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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傍晚,大人们陆续下班回家。蔡三娘一进门就微微蹙眉:“咱家咋好像有股怪味?是不是院里的垃圾没倒干净?”

钱小燕连忙解释:“娘,下午那味儿像是从隔壁飘过来的,我们没敢开门,后来就散了。”

来喜赶紧帮腔:“对,我也闻到了,就是从二叔家那边来的。好在傍晚刮了阵风,没多久就没了。”

这话清晰地传到了隔壁,钱老太太在屋里气得直骂:“小蹄子还敢栽赃!明明是你们家臭气熏天!”

蔡三娘懒得理会那边的叫骂,径直进了厨房准备晚饭。来喜爹则和儿子们聊起了工作。钱大富说宣传科的活儿不难,主要是写标语、出板报,他在何府时跟着大少爷学过认字,还能应付得来;钱大有觉得保卫科站岗巡逻虽然累,但心里踏实;钱大利则在仓库清点货物,直言搬东西有点费劲。

晚饭依旧简单,玉米粥就咸菜,外加一盘水煮的小青菜。不过,蔡三娘从食堂悄悄带回来几个窝窝头,每人分了一个——这便是食堂工作的便利了。此时的厂食堂只供应午饭,活儿还算清闲。

来喜吃得格外香,洗髓丹不仅改善了她的体质,似乎连胃口都变好了。

话说回来,钱永顺两口子今天还真请了假,带金蛋去看了大夫。老大夫摸完脉说:“孩子没啥大毛病,就是说话确实晚了些。你们大人平时多逗他说话,慢慢就好了。”

听说没病,钱家人才算放了心。可钱老太太又心疼起看病的花销,对着隔壁院子嘀咕:“都怪老大家那个搅事精,非说咱金蛋有毛病,不然能花这冤枉钱?老二两口子还白扣了一天工钱!”气得她朝着隔壁方向“呸”了好几口才勉强消气。

钱老二的媳妇李大花,转头就没好气地对两个闺女发作:“你俩别偷懒,洗完衣服、收拾完屋子,就多跟你弟弟说说话!大夫说了,这样他才能早点说利索话!”见两个丫头没立刻应声,她上手就在每人后背给了一巴掌:“聋了吗?听见没有!”

春花和冬月赶紧点头:“知道了,娘。”

这李大花在老钱家人面前大气不敢出,对自家闺女却是威风得很,稍不顺心非打即骂。姐妹俩只能默默忍着,没人的时候,她们就偷偷掐打金蛋,还威胁他:“敢告状,就把你卖给要饭的!”

金蛋年纪小,真被吓住了,一次也没敢说。

钱春花总是闷头干活,挨打也没多大反应,谁也猜不透这丫头心里想啥。

钱冬月年纪虽小,心思却活络,以前就常骗来喜的东西吃。她羡慕大伯家的姐妹,虽然也穷,但大伯娘从不动手打骂,如今还能上学,她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常常感到不平:都是钱家的“赔钱货”,凭什么她们就能上学,自己和姐姐却只能在家做不完的活、带弟弟,还要挨打受骂?她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有好几次挨揍时,她甚至恶向胆边生,想买包耗子药把全家都给药死。

最近她总做噩梦,梦见她娘又怀了孩子,结果大出血生了个儿子,自己却落下一身病,只好辞了工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她奶做主把她卖给了从前的人牙子……每次梦到这里,她都会被吓醒。冬月心里直犯嘀咕,这梦会不会成真?要真是那样,她可怎么办?

这边,来喜一家早早歇下了。她家四间卧室,爹娘一间,大哥单独一间,二哥三哥一间,她们姐妹三人一间。每间屋都砌了带火墙的大炕,不然冬天根本熬不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隔壁就传来钱老太太骂二儿媳妇的声音:“你个懒骨头!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做饭!还想让老婆子我伺候你不成?我们老钱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差点断了香火!吃得多,肚皮却不争气……”

这老太太是真能折腾,比公鸡打鸣还准时,全家每天都在她的骂声中醒来,而且她时常故意对着墙这边提高嗓门。

来喜爹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和弟弟家做邻居。蔡三娘这暴脾气,被吵醒后没好气地对着隔壁喊:“娘,您早晨骂人小点声!左邻右舍都听着呢!小心哪天有人去厂里告老二一状,说他不孝顺,不然当娘的哪能一大早就这么骂儿子媳妇!”

