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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宴的喧嚣似潮水般退去,只余下辇轿轻微的摇晃。谢云舒靠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云锦裙上细微的褶皱,方才九曲回廊尽头的那道目光,却比宫灯更灼人,烙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人是谁?绝非寻常宗室或勋贵。那身气度,深沉难测,睥睨间自带威仪,却又隐在闲适姿态之下,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

她细细回想京中适龄的皇子亲王。太子矜持,端王儒雅,康王跳脱…似乎无一能对上号。一个模糊的封号掠过脑海——景王?是了,那位常年不在京中、据说体弱多病的七皇子赵衍。传闻他深居简出,极少参与这等宴饮。

会是他么?若是,那“体弱多病”四字,可真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辇轿微顿,已到谢府二门。

刚下轿,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便迎了上来,面色有些微妙:“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二小姐…也在那儿。”

谢云舒眉梢微动。来了。

果然,踏入正院厅堂,便见谢婉儿正跪在母亲脚下,哭得梨花带雨,肩头耸动,好不可怜。母亲谢夫人坐在上首,眉头微蹙,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神色间透着些许无奈与不悦。

“母亲。”谢云舒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谢夫人抬眼看她,眼神温柔,语气放缓:“舒儿回来了。宫宴可还顺利?”

“劳母亲挂心,一切安好。”谢云舒声音平静。

谢婉儿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谢云舒,抢先开口,声音里满是委屈后怕:“姐姐!姐姐你回来就好…今日、今日在伯府,妹妹真的是无心的,不知怎的就手滑了…绝不是存心要在安王殿下面前失仪,给姐姐和家里丢脸…姐姐你信我…”

她说着,又要去扯谢云舒的裙角。

谢云舒微微侧身避开,目光落在她依旧带着些许果露渍子的袖口,语气平淡无波:“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不过是一盏果子露,打翻了便打翻了,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何至于就说到丢脸上去。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

她这话说得轻巧,却绝口不提“相信”二字,反而点出“失手”,更衬得谢婉儿此刻的哭诉有些小题大做,欲盖弥彰。

谢婉儿噎住,哭声都顿了一顿。

谢夫人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看了谢婉儿一眼:“既然你姐姐都说不打紧,你还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语气里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管家多年,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岂会毫无所觉?往日只觉得婉儿乖巧,今日这般作态,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谢婉儿只得讪讪起身,绞着帕子站到一旁,眼神却不时哀切地瞟向谢云舒,仿佛受了天大的误解。

谢云舒懒得多看她表演,对母亲道:“母亲若无事,女儿便先回去歇息了。今日有些乏。”

谢夫人点点头:“去吧。及笄礼的事,明日再议。”

“是。”

谢云舒行礼告退,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谢婉儿那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心底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住了?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舒云阁,屏退左右,只留了心腹流萤在身边伺候卸妆。

烛火摇曳,镜中少女容颜如玉,眼底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幽深。

“小姐,”流萤一边为她拆卸发间的红宝石簪子,一边低声道,“今日二小姐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直接去了夫人院里…奴婢瞧着,她怕是不会甘心。”

“她几时甘心过?”谢云舒语气淡漠,“由她去。”

流萤犹豫片刻,又道:“还有…奴婢方才听前院的小丫头嚼舌根,说安王殿下今日回府后,似乎发落了一个身边伺候的小厮,说是手脚不干净…”

谢云舒执梳的手微微一顿。

发落小厮?是那个眉骨有疤的?赵珩动作倒快,弃车保帅,毫不手软。这般利落,倒真是他的风格。

“知道了。”她不动声色,“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流萤悄声退下。

室内安静下来,只闻烛芯偶尔噼啪的轻响。

谢云舒走到窗边,推开半扇菱花窗。夜风微凉,带着庭院中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稍稍吹散了殿宇楼阁间带来的那种沉闷的奢靡香风。

她需要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谢婉儿经此一挫,短期内应当会安分些,至少明面上不敢再轻易动手。赵珩折了一个暗桩,也会更加谨慎。

但她的及笄礼在即,那是她正式步入京中社交场的标志,也是各方势力目光汇聚之时。前世,及笄礼上并未出太大纰漏,但这一世,她搅动了轨迹,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还有…那个可能是景王的神秘男人。

他的关注,是意外,还是别有目的?

正凝神间,窗外极轻微地“嗒”一声,似落叶归根。

谢云舒心神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赏月状,慵懒地倚着窗框,目光随意扫过院中暗影幢幢的角落。

片刻后,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滑入室内,单膝点地。

“小姐。”

是霜降。

“说。”谢云舒转身,掩上窗户。

“眉骨有疤的小厮,出了伯府后绕了几条巷,进了一家赌坊的后门,之后再未出来。属下潜入查探,发现他已被人灭口,一刀毙命,伪装成赌债纠纷的现场。”霜降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重压下的寒意。

谢云舒眼底划过一丝冷芒。果然。赵珩的手段,向来狠绝。

“继续。”

“李绣娘处暂无异常,但她今日午后,曾借口买绣线出府一趟,在城西一家绸缎庄停留片刻,属下暗中查访,那绸缎庄的东家…姓赵,与安王府一位管事沾亲。”

一条线,隐隐约约串了起来。

谢云舒指尖轻轻敲着窗棂。谢婉儿,碧珠,李绣娘,安王府…他们织的这张网,倒是细致。

“碧珠呢?”

“她自回来后便有些心神不宁,晚间曾试图往二小姐院里去,被咱们的人借故拦下了,未能成行。”

“看紧她。及笄礼前,不许她再与任何人传递消息。”

“是。”

霜降领命,却并未立刻离去,稍作迟疑,又道:“小姐,今日宫宴,似乎还有一事。”

“嗯?”

“属下隐在暗处,见您离席后,那位在回廊注视您的贵人,也随即离开了。他似乎…对小姐颇为留意。”霜降说得含蓄。

谢云舒心口那异样的跳动又来了。她沉默片刻,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霜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室内重归寂静。

谢云舒缓缓吐出一口气。景王赵衍…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支白玉簪。簪体冰凉,触感温润。

眼前却蓦地闪过那人将酒液倾倒入池的画面,随意,慵懒,却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漠然。

她微微蹙眉,将玉簪握紧。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休想搅乱她的棋局。

这一世,她只为复仇和守护而来。

任何变数,都只能是她的棋子,或者…她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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