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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伯颜与李延宗的仪仗离开临安那日,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久违的暴雨。城门内外旌旗招展,甲胄森然,肃杀之气冲散了最后一丝虚假的太平。萧靖安按刀立于送行队伍的边缘,一身戎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冷冽依旧,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无人窥见一丝悄然松动的痕迹。

囚笼的闸门,暂时开启了一道缝隙。

府邸内的气氛果然为之一松。阿木尔虽依旧严谨,但重心更多地放在了城防与日常军务上,对内部侍卫的管理,只要不出大错,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帖木儿失了最大的靠山,又忌惮萧靖安那日渐诡异难测的气势,更是缩起了脖子,只敢在背地里用阴毒的目光窥视。

萧靖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活动空间。她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城外山谷的修炼,以及城内小院的经营上。

山谷洞府内,她对天魅宗功法的修炼已渐入佳境。《醉玉酥腰诀》使得她腰肢柔韧远超常人,行动间自带一股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勾魂凝眸术》更是让她一双眼眸顾盼生辉,清冷中蕴着若有若无的吸引力,不经意的一瞥,便能让人心神摇曳。她开始尝试将这两种初步掌握的魅惑之意,融入日常的行走坐卧,乃至萧家刀法的起手式之中,使得原本刚猛凌厉的刀法,平添了几分诡谲难测。

同时,她对武道境界的理解也越发清晰。后天境,重在打通经脉,滋生内力,是力量的积累阶段。三流好手,内力可初步运转至四肢,增幅气力速度。二流高手,内力渐厚,能灌注兵刃,初步外放。一流强者,内力充盈,打通更多隐秘经脉,招式威力与变化产生质变。而先天宗师,则需沟通天地,内力生生不息,一招一式引动自然之威。她如今稳固后天中期,凭借天魅宗功法的诡奇和明月斩的锋锐,或可与三流好手周旋,但面对真正的二流高手,如阿木尔,依旧胜算渺茫。力量,她需要更快地提升力量!

这日午后,萧靖安回到城内小院。推开院门,便见墨蝶正立于院中一株老槐树下,闭目凝神,修炼《沁骨香肌功》。她依旧穿着朴素的布衣,但数月调养与修炼,已让她干瘦的身形丰润了些许,原本蜡黄的皮肤透出健康的光泽,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极淡、却挥之不去的清雅香气,似花香,又似药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又隐隐有一丝心神松弛之感。

萧靖安静静看了片刻,微微颔首。墨蝶的进步比她预想的要快,这《沁骨香肌功》虽非战斗功法,但改善体质、蕴养魅惑根基的效果已然初显。更重要的是,墨蝶心思单纯,对她这个“主人”充满了近乎盲目的感激与忠诚,是眼下最可信赖的基石。

似乎察觉到有人,墨蝶缓缓收功,睁开眼。见到萧靖安,她脸上立刻绽开纯粹的喜悦,快步上前,盈盈一拜:“主人,您回来了。”

“嗯。”萧靖安应了一声,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和脖颈的肌肤。“功法运转可还顺畅?有无滞涩之感?”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墨蝶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却更加温顺,甚至带着一丝迷醉,乖巧地回答:“回主人,一切顺畅。只是……只是偶尔会觉得气息行至‘膻中穴’时,有些微微发热。”

“膻中乃气海之交,内力初生,汇聚于此,微热是正常现象。”萧靖安声音平淡,手指却顺着墨蝶的下颌线条,缓缓滑至她的颈侧,感受着那微微搏动的血脉,以及肌肤下《沁骨香肌功》运转时带来的独特温润触感。“放松,引导内力,莫要抵抗。”

说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墨蝶的后心,一缕精纯平和的《听雪心经》内力缓缓渡入,引导着墨蝶体内那微弱的气息,沿着《沁骨香肌功》的特定路线缓缓运行。这并非简单的指点,更像是一种亲密无间的内力交融与疏导。

墨蝶只觉得一股清凉醇和的力量涌入体内,所过之处,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内息立刻变得温顺听话,如同被驯服的溪流,欢快地沿着既定河道流淌。而主人那近在咫尺的清冷气息,那触碰着自己肌肤的微凉手指,都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悸动。她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份来自主人的“恩赐”,身体不自觉地更加放松,甚至微微向萧靖安的方向靠拢,如同雏鸟依恋暖巢。