钱老太太有点心虚,她确实是骂给大房听的:“你胡咧咧啥!我骂我儿媳妇,谁也管不着!我啥时候说老二不孝了?就你能耐,整天胡说八道!”

“哼!明天您再这么大声吵醒我,我就真去老二单位找领导说道说道!”蔡三娘蛮横地回敬。

钱老太太“呸”了两声,没再还嘴。二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真怕儿子受影响,万一丢了工作可咋办?她扭头进厨房监督二儿媳做饭,还不解气地掐了李大花一把:“丧门星!还得我喊你起床,就不能自觉点?”

她三角眼一瞥,又嚷起来:“那两个赔钱货呢?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喂鸡扫院子!”

二房这边,只有钱老头、钱老二和金蛋还能呼呼大睡,其他人都得起来,没活也得找活干,否则就等着被老太太的唾沫星子淹死。

来喜家大人上班后,姐妹三个又换上破衣服出门了。

今天她们溜达到城西齐家附近捡破烂。齐家是本地大资本家,永新城的钢铁厂就是他家的产业。听说齐家对“公私合营”颇为抵触,还在扯皮。在来喜看来,这就是看不清形势,迟早要完。

这时,系统小垃圾突然出声:“主人,我扫描到齐家外面那棵大树底下埋着十几个箱子!这算无主的吧?又不在他家院里。”

来喜一想,东西丢在外头,谁捡到算谁的,便点了头。但她还是担心:“你把东西收走,地面会不会塌下去?”

小垃圾保证道:“主人放心,下面是个地窖,有石头撑着,取走东西也没事。”

来喜这才放心:“那快收到仓库里,晚上再看。”

“好的,主人。”小垃圾的语调也轻快起来。它这下明白了,只要是户外的无主之物都能收,从此养成了出门就扫描的好习惯。

今天姐妹三个没捡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因为她们看见有个收废品的老头吆喝着走过,齐家的佣人很快就拿出好几袋破烂出来卖钱。

钱小燕感叹:“有钱人家的下人也这么会过日子,一点破烂都舍不得扔啊。”

二姐玉梅丧气地说:“咱也别等了,估计家家都把破烂留着卖钱呢。”

三人又转悠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收获,只好悻悻地往回走。

钱小燕说:“以后怕是捡不到啥了,除非咱们也花钱收。”

“算了吧,哪来的本钱?再说估计也挣不了几个钱。”玉梅垂头丧气。

来喜也被系统打击得没了兴致,觉得靠捡破烂攒钱简直是遥遥无期。

回到家,姐妹仨把自己收拾干净。小燕把捡破烂穿的破衣服也洗了晒上。别看衣服破,也舍不得扔。她们家仅有的两身没补丁的衣服,还是何府当年发的工作服。

隔壁钱老太太早注意到老大家几个丫头不在家,听见院里有动静了,就隔着墙头问:“小燕,你一大早就带妹妹们野哪儿去了?姑娘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干活,就知道疯跑!”

来喜不等大姐回答,就脆生生地应道:“奶,家里柴火不多了,大姐带我们去捡树枝回来烧火。”

听说去捡柴了,钱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些:“这还差不多!谁家丫头片子不干活?下次再去,带着春花和冬月一起。”

“唉!知道了奶,下次一定带上她们。”来喜答应得爽快。

钱老太太这才满意,没再纠缠,转头又去指使春花和冬月干活了。那两个丫头洗衣服、做饭、喂鸡、扫院子,一刻不得闲。

钱老头则带着金蛋在门口跟别的孩子玩。这一片住的都是熟人,有的独门独院,有的几家合住,孩子多,老人也多,年轻人大多出去找活干了。

来喜搬个小凳子坐在院里晒太阳,眯着眼像是打盹,实则正和小垃圾一起兴奋地“开箱”。一共十三个大箱子,其中十个装满了袁大头,另外三个则是黄澄澄的金条和金元宝。

来喜对“破烂回收系统”的压价行为很不满:“这些袁大头可是好东西,你再给低价,我真不卖你了。这在市面上是硬通货!”

