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烬握着那片寒髓晶,陆昭的话像钉子往脑子里敲。
“是你体内的母焰,认主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祭坛底部的熔脉通道轰然炸开,热浪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风烬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石板碎裂,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翻,直坠而下。
玄鸢伸手抓他手腕,指尖擦过掌心,却被一道红光劈中肩头,整个人狠狠撞向侧壁,再动不了。
风烬在半空中翻转,眼角余光看见陆昭站在高处,嘴角还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像在看一场早就写好结局的戏。
下一秒,他砸进熔浆池。
滚烫的岩浆瞬间裹住全身,皮肤炸开细密裂口,金焰从七窍往外喷,又被熔浆压回去。他张嘴想骂,灌进一口火,喉咙直接烧穿。身体像被扔进锻炉的废铁,骨头一根根熔成液态,经脉寸断。
可他还活着。
不是靠意志,是胸口那团母焰核心在撑。它缩成核桃大小,像颗跳不动的心脏,在烈火里抽搐着搏动。
“疯子哥哥——!”
小墟的声音突然炸响,不是从脑子里,而是直接撕裂空气,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风烬没听见全句,只捕捉到最后几个字:“……吞下去!把他们的恨、你的痛,全给我吞进母碑!”
他不懂。
但他照做了。
残存的意识猛地一拽,将体内乱窜的战意、痛苦、暴怒,连同玄鸢给的那点冰寒之力,全往胸口那道金色纹路里塞。
嗡——
整座熔炉震了一下。
池底深处,一块沉埋百年的残碑缓缓浮起,表面布满裂痕,碑心却亮起一点金芒,像被人点亮的灯。
母碑回应了。
记忆的闸门被这股力量冲开一条缝。
画面闪现——
地表学院,他站在最高领奖台,台下万人呼喊他的名字。母亲在人群外笑着挥手,手里抱着一只旧摇篮曲八音盒。
下一幕,议会密室,火光映着冰冷的锁链。母亲被钉在墙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神却死死盯着他。他跪在地上,手握匕首,一刀捅进自己灵核。
“我要活着回来。”他对自己说,“烧了你们的王座。”
再一闪——
荒域矿场,他抡着矿镐,哼着那首摇篮曲。雷疤拿铁钳烫他,他不躲。不是忍,是在等。等一个能让他彻底疯起来的理由。
原来他不是被放逐。
是他自己走进地狱的。
“操……”
风烬在熔浆里睁眼,瞳孔由血红转为鎏金,像是有团火在里面重新点燃。
他终于明白了。
父母被献祭那天,他就该死。可母焰护住了他一丝神魂,藏进地心深处。三年前陆昭封印他记忆,不是为了折磨他,是为了防止他觉醒。而他——早就在失去意识前,亲手把自己的血脉压缩到 dormant 状态,像埋一颗定时炸弹。
他不是受害者。
他是回来引爆的。
“小墟……”他用只剩三分之一功能的声带挤出两个字。
虚空扭曲,赤足的小女孩踏着金焰轮盘浮现,发梢蓝火猎猎燃烧。她低头看他,眼里没有嘲讽,只有久违的锋利。
“你这疯样,真当老娘选你是白选的?”
她抬手,轮盘一转,整片熔浆池开始逆流。
风烬张开双臂,任火焰灌体,骨头在重塑,肌肉在再生,脸上的灼痕裂开,露出底下流动的金纹。
陆昭的笑容第一次僵住。
他站在祭坛高处,看着熔浆中那个本该被炼化的祭品,不仅没死,反而在火里站直了。
更可怕的是——
那人笑了。
低笑从熔浆下传来,混着气泡破裂的声响,却清晰得像贴着耳膜说话。
“你说这炉子埋了百万人……”
风烬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金焰顺着指尖爬升。
“可你忘了。”
他慢慢站起,熔浆从身上哗啦滑落,露出遍布全身的母焰纹路,像一张苏醒的地图。
“第一个跳进来的人,是我爹。”
整座熔炉剧烈震颤,池底的母碑完全升起,与他胸口的烙印共鸣,发出一声贯穿地心的嗡鸣。
玄鸢靠在墙边,手指抠进岩石,寒髓晶在掌心疯狂震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那团火里传来的波动,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疼。
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唱摇篮曲时,怀里的温度。
陆昭终于变了脸色。
他猛地掐诀,祭坛四周符文爆亮,数十道熔岩锁链从池壁射出,直取风烬咽喉。
可晚了。
风烬抬手,一把抓住其中一条锁链,金焰顺链而上,所过之处,符文崩解,岩石汽化。
小墟站在他头顶虚空中,金焰轮盘高速旋转,声音冷得不像孩子。
“一百年了……”
她指尖一点风烬眉心。
“终于等到你醒来。”
母焰纹路全线亮起,与熔浆共振,整片岩层为之抖动。
风烬站在百万尸骨之上,双目鎏金,意识与母碑初步同步。
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碾碎的矿奴。
他是从深渊爬回的——火种本身。
熔炉深处,一声低吼响起。
不是痛苦。
是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