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说来就来。
这天傍晚，黑炭李急匆匆地闯进了我的营帐。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叛军又来了一支援军，人数约有两千，已经兵临城下，和城外的叛军主力形成了合围之势。雍丘城，成了一座孤城。
更坏的消息是，这支援军的统帅，是安禄山手下的一员悍将，叫什么田承嗣，作战风格以凶狠狡诈著称。他刚一到，就派出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骑兵，扫荡了雍丘城外所有我们设立的暗哨和据点，切断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娘的，这孙子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城里！”黑炭李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骑兵？”我眯起了眼睛。在平原上，五百精锐骑兵的冲击力，足以撕碎数倍于己的步兵方阵。
“对。”黑炭李脸色凝重，“而且这帮狗娘养的，昨天夜里，还抢了我们刚从南边运来的一批粮草。虽然不多，但丢了，实在是憋气！张将军的意思是，得想办法敲打敲打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
“怎么敲打？”我问。
“夜袭。”黑炭李看着我，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我知道叛军那支骑兵的驻扎地，就在城西十五里的白马坡。那里地势开阔，易攻难守。张将军给了我八百人，让我今晚去端了他们的老窝。我一个人，怕是有点吃力。你小子，敢不敢带着你的新兵蛋子，跟我一起去？”
带着我这三百个还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去夜袭五百精锐骑兵？
这他妈简直是疯了。
但我看着黑炭李那张写满了“你敢不敢”的脸，我知道，我不能拒绝。
这是张巡对我的又一次考验。他想看看，我这把新磨出来的刀，到底快不快。
“干！”我一拍桌子，“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我的人，打主攻。你的人，在两翼负责包抄和策应。”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黑炭李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要求让我的人打辅助。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把最艰难、最危险的主攻任务揽下来。
“你……没疯吧？”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你那三百个新兵，去主攻五-百骑兵？那不是送肉是什么？”
“是不是送肉，今晚就知道了。”我咧嘴一笑，“旅帅，你就说你敢不敢把主攻的位置让给我。”
他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好！你小子既然有种，老子就陪你疯一把！你要是输了，老子可不给你收尸！”
当夜，月黑风高。
我把我那三百个兵集合了起来。他们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一个个脸上都写着茫然。
我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只是让人抬上来了几十坛军营里最烈的酒。
“弟兄们！”我站在高台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以前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操练你们太狠。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发财的机会。”
我指着那些酒坛子：“喝了这碗酒，今晚，就跟我出去杀人。城西白马坡，有五百个叛军骑兵，还有他们昨天抢走的粮食和金银。只要打下来，粮食分一半，缴获的金银，除了上交的，剩下的，我一分不要，全都是你们的！”
“谁要是怕死，现在可以滚蛋。留下的，干了这碗酒，上了战场，就得把命交给我！敢后退的，别怪我梁旭的刀不认人！”
“砰！”
我一脚踹开一坛酒的泥封，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烈酒入喉，像一条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
我喝完，把酒坛狠狠地摔在地上。
“想发财，想睡女人的，就跟我来！干！”
三百个新兵，看着我，看着地上的酒坛子，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子的幻影，他们的眼睛，也慢慢地红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学着我的样子，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干！”
“干他娘的！”
三百个男人，三百碗烈酒。一时间，整个营地里，都充满了酒气和荷尔蒙的味道。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战术，什么是恐惧。他们只知道，喝了这碗酒，跟着眼前这个比他们更疯的头儿，就有肉吃，有钱拿。
这就够了。
白马坡下，我看着眼前这群已经有七分酒意、三分杀气的“狼崽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对黑炭李说：“旅帅，你可以开始准备收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