小垃圾心想,你忽悠谁呢,早就不流通了。但银子毕竟有价值:“每块五毛钱,这价很高了。”

来喜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算了算了,反正你商城东西我也买不起,不卖了。除非……两块钱一块我还能考虑考虑。”

小垃圾咬咬牙:“一块!最多一块!”

“成交!”来喜立马答应,生怕它反悔。

小垃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完成了兑换:“一箱五百枚,十箱一共五千元。那三箱金子真不换?”

来喜坚决摇头,金子是硬通货,以后更值钱,必须留着。

小垃圾没再坚持,它知道这个小主人有点财迷属性。

中午,姐妹三人热了粥,就着咸菜又是一顿。来喜天天喝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不是玉米面就是碴子粥,她无比怀念白面馒头和大米饭。看着系统仓库里的生粮生肉,也没机会做熟了存着。手里有点钱也不敢出去花,年纪太小是硬伤,万一被人贩子盯上就完了。

这悲催的年代,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布条拼的鞋,连双袜子都没有,裤腿灌风,年纪小的她,里面连件背心裤衩都没有!这穷日子,过得实在太具体了。

小垃圾看她可怜,免费送了她一套内衣,可她也不敢穿——和姐姐们睡一个炕,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东西来历没法解释。

下午没事,大姐小燕很有长姐风范:“来喜,你去门口跟小红她们玩吧,家里活不用你干。别跑远啊。”

来喜不太愿意跟那些脏兮兮的孩子玩,不是挂着鼻涕就是头上生虱子。但在家也无聊,她家不远处有棵大柳树,常有一群老太太坐在那儿纳鞋底、闲聊天。

来喜一出门就看见这场面,她奶也在其中,唾沫横飞地说得起劲。金蛋和几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蚂蚁。

老钱太太眼尖,看见来喜就想喊住她:“来喜,过来!”

来喜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奶,啥事?”

老钱太太耷拉着眼皮:“你闲着也是闲着,陪金蛋玩会儿,多跟他说说话。”

“哦,知道了。”来喜心里不情愿,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准挨一巴掌外加一顿臭骂。

她磨磨蹭蹭走到那群孩子边上。七八个孩子里只有一个女孩,是邻居家的小红,和来喜同岁。小红娘原是何府的绣娘,手艺很好,她爹牛大壮在机械厂车间工作。

小红开心地拉住来喜的手:“来喜,咱们玩过家家吧!我当小姐,你当丫头!”

好嘛,上来就想占便宜。来喜抽回手:“我不玩,你们玩吧。”

金蛋看见来喜,开口就是:“赔钱货,干活去!”

来喜气得真想踹他两脚,这孩子真欠揍,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她坏心眼地问:“金蛋,奶奶杀鸡了吗?鸡肉香不香?”

金蛋一下子被勾起了馋虫,“哇”地一声哭了,跑向他奶:“杀鸡!吃肉!”

老钱太太见孙子哭了,立刻站起身看是哪个混账欺负她家金蛋,只见孙子朝自己跑来,再瞥一眼来喜,顿时明白了。气得她抄起鞋底子就要冲过来抽来喜。

来喜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家跑,进门“哐当”一声把门插上了。老钱太太哄了孙子两句,追过来吃了个闭门羹,气得拍门大骂:“作死的小兔崽子!你给我开门!滚出来!再招惹金蛋,看我不打死你个赔钱货!”

屋里,小燕和玉梅吓得赶紧问妹妹:“来喜,咋又惹着那老太婆了?”

