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曲阳城头的血腥味还没被风吹散，那股子地裂带来的硫磺恶臭也还缠在鼻尖。
黄霸天站在最高处，看着诸侯联军像退潮一样，丢下一地狼藉和尸首，灰溜溜地缩回南边去。他身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又目睹了“神迹”的靖难军，一个个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看他的眼神像看庙里的泥塑金刚，只不过这金刚是活的，还刚徒手撕了满天神佛。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收缴战利品，一颗铁钉都不许落下。”黄霸天的声音砸下来，没什么起伏，却让底下人一个激灵，从那种狂热的晕眩里醒过来。
“那些诸侯…”邹靖凑过来，低声问，眼神往南边瞟。
“让他们滚。”黄霸天看都没看那边，“一群土鸡瓦狗，凑一块也成不了事。打扫干净，这冀州，从现在起，姓黄。”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军队这台杀戮机器开始高效地转换模式，变成清扫和掠夺的工具。战场上凡是还能喘气的敌人，补刀。还能用的兵甲器械，捡走。黄巾营地里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粮食财货，更是重中之重。
沮授带着一帮新投靠的文吏，忙得脚不沾地，清点登记，手指头都快磨出火星子。张郃则黑着脸，整编降卒，把那些吓破胆的黄巾溃兵像赶羊一样分开关押，稍有反抗就是一顿鞭子。
黄霸天自己回了临时征用的府衙。屋里还躺着张角张宝的尸首，他没让人动。
亲兵抬进来几个大箱子，都是从张角后堂搜出来的。打开一看，多是些金银珠玉，还有些炼丹的瓶瓶罐罐，药味刺鼻。
他挥挥手，让人把金银抬走入库，丹药扔掉。目光落在箱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黑漆木盒上。
盒子没锁，打开。里面没有珠宝，只有几卷颜色发暗的皮子，像是人皮，又像是某种更古老的皮革，触手冰凉，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扭曲的图案和根本无法辨认的文字。
不是《太平要术》那种相对“规范”的邪门，这东西更原始，更混乱，透着一股子蛮荒的恶意。
他拿起一卷，展开。
图案癫狂，文字如同鬼画符。但就在他目光接触的瞬间，体内那金刚不坏的力量猛地自行运转起来，不是抵抗，而是一种…饥渴的共鸣？
脑仁猛地一刺！
一段破碎混乱的信息，硬生生挤了进来！
【…祭…地祇…非祀…】
【…九渊…之心…饲…】
【…汉火德衰…土当代之…】
【…龙脉泣血…霸星出…】
信息支离破碎，夹杂着无数血腥祭祀的画面和地底那疯狂心跳的轰鸣！
黄霸天闷哼一声，甩开皮卷，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玩意…比《太平要术》更邪！它指向的不是修炼，而是某种更古老、更血腥的…仪式？关于龙脉，关于王朝更替，关于…喂养？
他猛地想起地底那东西对力量的觊觎，想起那一次次被血腥引动的心跳。
难道…张角搞的那一套，源头在这？他不仅想造反，还想用整个天下，整个龙脉，喂点什么出来？
疯子！
但…
黄霸天缓缓捡起那卷皮子，眼神幽深。
疯子走不通的路，未必我走不通。
他把皮卷小心收好，连同那块黑色骨片，贴身藏起。这东西，是钥匙，也是毒药。
接下来的日子，靖难军像蝗虫过境，以惊人的速度消化着冀州的战果。巨鹿郡、安平郡、赵国、常山郡…传檄而定！稍有抵抗的豪强坞堡，直接被大军碾过去，堡主的人头挂上旗杆。
邺城成了新的中心。每天都有各地的降表、粮赋、兵员源源不断送来。招贤馆前排起了长队，识字的、会算账的、甚至只是有把子力气的，都被塞进迅速膨胀的官僚体系里。
沮授忙得瘦脱了形，但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他从未想过，这乱世竟能被人用这种霸道又高效的方式强行捏合在一起。虽然手段酷烈，但…真的有用！
张郃练兵的校场扩大了三倍，吼声整天震天响。新兵、降卒、投靠的豪强部曲，被打散重组，用最严苛的军法操练，见血的速度快得惊人。
黄霸天反而闲了下来。他每天大多数时间就在邺城官署里，看各地送来的简报，听沮授汇报政务，偶尔去校场转一圈，什么都不用说，就能让那些新兵蛋子吓得尿裤子。
