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医院院正忙了一夜，才勉强解了宋清如体内的蛇毒。
可颈间的咬伤、手臂上的毒虫蛰痕，却迟迟不见好转，溃烂的伤口不断渗着脓血，每换一次药，都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春桃一边给她敷药，一边抹着眼泪：“太子妃，您这罪受得太冤枉了，殿下怎么连来看都不来看您一眼……”
宋清如闭着眼睛，没说话，陆庭洲想来是觉得她晦气，又或是怕苏见薇不高兴。
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只是心口那片荒芜的地方，偶尔还是会传来隐隐的疼。
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是陆庭洲的内侍。
“太子妃，殿下吩咐，今日要带苏姑娘去西郊马场散心，请您一同前往。”
宋清如握着锦被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她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执意不去，指不定又会被安上 “耍脾气”“嫉妒” 的罪名，徒增事端。
“知道了，替我谢过殿下。”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
西郊马场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沙尘，吹得人眼睛发涩。
宋清如穿着一身素色骑装，颈间围着宽大的丝巾，遮住未愈的伤口，远远地跟在陆庭洲和苏见薇身后。
不远处的草地上，陆庭洲正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苏见薇站在他身边，仰头望着他，眼底满是依赖。
“殿下，我怕摔。” 苏见薇轻声说，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庭洲笑了笑，伸手将她抱上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让苏见薇坐在身前，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轻声安抚：“别怕，有孤在。”
他握着缰绳，慢慢催动马匹，白马慢悠悠地绕着马场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宋清如站在原地，看着那亲密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泛着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想起从前，陆庭洲也总带她来这里。
那时他会把她抱上马，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说 “清如，等孤以后得了空闲，就骑着马带你去走天下，只有你我，再无旁人。”
可如今，承诺成了空话，他身边的人也换了模样。
她像个局外人，站在风里，看着属于别人的幸福，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宋清如深吸一口气，牵过一匹棕马，翻身上马。
她想离远些，想躲开那刺眼的画面，便催动马匹，朝着马场深处走去。
可那匹棕马突然发狂，前蹄猛地扬起，疯狂地朝着陆庭洲和苏见薇的方向冲去！
“小心！” 宋清如惊得脸色惨白，拼命拽着缰绳，可马却像疯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陆庭洲猛地翻身下马，将苏见薇紧紧抱在怀里，快步退到安全的地方。
而宋清如，在马匹失控的瞬间，被狠狠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沙地上。
“砰” 的一声闷响，宋清如感觉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颈间的伤口被震得裂开，鲜血瞬间浸透了丝巾，顺着脖颈往下流。
她趴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吐出一大口鲜血。
苏见薇靠在陆庭洲怀里，探着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计谋得逞的快意，嘴上却故作担忧地说：
“殿下，姐姐好像伤得很重，要不要让人扶她起来？”
陆庭洲的目光落在宋清如蜷缩的身影上，眉头皱了皱，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低头拍了拍苏见薇的背，语气冷淡得像冰：“不用管她。她命硬，摔这么一下死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足够让宋清如听见：
“就不该带她来，你还说谣言不足为信，如今看来她的确是天、煞、孤、星。”
他将那四个字咬的极重，那厌恶的眼神和语气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宋清如的心脏。
宋清如想反驳，可身体的疼痛和心口的寒凉，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春桃从远处跑过来，跪在地上扶住她，哭得撕心裂肺：“太子妃！您怎么样？”
陆庭洲却没再看她一眼，扶着苏见薇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爱恋，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一场笑话。
而她，就是那个最可笑的人，抱着虚假的承诺，守着破碎的回忆，直到被伤得体无完肤，才肯彻底死心。
宋清如趴在春桃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