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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十多年来,我的生日连个红皮鸡蛋都没吃过。
好像一丁点的仪式感、惊喜,都会毁掉我的成长。
经受了家庭观念的洗礼,在我眼里,母亲的生日也不过是普通的九月某一天。
那时我刚毕业,还住在家里。
早上,我跟母亲说了句“生日快乐,岁岁康健”就去上班了。
没想到,这天之后母亲足足阴阳怪气了大半个月。
她甚至会在我从她身边走过时,故意将脚伸到走道中央,把我绊一个趔趄。
在我洗澡时,将电源拔掉,让我冷水冲澡。
在我坐下吃饭时,将饭菜收起来。
这些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日常,让我每分每秒都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我也曾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她却始终缄口不言。
后来,父亲看似体贴地来给我提个醒:“涵涵,你也长大了。父母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表示,只说句轻飘飘的话呢?这样,你妈早就看上一条珍珠项链,你买来哄哄她。”
后来,我花两千九买了那条珍珠项链,又包了个一千块的红包,母亲这才消了气。
最后,他们还教育我:“送礼得送双数,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只送一千块。。”
我心里嘀咕,一千不就是十个一百吗,怎么就算单数了?
可这话,我终究没敢问出口。
等到父亲生日,他们如法炮制。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包厢里泛着冷光,我盯着父母的消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小涵怎么不吃?”
项目组长把烤肉推到我面前。
“因为这个项目连轴转,节日还出差,让大家不能跟对象过节,最近辛苦大家了,要好好吃。”
我挤出僵硬的笑,机械地夹了一块羊排。
母亲那句“不如就当没我这个妈”像杯刺鼻的劣质白酒,咽下后搅动地胃里翻涌着酸涩。
凌晨散场后,我在便利店拿了罐啤酒,站在公司安排的酒店楼下。
夜风卷席着城市里乌糟的空气直扑过来,令人气闷。
我看着群里的信息,上次送项链的记忆浮现。
母亲戴着项链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嘴里却念叨:“其实我最中意的不是这款,这条珍珠太小了,我这个年纪戴略显寒酸。”
父亲不发一语,默默把我送上的生日红包塞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颤抖着输入一长段道歉的话,又逐字删除。
酒精没让我生出勇气,最后只发了句:“改天回家聊。”
下一秒,母亲的语音电话就弹了出来。
“现在说!情人节都过了,还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尖利,裹着电视购物频道的背景音,刺地我耳膜生疼。
“你陈阿姨家女儿,今天给她爸妈订了豪华一日游,还送了汉服拍摄套餐……”
“妈,我今天真的很忙。”我打断她,不想再听到她说别人家孩子有多好。
“而且……”
我犹豫着开口。
“而且哪有大人让孩子过情人节的道理。”
“怎么没有?!”
母亲的声音再度拔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情绪。
“你看现在网上,懂事的女儿都会给父母过情人节。我们那时候条件差,从来也没有机会过这种节日,现在忙活一辈子,想过一个节日很过分吗?!!”
“我也……”
“什么?!”
母亲以为我在还嘴,强势地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