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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龙渊”基地,最高级别生命维持中心,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透明的医疗舱内,林雪如同被风雪摧折的百合,静静地躺在其中,周身连接着数十条维系生命的管线与传感器。屏幕上,她那原本应充满活力的生命体征曲线,此刻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那诡谲的幽紫色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恶意藤蔓,在她的神经网络与素影装甲的能量回路中扎根、蔓延,顽固地抵抗着一切常规治疗手段,甚至狡猾地汲取着输入的生命能量来滋养自身。

苏瑾站在医疗舱外,平日冷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紧盯着面前光屏上滚动的复杂数据流。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模拟推演,但结果总是令人绝望的红色警告。“物理净化无效,能量中和反应剧烈,反而加速了侵蚀……这种能量结构极其稳定,并且具有高度适应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挫败,“常规手段,包括素影装甲自身的修复机制,都已经无能为力。”

林皓辰如同一尊石雕,僵立在医疗舱旁。妹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与记忆中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呼唤“哥哥”的鲜活身影重叠,巨大的悔恨与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身上的伤势在基地顶尖医疗技术下已基本愈合,但心口的剧痛却愈发清晰深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吗?”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

苏瑾沉默了片刻,调出了一份极其复杂、不断自我重构的能量分子结构图。“并非完全没有希望,但……希望极其渺茫,且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她指向结构图核心一个不断闪烁的节点,“根据对‘裂魄’残留能量样本以及幽隐山系节点数据的逆向工程分析,这种侵蚀能量存在一个理论上可能的‘解构密钥’——一种由释放者自身本源生物信息素与特定高维能量环境催化产生的‘生物性逆转酶’。如果能获取这种‘逆转酶’,或许能像钥匙开锁一样,安全中和林雪体内的侵蚀,而不引发二次伤害。”

“在哪里能找到这东西?”林皓辰眼中骤然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苏瑾的手指移向全息星图,定格在近地轨道上一个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晕的标识——“凌霄”空间站。影像放大,可以清晰看到这座昔日人类科技骄傲的空间站,如今已彻底沦为一个巨大、丑陋、不断搏动着的宇宙肿瘤。恶心的生物组织覆盖了原有的金属结构,扭曲的肉质触须在虚空中缓缓摆动,如同巢穴的触角。

“‘凌霄’站在沦陷初期就被蚀骸改造成了生物质精炼与高阶单位孵化场。”苏瑾的声音凝重,“我们后期截获的加密信号和能量特征分析表明,裂魄这一级别的蚀骸骑士,其核心能量矩阵和某些特殊‘素材’,极有可能就是在那里合成、孕育的。根据能量溯源模型,那个能够产生‘逆转酶’的母体蚀骸兽——我们暂命名为‘育母之心’,有超过87%的概率存在于空间站的核心区域。”

“我去!!”林皓辰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

“我跟你一起去!”雷震立刻上前一步,厚重的作战服也掩不住他眼神中的坚定,“‘雷霆’小队全员请战!我们负责外围接应、清理航道、吸引杂兵火力,为你创造直捣黄龙的机会!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那种龙潭虎穴!”

苏瑾的目光在两人坚毅的面孔上扫过,知道这是当前最优,也是唯一的选择。她快速操作控制台,将一系列数据包加载到林皓辰的战术腕甲上。“‘破晓’装甲已加载最高级别的抗生物腐蚀与精神污染模块,能量核心输出权限临时提升至120%。这是我根据空间站残存结构图和能量流动模拟出的最优潜入路径,但内部环境瞬息万变,此路径仅供参考。记住,你们的最高优先级是获取‘逆转酶’,一旦成功,立即撤离,不可恋战!”

【死亡航路 】

改装后的“影梭”突击艇,如同宇宙中的一抹幽影,悄无声息地滑向那座散发着浓郁恶意与腐烂气息的“凌霄”空间站。雷震亲自驾驶,操控着突击艇在空间站外部扭曲的金属骨架与蠕动的生物组织间穿梭,寻找合适的切入點。

“D区对接港口,结构相对完整,生物组织覆盖度较低,但内部情况不明。”雷震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沉稳有力,“我们就在这里送你进去。我们会在外围建立机动防线,尽可能吸引并清理可能增援的蚀骸单位,为你争取时间。”

“明白。保持通讯静默,按预定时间窗口撤离。”林皓辰深吸一口气,站在突击舱出口,最后检查了一遍“破晓”装甲的状态。银蓝色的流线型装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

突击舱与空间站破损的对接端口强行连接,气压平衡的嘶鸣声中,舱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有机物腐烂、强酸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的恶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眼前不再是熟悉的金属通道,而是一条巨大、扭曲、仿佛某种生物肠道般的血肉回廊。四壁覆盖着厚厚一层搏动着的、散发着幽绿磷光的菌毯,粘稠的液体从上方不时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小小的坑洞。

“我已进入内部。通讯干扰极强,我会尝试阶段性发送定位信号。”林皓辰压低声音汇报,随即切断了大部分对外通讯,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命信号传输。