来喜也心有余悸,还好跑得快:“奶让我陪金蛋说话,我不知道说啥,就问他鸡肉香不香,他就哭了。”

小燕检查妹妹没挨打,数落道:“你就淘气吧!下次让她抓住,真揍你一顿!以后离金蛋远点,那就是个小混蛋。”

玉梅也说:“你傻呀,大人不在家你别惹事。等爹娘在的时候再说。”

来喜心想,老太婆要是真打我,我就把他们的棺材本都收走,一分不留!

老钱太太骂了一阵,见里面没动静,只好回去哄金蛋。金蛋还在抽噎着要吃鸡肉,老钱太太舍不得骂孙子,只好哄着:“乖,不哭了,跟奶回家,奶给你拿鸡蛋吃。”

旁边看热闹的老李太太煽风点火:“你不是最疼这孙子吗?杀只鸡给孩子解解馋咋了?”

小红奶奶也假惺惺地说:“看金蛋哭得多可怜,天还热着,别哭坏了身子。鸡养着不就是给孩子吃的吗?钱大嫂子,你可别舍不得。”

“你们说得轻巧!你家鸡咋不杀了吃肉?心咋那么坏呢!”老钱太太没好气地怼回去。

这帮老太太彼此知根知底,谁也不怕谁。小红奶奶也是个厉害的:“瞧你说的,我们家孩子又不馋!你家金蛋是随了他爹,又懒又馋!”

这连着儿子孙子一起骂,老钱太太气得伸手就去抓小红奶奶的头发。小红奶奶躲开,回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两个老太太顿时扭打在一起。

小红见她奶打架了,跑过来使劲推了金蛋一把,金蛋没站稳摔在地上。小红骑上去就打。金蛋却不会还手,只知道哇哇大哭,典型的窝里横。

老钱太太见孙子挨打,赶紧过去扯开小红,扶起孙子,回头就狠狠拍了小红两下:“缺德玩意儿,敢打我孙子!”

小红疼得大叫,她奶奶也趁机拍了金蛋两巴掌。看热闹的赶忙把两个老太太拉开,七嘴八舌地劝:“别打了别打了,都是邻居!”“你俩打架归打架,打孩子算怎么回事!”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金蛋挨了打,也不敢再提吃鸡肉的事了,鼻涕流到嘴边,老钱太太直接用手指捏住他鼻子一甩,把鼻涕甩掉,连手绢都省了。

“金蛋,你个怂包!人家打你,你咋不知道还手?”老钱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金蛋哭哭啼啼地爆出个大瓜:“春花、冬月打金蛋……不让还手,告状就卖给要饭的!”

他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钱太太一听就炸了:“什么?春花、冬月敢打你?!”

金蛋点头。钱老太太拉着金蛋就往家走,气得嘴角直哆嗦,这两个死丫头,竟敢在背后欺负她的命根子!

一进门,她抄起一根柳条,气势汹汹地就抽向春花和冬月:“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打金蛋了?还吓唬他要卖了他?”

不等姐俩回答,柳条已经雨点般落下。老钱头也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孙女:“跪下!说,是不是真的!”

春花和冬月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跪在院子里。钱老太太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说!是不是经常偷着打金蛋?”

俩丫头看着奶奶手里的柳条,吓坏了,哭着承认:“是……偷偷打过几回……”

“谁出的主意?”老太太又抽了几下。

两丫头只是啜泣,不敢吭声。

“说不说?到底是谁的主意?”又是啪啪几下。

金蛋指着冬月:“冬月坏!掐我,打我,卖要饭的!”

老钱太太知道主谋是这个丫头,柳条更是使劲往冬月身上招呼:“死丫头!人不大,心咋这么黑!你弟弟才多大,你就下得去手!今天都给我跪着,不许起来!”

老钱头目光阴恻恻的,冬月和春花都怕得要命。

隔壁三姐妹听了全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过去拉架。毕竟已经分家了,那是二叔家的事。这时候凑上去,只能是跟着一起挨揍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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