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和水源尚且够用,但疗伤药物已经耗尽,田泽心急如焚。
贾寰离开后的第五天,东胡再度攻打大同。
这回不同以往,因东胡高层对久攻大同不下十分不满,增援了数十门火炮,决心一举破城。
田泽立在城头,望见城下排列着上百门火炮,又惊又怒。
他本以为敌军火炮已经用尽,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大梁边军几十万人,火炮也不到百门,大同城里虽有十几门,却早已老旧不堪。
射程短,还容易炸膛。
田泽曾下令开炮反击,但几发之后,炮弹打不远还炸膛,反而造成不少伤亡。
而对方的炮管崭新,一看就是新铸的。
“这群目无王法的混账!”田泽一拳捶在城垛上,双眼喷火,咬紧牙关。
他早知道晋商在背后做的勾当,但朝廷迟迟不发军饷,他也无力阻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想到晋商如此贪婪,连国族大义都不顾。
连日炮轰之下,城墙已出现裂痕,对方上百门火炮齐发,这城墙还能撑多久?
发泄过后,田泽心知此战凶多吉少,已抱定死志,转身对众将高喊:
“自大梁开国以来,从无将领投降异族!本将决心以死报国,你们呢?”
说完,他圆睁双眼,环视众人。
诸将相互对视,随即一齐拱手单膝跪地,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城上守军见状,也纷纷单膝跪地,齐呼:“愿誓死报国!”
呼喊声震天动地,气势雄壮。
“好!”田泽猛一挥手,高声吼道:“守住城墙!城墙若破,就守缺口;缺口若失,就守街道!哪怕只剩最后一人,也绝不让蛮子好过!”
“遵命!”众将士齐声应答。
没过多久,东胡火炮冒出阵阵白烟,巨响之后,无数炮弹轰向城墙。
几轮齐射后,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北侧城墙被轰塌,露出一个两丈宽的缺口。
东胡士兵大喜,喊叫着朝缺口涌来。
城内守军迅速围住缺口,严阵以待。
就在官兵准备拼死一战时,一名随从指着东胡军阵后方大喊:“将军快看!”
田泽回头望去。
只见一队人马正快速冲向敌军后方的大纛旗。
“是贾寰……他……他竟然……真的办到了……”田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时间,他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天还没亮,贾寰一行人已悄悄潜至东胡军后方。
抵达之后,他下令全军保持静默,等待最佳时机。
直到城墙被轰破,东胡军涌向缺口时,他才下令全速突袭。
因为翻山越岭,众人无法骑马,只能徒步前进。
从藏身处出发后,一千人全力冲刺,力求在东胡军反应过来之前尽量靠近。
贾寰对自己这支军团的战斗力极有信心。
他们经过系统强化,又采用后世练兵方法,战斗力已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达到时代的巅峰。
只要能近身接战,胜算就有八成。
此时,东胡方面已经发现了他们。
率领这支东胡部队的是大王子其木格,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战况。
忽然身旁护卫来报:“大王子,我们后方出现一支不明军队。”
“嗯?”其木格转头望去。
只见远处一队人马正疾速冲来。
“看清楚旗号了吗?”其木格问。
护卫拱手答道:“对方没有打旗号。”
旁边有将领疑惑地说:“会不会是汉人的军队?”
其木格闻言放声大笑:“南汉人个个都是软脚蟹,缩在城里不敢露头,分明是怕了我族勇士,哪来的胆子绕后偷袭?”
他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莫非是苏合台部的人?”
这位苏合台乃是东胡二王子,正率军攻打宣府镇。
“派人去探个明白。”其木格下令道。
“遵命。”侍从跪地领命,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贾寰率部急行,却发觉敌军后方始终不见动静,心中渐生疑虑。
李南紧跟在贾寰身侧,诧异道:“情形不对,莫非有诈?”
不待贾寰开口,高顺抢先摇头:“城前这片旷野寸草不生,连棵树都没有,如何设伏?”
原来守城为防敌军伐木造械,历来都会清除城周草木,大同府也不例外。此刻城门前遍地碎砖残瓦,根本无处藏身。
“莫非他们还没发现我们?”李南又生疑问。
“管他发没发现,直取敌酋首级才是正经。”贾寰抬眼望向城墙缺口,只见东胡兵已蜂拥而入,大同府危在旦夕。
正当众人猜疑之际,前方突现一骑,用蛮语厉声喝问:“你们是哪部人马?”
贾寰不通蛮语,幸得略懂一二的李南附耳翻译:“他在问咱们来历。”
为隐蔽接敌,贾寰早已下令全军除去所有标识。连日山中奔波,将士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乍看与东胡兵无异,难怪对方难以分辨。
贾寰冷笑一声,对李南下令:“斩了。”
“得令!”李南咧嘴一笑,拍马而出。
不待对方再问,他猛然纵身跃起,大刀带着破空声劈下,暴喝道:
“汉家爷爷在此!”