他沿着苏瑾标记的路径开始推进。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脚下的菌毯柔软而黏腻,仿佛踩在活物的内脏上。没走多远,回廊两侧的肉壁突然剧烈蠕动,数只形态各异的蚀骸兽从中钻出——有四肢反关节、速度快如闪电、利爪闪烁着寒光的掠食爪牙;有体型臃肿、腹部鼓胀、能喷射具有强烈腐蚀性和神经麻痹效果的孢子雾的腐蚀孕育者;还有如同阴影般贴附在顶部、能释放干扰精神波动的低语徘徊者。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林皓辰身形如电,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碎星炮的光束每一次闪烁,都能将一只扑来的掠食爪牙蒸发殆尽;手臂上的“破晓之晖”光刃划出致命的弧线,将腐蚀孕育者喷出的孢子雾连同其本体一同斩开。但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利用环境的每一个角落发起突袭,从头顶、脚下、甚至身后的肉壁中钻出。

“嗤啦!”一只潜伏在菌毯下的掠食爪牙突然暴起,利爪划过林皓辰的腿部装甲,留下几道清晰的白痕。几乎是同时,一只腐蚀孕育者从侧面喷出大股墨绿色的孢子雾,林皓辰急速后撤,光刃挥舞形成屏障,但仍有一部分孢子沾染到肩甲,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装甲表面的能量光泽都黯淡了一丝。

能量读数在稳步下降,精神层面也不断受到低语徘徊者的干扰,各种混乱的杂音和负面情绪试图钻入他的脑海。林皓辰紧守心神,不断默念苏瑾设定的“情感锚点”,用与家人相关的温暖记忆构筑防线,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他如同一个孤独的先锋,在由血肉和恶意构成的迷宫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核心前厅】

历经数次险死还生的遭遇战,突破了好几处由强韧生物膜构成的封锁门,林皓辰终于抵达了通往核心区域的最后一道关卡——一个异常宽阔、如同某种生物心室般的巨大腔体。腔体的尽头,是一扇由无数粗大、搏动的血管和坚韧生物纤维纠缠而成的肉膜门户,门户中央,一个如同心脏般剧烈收缩扩张的肉瘤不断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在为整个空间站供能。

然而,守护在这扇门户前的,并非那些无脑的杂兵。一个身披暗紫色、带着金属光泽的厚重生物骨甲,体型比裂魄稍小,但散发着同样阴冷凶戾气息的蚀骸骑士,如同雕像般矗立在那里。它没有常规武器,但它的双臂异化成了两柄巨大、弯曲、边缘流淌着不祥紫色能量的骨质镰刀,镰刀的刃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滋……闯入者……检测到高价值目标信号……”沙哑、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它那双闪烁着紫光的复眼锁定了林皓辰,“吾名‘收割者’……奉裂魄大人之命,守卫‘育母之心’……此地,即为汝之坟墓!”

话音未落,“收割者”的身影骤然模糊!下一瞬,它已出现在林皓辰左侧,巨大的骨质镰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拦腰斩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任何敌人!

林皓辰瞳孔骤缩,极限侧身,光刃上挑格挡!“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腔体内回荡。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镰刀上传来,林皓辰手臂发麻,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出数米,脚下在菌毯上犁出两道深痕。

“好强的力量!”林皓辰心头一凛,意识到这将是一场苦战。“收割者”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双镰挥舞间,一道道凝练的紫色能量刃风四散飞射,将周围的血肉墙壁切割得支离破碎。它显然拥有极高的战斗智能,不仅力量速度惊人,战术也极其刁钻,专门针对林皓辰之前战斗中受损的肩甲和腿部进行重点打击。

林皓辰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利用腔体内一些巨大的、如同肋骨般的生物结构作为掩体,与“收割者”周旋。碎星炮的光束一次次轰击在对方的骨甲上,却大多被那层流动的紫色能量偏转或削弱,只能留下浅浅的焦痕。而“收割者”的镰刀却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一次次在他装甲上增添新的伤口。

一次硬碰硬的对撼中,林皓辰的碎星炮与“收割者”的能量镰刀狠狠对撞,爆发出的冲击波将周围的菌毯都掀飞起来。林皓辰闷哼一声,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能量核心过载的警报尖锐响起。而“收割者”趁着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一记诡异的回旋斩,冰冷的镰刃狠狠劈在他之前被腐蚀的腰侧装甲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装甲内部的缓冲层彻底破裂,剧烈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林皓辰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镰刀尖端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击飞,重重砸在后方的肉壁上,又滑落在地,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在面甲内部染上刺目的红。

能量水平暴跌至危险阈值,多处装甲严重受损,身体遭受重创。林皓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般。“收割者”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镰刀高高举起,致命的紫芒在刃尖疯狂凝聚,锁定了他毫无防护的头颅。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黑暗救赎】

就在“收割者”的镰刀即将斩落,林皓辰几乎要闭上双眼迎接终结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极致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能量洪流,如同从九幽地狱破空而出的魔龙,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的一个阴影角落轰然爆发,以摧枯拉朽之势,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收割者”毫无防备的侧背上!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腔体!紫色的骨甲在那纯粹的黑暗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寸寸碎裂、瓦解!“收割者”发出了半声短促而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直接炸得四分五裂,暴露出的能量核心在黑暗中疯狂闪烁了几下,便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彻底黯淡、崩碎!

