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星悦府
傍晚时分，本该是万家灯火，炊烟袅袅的时候。
但这个新建的高档小区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死寂中。
刘波骑着鬼火摩托，载着王胖子停在小区外围，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波哥，这地方怎么跟停尸房似的安静？”王胖子抱着他那台民务局特制的能量监测仪，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监测屏上，能量指针稳稳地停在C级区间，纹丝不动。
刘波没有立即回答。
他双眼微闭，运转明目清心术。
在他的特殊视野中，整个小区被一层极淡的灰色薄膜笼罩，那薄膜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散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
“不是停尸房，”刘波沉声道，“是温水煮青蛙的大锅。”
“检测到大型精神侵蚀结界。
能量层级稳定在C级，结构精巧，确系人为。”
系统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肃，“此阵以温和手段剥离生灵意识，手段颇为阴毒。”
刘波将情况简单告知王胖子。
胖子听得脸色发白：“那咱们还进去吗？要不你在外面破阵，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破阵？我连阵眼都还没找到。”
刘波白了他一眼，“你在外面接应，监测能量变化，随时准备音波支援。”
他把民务局的通讯器塞给王胖子，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徒步走向小区大门。
踏入大门的瞬间，仿佛穿过一层冰冷的水膜，四周的低语声骤然清晰，无数杂乱的念头试图钻进他的脑海。
小区内部绿树成荫，道路整洁，却空旷得可怕。
偶尔有居民走过，都是目光呆滞，如同提线木偶。
刘波尝试与一个坐在长椅上的中年男人搭话，对方毫无反应。
他用幽冥漩涡轻轻扰动对方周围的能量，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恢复了麻木。
“侵蚀速度很快，还能自动修复。”刘波暗自心惊。
他继续向小区中心移动，越往里走，精神压迫感越强。
低语声变成了咆哮，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系统在他脑海中厉喝：“运转《基础凝神诀》！别被这些杂念污染了神力！”
就在刘波勉力支撑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循声望去，一个小女孩抱着脏兮兮的布娃娃蹲在楼角哭泣。
她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散发着微弱白光，勉强抵御着结界侵蚀。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女孩抬头，泪眼婆娑：“我找不到妈妈了…爸爸也睡着了…前几天晚上，我看见一个黑衣服的叔叔在发光的大石头那里…”
发光的大石头？刘波立即想到中心广场的假山石。
他嘱咐小女孩回家躲好，自己则悄然向广场潜去。
越靠近中心，灰色能量越发浓郁，空气中甚至开始浮现扭曲的幻影。
当刘波终于抵达中心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干涸的喷泉中央，假山石散发着强烈的灰色光芒，如同一个跳动的心脏。
无数细密的能量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而在假山石底部，一个黑色小瓶正静静放置，瓶口萦绕的黑气中隐约传来灵魂的哀嚎。
就在刘波准备上前时，异变突生！
“嗡——”
假山石光芒大盛，四道灰色能量体从地面升起，无形的精神冲击如潮水般涌来！
“胖子！音波支援！”刘波在通讯器中大吼，同时双手急摇，幽冥漩涡护住周身。
广场外立即传来王胖子声嘶力竭的《好汉歌》，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粗犷的歌声穿透结界，让能量体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刘波抓住机会，身形如电直扑黑瓶！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瓶身的刹那，一道阴影触手从假山石后闪电般射出！触手上散发的阴冷气息让刘波浑身一僵，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废物！”
系统的怒喝在脑海中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刘波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
一股远比他自身神力浩瀚、精纯、霸道无数倍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瞬间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睁开，原本漆黑的瞳孔深处，一点暗金色的神火骤然点燃，随即迅速蔓延，将整个瞳孔染成了纯粹的金色！威严、古老、执掌生死轮回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根即将刺入他后心的阴影触手，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瞬间消融！
“什…什么？！”假山石后的阴影中传来一声惊骇的低呼。
“刘波”——或者说，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存在——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少年躯体极不相符的古老韵律，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仿佛引动着周围规则的震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属于少年的、略显单薄的手，轻轻握拳，骨骼发出轻微的爆鸣。
凡俗的躯壳，真是…脆弱。
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威严的声音从刘波口中吐出，带着一丝不满，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抬起那双燃烧着暗金神火的眸子，望向假山石后的阴影，目光平淡，却让那阴影中的存在如坠冰窟。
蝼蚁。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广场每一个角落，仿佛法则的宣判，妄动魂灵，扰乱阴阳。
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四道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结界守护灵，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拍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噗”的一声齐齐溃散，还原成最基本的灰色能量，被那暗金的神力余波一扫而空！
阴影中的存在彻底显露出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子，他周身黑雾剧烈翻腾，显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衣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本尊的名讳，你，不配知晓。”
“刘波”缓缓抬起右手，甚至没有结印，只是对着那作为结界核心的假山石，以及其下的黑色小瓶，轻轻一握。
“破。”
言出法随！
假山石上那稳定运转的灰色光芒骤然扭曲、崩碎！整个笼罩小区的巨大结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破碎的玻璃罩般片片碎裂，消散在空气中！那黑色小瓶更是“咔嚓”一声，瓶身出现无数裂痕，瓶口萦绕的黑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即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净化！
“噗！”结界被强行破除，作为布阵者之一的黑衣人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双眼燃烧着金焰的“少年”，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形猛地炸成一团黑雾，就要遁走。
“想走？”
“刘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至高存在的漠然。他伸出食指，对着那团逃窜的黑雾轻轻一点。
“缚。”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光丝后发先至，瞬间没入黑雾之中。
黑雾中传来黑衣人一声闷哼，遁速明显一滞，但最终还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深处。
刘波”没有追击。
他站在原地，微微蹙眉，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感。
这具身体的根基，太过浅薄，连本尊万分之一的威能都难以承载…
他低声自语，眼中的金色神火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严气息也在快速衰退。
几秒钟后，眼中的金色彻底褪去。刘波身体一软，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强烈的虚弱感和灵魂深处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短暂而恐怖的梦。
“哼，若不是本尊及时出手，你此刻已然魂飞魄散！”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虽然依旧霸道，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这具身体太弱，承载本尊神念的负担极大。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好自为之！”
说完，系统的声音便沉寂下去，任凭刘波如何在心中呼喊都没有回应。
“波哥！波哥！你没事吧？！”王胖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结界消失后，他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看到单膝跪地、脸色苍白的刘波，吓了一跳。
没…没事。
刘波在王胖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连站着都费劲。
他环顾四周，小区里依旧安静，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经消失，远处似乎开始传来一些模糊的人声，仿佛沉睡的居民正在逐渐苏醒。
“刚才…刚才那金光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像有一座山压下来，差点尿裤子！”王胖子心有余悸地问道。
刘波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他看着假山石下已经碎裂的黑色小瓶，以及地上黑衣人留下的那滩血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系统“本尊”亲自出手，威力确实恐怖，但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真正强者之间的鸿沟，以及…系统似乎也并非无所不能，它同样会受到限制。
“堕神组…”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对这个神秘组织产生了强烈的忌惮，以及一丝…被卷入巨大漩涡的不安。
“走吧，胖子。”
他声音沙哑，“任务…算是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刘波靠在鬼火后座，闭目不语。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系统最后的沉寂，以及那双燃烧着金色神火的、属于“本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