那骑兵尚未回神,已然身首分离。
李南与王虎作为贾寰最早招募的系统兵,如今已升至四级,膂力惊人。
直到此时,东胡军阵才惊觉来者竟是梁军,急忙调兵围堵。可惜为时已晚,贾寰已率部杀到阵前。
前锋以贾寰、高顺为尖刀,李南等十余四级精兵紧随其后,全军呈品字阵型如利箭般扎进东胡军阵。
东胡兵虽比寻常梁军悍勇,在这支精锐面前却如纸糊般不堪一击。贾寰所部势如破竹,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其木格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梁军,眼见部下如割麦般倒下,转眼死伤狼藉。见贾寰直扑而来,他惊惶失措,打马便往前军奔逃。
贾寰岂容这条大鱼脱网。虽不知对方具体身份,但看装束便知是条大鱼,生擒必是大功一件。当即唤来高顺令其带队砍倒东胡大纛,自己随手斩杀一名骑卒夺马,带着李南直追其木格。
二人长刀翻飞,每招必取数人性命。其木格边逃边回望,见贾寰如魔神降世,胆战心惊。待定神细看,发现追兵仅二人脱离大队,不由转惧为喜,勒马转身对护卫喝道:“给我拿下!”
三十余名亲兵闻令一拥而上。见对方竟敢回击,贾寰不惊反喜,催马加速。两马交错之际大刀横扫,当即劈飞七八人。李南从旁策应,为其压阵。转瞬间,三十余人的方阵已被二人杀穿。
幸存的护卫见贾寰如此神勇,个个面如土色。此时后方传来轰然巨响,东胡大纛应声倒地。
前方攻城的东胡军忽见大纛倒下,顿时阵脚大乱。
城上田泽见敌军大旗已倒,心中振奋,厉声高呼:“蛮军大旗已断,败势已定,随我杀!”
守军士气大振,喊杀震天。东胡军心溃散,转眼被梁军从缺口处击退。
田泽迅速调兵,梁军自缺口涌出,向混乱的东胡军发起猛攻。
其木格慌乱中挥臂嘶喊,意图重整兵马,自己却拨马急向本阵逃去。
贾寰冷笑一声,随手擒住一名东胡兵,扭颈夺弓,策马冲出战阵,紧追其木格。
余下护卫见状强压惊惧,纷纷追来。
李南调转马头,横枪拦住众护卫。
贾寰于驰骋间取箭搭弓,瞄准其木格背影。
身为历经杀伐的雇佣兵,他精通各种兵器,箭术更是娴熟。
来到边关后勤练不辍,五十步内,箭无虚发。
马背起伏间,他一箭射出,正中其木格后心。
其木格惨叫落马。
贾寰疾驰上前,长刀直抵其咽喉,朝后喝道:“再进一步,取他性命!”
护卫虽不解其言,却明其意,又惧贾寰、李南之悍勇,纷纷勒马不前。
其木格怒极,嘶吼道:“杀了他们!本王宁死不受汉军之辱!”
大纛既倒,主将被擒,败局已定。东胡与大梁仇深似海,若被生擒,唯有一死。
“弃械下马,降者不杀!”贾寰手腕微送,刀锋已陷其木格颈肉。
护卫相顾惶然,正犹豫时,见高顺率部自后杀至,敌军渐溃。
众人不再迟疑,纷纷丢兵下马,跪地请降,任其木格怒骂不绝。
梁军骑兵自城门与缺口涌出,砍杀失去指挥、四散溃逃的东胡军。
贾寰见败军涌来,一把提起其木格扔给李南,令其缚牢防逃。
随即喝令全军:有马者上马,无马者随行,迎击溃军!
贾寰一马当先,杀人敌群,左冲右突。高顺、李南各率部众紧随其后。
若从高空俯瞰,贾寰所部如快舟破浪,将东胡军阵割裂开来。
乱军之中,贾寰率众冲杀。
忽觉眼前一空,回马望去,竟已贯穿敌阵,杀透重围。
贾寰长笑几声,拨转马头,再度杀入敌军。
前有梁军截杀,后有贾寰冲阵,东胡军终告溃灭,仅两三千人逃遁,余众或死或俘。
战事渐息,田泽见到浑身浴血、形如修罗的贾寰,大惊,急唤军医,却被贾寰推辞。
“将军安心,末将无恙,所染皆是蛮人之血。”贾寰拱手禀道。
田泽仔细打量他一番,抚须笑道:“若无你出手相助,大同城必破无疑。就如我先前所说,待事情平定,我定会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谢将军。”贾寰再次躬身行礼。
这时,李南押着被捆得结实、毫无生气的其木格上前请示:“大人,这人该怎么处置?”
“他是何人?”田泽问道。
贾寰摇头:“末将也不清楚,不过看情形,身份应当不低。”
田泽随即吩咐左右:“找个懂蛮语的人来审问。”
话还没说完,其木格便用生硬的汉语开口:“不必费事,我是金国大王子其木格。”
身为大王子,他自有傲气,不屑于隐藏身份。
自从击败朝廷大军、占据辽东之后,东胡便建立了金国,但大梁始终不予承认,仍称他们为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