火墙渐渐变小，最后只留下一片燃烧后的灰烬。周宝地收起结印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短褂的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张小莲关掉设备，走到他身边，递过去一瓶水：“周哥，你刚才那招也太厉害了，差点把我头发都烧了。”
周宝地接过水，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离卦焚天诀讲究的是‘引’，不是‘烧’，要是真烧起来，咱们现在都得变成烤串。”
李默走过来，看着远处被控制住的战象，还有地上散落的黑色劲装，拿起对讲机——现在通讯已经恢复了，总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已经锁定了郝湘娥指挥车的位置，正在派人追击。
“没想到郝湘娥真的会用象兵。”李默感慨道，“要不是小莲破解了芯片，周哥用了焚天诀，咱们今天恐怕真的要栽在这里。”
张小莲看着那只白象，它的皮肤下，淡蓝色的微光已经彻底熄灭了。她伸手摸了摸白象的鼻子，白象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感谢她解除了控制。
“她以为象兵是她的棋子，这盘棋局她能掌控。”周宝地看着郝湘娥逃走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但她忘了，棋局里最厉害的不是棋子，是能破局的人。”
雨林的雾气又开始弥漫，慢慢遮住了燃烧后的灰烬。但这一次，巡逻队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郝湘娥的第一步棋，接下来的棋局，只会更凶险。而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