萧靖安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身躯的信任与依赖,她眼神微动,却并未推开。这种绝对的忠诚与迷恋,正是她所需要的。她需要墨蝶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也需要她成为维系未来“天罗魅影”最坚韧的丝线。

引导完毕,萧靖安收回手。墨蝶缓缓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修炼后的满足与对萧靖安更深一层的眷恋。

“很好。”萧靖安淡淡道,“根基已初步稳固。从明日起,我开始传你《流霞缠丝舞》的基础步法与运劲法门。”

墨蝶闻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再次深深拜下:“墨蝶定不负主人栽培!”

接下来的日子,萧靖安开始有意识地物色第二批人选。她通过苏青璇提供的听雪楼暗线,以及自己利用侍卫副队长身份搜集到的信息,将目标锁定在几种人身上:家破人亡、与元廷有血仇的孤女;因战乱流离失所、身世清白的女子;甚至是一些被卖入风尘、却心有不甘、资质尚可的可怜人。

筛选过程极为谨慎。她从不亲自出面,而是通过墨蝶,或是听雪楼易容改扮后的成员,以各种名义接触、观察、试探。她设定的标准并非只看武功根骨,更重心性——需有韧性,有仇恨或强烈的求生欲,且背景相对简单,易于控制。

过程缓慢,但已初见成效。除了墨蝶之外,她又初步选定了两人。

一人名唤“石兰”,原是城外猎户之女,全家死于元兵劫掠,她因躲入陷阱侥幸逃生,性子野性难驯,对元人恨之入骨,筋骨强健,是修炼外功的好材料。另一人名唤“柳轻衣”,本是书香门第的庶女,家族投靠元廷后,她因母亲出身卑微备受欺凌,后被寻衅赶出家门,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内里坚韧,且识文断字,心思缜密。

萧靖安将她们分别安置在城中另外两处不起眼的据点,由墨蝶暗中传递指令和基础的《基础吐纳诀》。她并未立刻传授天魅宗功法,而是要先磨砺她们的心性,观察其忠诚。

这一夜,萧靖安正在小院中指点墨蝶《流霞缠丝舞》的步法。月光下,墨蝶手持一条普通的白色布带,模仿着丝巾,依照萧靖安传授的步法与运劲法门,生涩地扭转腰肢,挥动布带。她的动作还远谈不上优美,更遑论魅惑,但那份认真与专注,却让萧靖安看到了一丝潜力。

“步法要轻,如踏水无痕。腰肢为轴,引动全身,而非仅仅手臂用力。”萧靖安声音清冷,亲自上前,一手扶住墨蝶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感受内力在腰胯与手臂间流转的微妙节奏。

肌肤再次相贴,更甚之前的亲密接触。墨蝶能清晰地感受到主人手掌的温度(尽管微凉)和力量,鼻尖萦绕着主人身上那股清冽中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颤的幽香(是《醉玉酥腰诀》与《勾魂凝眸术》修炼后自然散发的魅意)。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体却更加柔顺,几乎完全依偎在萧靖安的引导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都努力记忆着这令人沉醉的触感与韵律。

“主人……”她无意识地呢喃,眼神迷离。

萧靖安垂眸看着她依恋的神情,心中并无波澜,只有冷静的评估。这种程度的亲密,足以在墨蝶心中刻下更深的烙印,让她更加无法割舍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与联系。

就在这时,萧靖安怀中的雪花玉符,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萧靖安动作一顿,松开了墨蝶。

“自行练习,仔细体会。”她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快步走入屋内。

关上门,她取出雪符。玉符上那雕刻的雪花纹路,正散发着比平时更清晰的光芒,并且微微震颤。

这不是寻常的联络信号。这是苏青璇发出的紧急召集令!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伯颜那边有变?还是李延宗留下了什么后手?亦或是……与那神秘青衫客,或是玄冥教有关?

萧靖安眼神一凛,不敢怠慢,立刻换上衣衫,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向着与苏青璇约定的紧急联络点赶去。

风雨,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她的“天罗魅影”尚未丰羽,便可能要先经历一场未知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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