紫黑色的血肉与能量残骸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林皓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能量袭来的方向。在那弥漫的硝烟与飞舞的有机质碎片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玄黑色身影,缓缓从阴影里步出。暗渊长枪的枪尖萦绕着缕缕未散的黑雾,那狰狞的鬼面头盔下,两点猩红的目光先是冷漠地扫过地上“收割者”的残骸,随即,落在了重伤倒地的林皓辰身上。

是冥渊!是林惊澜!“……无用的……废物……”冰冷、沙哑,依旧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不知是在评价被瞬间秒杀的“收割者”,还是在指责狼狈不堪的林皓辰。

他并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多余的话语。目光转向那扇剧烈搏动着的肉膜门户,暗渊长枪随意地向上一挑——一道细微却无比深邃的黑暗裂隙凭空出现,划过坚韧的肉膜。那足以抵挡重型武器轰击的生物屏障,在这道黑暗裂隙面前,如同被热刀切开的油脂,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撕裂开来,露出了后面那个更加巨大、充满难以名状恐怖的能量源的核心空间——育母之心的巢穴。

“拿走!!你需要的……”冥渊背对着林皓辰,声音依旧冰冷刺骨,但语速似乎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丝,“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手持暗渊长枪,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核心区域。几乎在他进入的瞬间,巢穴深处便传来了“育母之心”被惊动的、混合着愤怒与某种古老饥饿感的恐怖嘶吼,以及冥渊长枪破空与能量剧烈对撞的轰鸣!

林皓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忍着剧痛,看了一眼手中能量即将耗尽的警报,又望向那片正在爆发激战的核心巢穴入口。兄长的身影已然被翻腾的能量与肉质触须淹没。他用力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资格矫情。他深吸一口气,将装甲功率推至超载边缘,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了核心巢穴。

巢穴内部,景象远超想象。一个庞大到难以目测其边界的、不断变形蠕动着的肉团——“育母之心”——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无数粗细不一的、布满吸盘与尖刺的触手疯狂舞动,与那道在其中不断闪烁、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移动、每一次挥枪都带起大片血肉与能量爆炸的玄黑色身影激烈交战。冥渊显然是在以一人之力,强行牵制住这个恐怖的母体!

林皓辰不敢有丝毫耽搁,强忍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痛苦,将感知力扩展到极限,在混乱狂暴的能量乱流与令人作呕的生物信息素中,艰难地搜寻着那一丝微弱的、与林雪体内侵蚀能量同源却又隐隐相克的特殊波动。

“找到了!”在“育母之心”主体靠近底部、一个相对隐蔽、被数条粗壮能量脉络包裹着的区域,一个不断分泌着乳白色粘稠液体的、如同腺体般的器官,正散发着那种独特的生命波动!

“就是那里!”林皓辰眼中厉色一闪,不顾数条横扫而来的小型触手和飞溅的腐蚀性体液,将“破晓”装甲最后的推进力爆发出来,如同扑火的飞蛾,直冲向那个目标腺体!光刃弹出,狠狠刺入那搏动着的柔软组织!

“噗嗤——!”入手是难以形容的粘滑、滚烫与剧烈的反抗性搏动。他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贲张,用力一剜、一扯!

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内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着奇异液体的生物组织,被他硬生生从“育母之心”的本体上剥离了出来!——原始逆转酶!

在他得手的瞬间,“育母之心”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饱含痛苦与极致愤怒的咆哮!整个巢穴都为之剧烈震颤,所有的触手攻击变得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混乱!

“走!!!”冥渊的咆哮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噪音,他硬生生用自己的装甲承受了母体一记足以粉碎山岳的重击,玄黑色的甲胄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甚至崩飞了几块碎片。但他依旧死死地钉在原地,为林皓辰挡住了最狂暴的反扑。

林皓辰最后看了一眼在毁灭性能量风暴中艰难支撑、仿佛随时会被吞噬的兄长背影,将那团温热的、承载着妹妹全部希望的生物组织紧紧护在胸前,不再回头,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沿着来路向外亡命飞驰!

通道外,雷震的小队显然也感受到了核心区域的异动,加大了外围火力输出,为他清理着撤退路线上重新聚集起来的蚀骸兽。

汇合,没有任何交流,突击艇引擎过载喷射,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这片死亡的星域,朝着遥远的、蔚蓝色的家园疾驰而去。

林皓辰瘫坐在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怀中那团“逆转酶”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生命悸动。希望终于紧握在手,但代价是何其沉重。兄长相助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独自面对“育母之心”的结局又将如何?这些疑问,如同冰冷的荆棘,缠绕在他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头,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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