他在等。
等地底那东西的下一步动静。等诸侯的反应。等一个…契机。
脑中的数据每天都在变。
【势力范围：冀州全境（实际控制），并州部分（渗透），幽州部分（影响力）】
【总兵力：战兵50000+（忠诚度平均72%），辅兵30000+（忠诚度平均58%），骑兵5000骑】
【资源：极度充裕】
【人才：沮授（内政88），张郃（统御85，练兵90），邹靖（忠诚95，执行80），张二狗（忠诚98，威慑75）…（新增各类文吏武将数十）】
【外部态势：诸侯惊惧（袁绍收缩于渤海，曹操蛰伏于东郡，公孙瓒忌惮，刘表观望…），董卓把持洛阳，骄横日盛】
这一日，他正在看关于并州匈奴频繁寇边的军报，亲兵来报，洛阳来了使者，而且是…大张旗鼓来的。
黄霸天挑眉。董卓？这肥猪想干嘛？
他让人放使者进来。
这次来的排场很大，旌旗仪仗俱全，为首的使者是个高胖的官员，穿着崭新的官袍，脸上带着一种强装出来的倨傲，身后跟着的随从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可是…镇北将军、蓟侯当面？”那官员扯着嗓子，试图拿出朝廷天使的架子，但眼神里的虚藏不住，“下官奉太师之命，前来宣旨，犒赏将军剿灭黄巾之大功！”
黄霸天没说话，看着他表演。
那官员被看得发毛，硬着头皮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念道：“…咨尔镇北将军、蓟侯霸天，勇冠三军，扫清妖氛…功莫大焉…特加封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总揽天下兵马…赐九锡，假节钺…”
念到最后，声音都抖了。这封赏，太重了！大将军，录尚书事，几乎是把朝廷最高军政权柄都给了！还有九锡，假节钺，这几乎是…
帐内诸将呼吸都粗重了。张二狗眼睛瞪得溜圆，口水差点流出来。连沮授都面露惊容。
唯有黄霸天，脸上露出一丝讥诮。
“董卓想让我给他当看门狗？”他声音不高，却像一巴掌扇在那使者脸上。
使者脸色唰地白了：“将…将军何出此言？此乃朝廷天恩…”
“天恩？”黄霸天走到那几口箱子前，一脚踹翻一个！箱盖翻开，里面根本不是金银，全是石头！
“拿石头糊弄我？”黄霸天笑了，笑声冷得掉渣，“回去告诉董卓，他的脑袋，我先寄放在他脖子上。等我取了洛阳，亲自去拿。”
使者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太师…太师也是一片好意…”
“滚。”黄霸天吐出一个字。
使者连滚爬爬，带着人跑了，连那卷圣旨都没敢捡。
帐内一片死寂。
“主公…这…这可是大将军…”张二狗小声嘟囔，有点舍不得。
“虚名。”黄霸天淡淡道，“董卓想用个名头把我架在火上烤，让天下诸侯来攻我。蠢货。”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上面。
“并州。”他敲了敲并州北部，“匈奴、鲜卑闹得厉害，并州刺史丁原死了，吕布那条疯狗投了董卓，现在乱成一锅粥。”
他又指向西边：“洛阳，董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蹦跶不了几天。”
最后，手指重重落在并州与冀州交接的那片区域。
“传令！”
“大军西进，兵发壶关！”
“并州这烂摊子，该收拾了。”
“再传檄天下！”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董卓篡逆，祸乱朝纲！我黄霸天，今奉天讨逆，兴兵靖难！凡我汉臣，当共击之！”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沉寂了数月的靖难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轰然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碾碎一切犹豫和侥幸，朝着西方，滚滚而去！
目标，并州！剑指，洛阳！
地底深处，那心跳声再一次响起，咚！咚！咚！急促，兴奋，仿佛嗅到了更加丰盛的血食气息。
黄霸天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玄甲反射着冷硬的光。
乱世，该结束了。
用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