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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刻，凌玄才想起他的三掌对我的意义。
“如今你已经是彻底的妖脉对吗？”
我点头。
他眼中满是不解：“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才六年的感情，至于让你做的这么绝吗？而且我从未说过不爱你。”
我仰天大笑：“凌玄君怕不是忘了，你曾经说过在万年前便对我一见钟情了，如今为何又变成了才六年？”
我母亲本是初代妖尊，父亲是天界帝君。
二人偶然相遇，坠入爱河。
因之前也有仙妖结合的前例，所以这本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就因母亲怀上我，所有事情惨遭突变。
之前的仙妖结合产子都活不过幼年时期，死一个他们便也不再生了，仙妖两界也都没什么忌惮。
但我父母修为强大，他们的孩子一旦降生成活的话，将拥有令天下都忌惮的强大法力。
所以前天尊便跟我舅舅联手要将还在母亲腹中的我害死。
父亲母亲为了护我，开始逃亡，整日过着被追杀的生活。
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母亲在重伤之下在西坞山生下我便死了。
父亲虽伤心，但依旧忍着伤痛将我养至五岁能独立在山中生活后才随母亲而去。
我就这样在荒无人烟的山里生活到十岁时，遇见了同岁的凌玄。
那时他还是霄云帝君的小徒，因参不透功法而烦恼，私自下界想要历练一番。
遇到猛兽时，是我救了他。
从那之后，我有了第一个朋友，可以陪我说话的朋友。
我给他摘灵果吃，带他去捉灵兽吸取灵力。
我们一起在漫长星河下散步，一起追逐升起的太阳。
拉着他去山中那片忘忧草中坐下，听他将他被师父责骂的苦闷讲与我听，我便给他讲跟山中灵兽玩耍时遇到的趣事逗他开心。
万年间，我们几乎每年都会见上一面。
直到后来，凤族长老终于寻到我，将所有真相告知与我。
“你舅舅当年就觊觎妖尊之位，这才跟天尊联手杀害你母亲。”
“如今的妖界再不似从前，妖尊残暴嗜血，整个妖族苦不堪言，虽然我们都希望你能替代他成为我们的妖尊，但我终是不忍心看到你受半分伤害。”
“如今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也好，莫要让他寻了去，保重。”
说完他便离开了。
可我平静的生活也彻底结束了。
一年后，当凌玄再次过来找我聊天时，我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说完后我怯生生的等待着他开口。
怕他嫌弃我不肯继续跟我做朋友了。
那天，他确实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6
没多久，我的行踪暴露，妖尊带人杀过来，还带了两头上古凶兽。
起初他们打不过我，但他坏到让人抓了山中陪我一起长大的灵兽们，用他们做威胁，逼我妥协。
最终，我跟着他回去了，直接被关进万妖窟。
他想拥有跟我一样的双系血脉，整日想着各种办法试验。
剜心取血，啃食我血肉，一切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可都行不通。
只能烦躁的放弃。
在他准备杀我时，凌玄从天而降，我的眼前再次有了光。
他从尸山血海中将我救出，自己也身受重伤。
我心疼的抱着他流泪。
“傻子，为何要这么舍命救我？”
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却还笑着伸手摸摸我的脸。
“一见钟情算理由吗？”
那一刻，我发誓，我愿意为这个爱我的人付出一切。
可这明明是万年的情意，在他心里竟只算了成婚后这六年。
看来确实谎言说多了，有时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经我这么一提醒，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眼中再也没了曾经的温柔，反而大声怒斥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抠字眼，赶紧让你的万妖都停手！”
“不停又如何？”
突然，幻璃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不要啊！啊啊啊啊！兄长，母亲！”
凌玄回头看去，只见整个蛇族悉数被我杀死，只留下个蛇族尊长幻璃的父亲。
幻璃猩红着双眼对凌玄大喊：“凌玄君，帮我报仇，杀了这个疯子！你不是想要仙妖双脉的孩儿吗，无论多少个我都能为你生，只要你杀了她！”
凌玄周身白光渐起，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
就在这时，十几个天将口吐鲜血的从空中落下。
“天，天尊，南天门，快要守不住了……”
凌玄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今天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抱起幻璃化作一道白光飞走。
我紧跟着要追过去，只见突然从天而降数位帝君、神尊们将我团团围住。
“我们断然不会让你们妖界搅乱我天界的！”
“你们不会赢，如若你执迷不悟，我们就只能让你命丧此地！”
所有人瞬间朝我攻击而来。
我操纵着硕大金羽凤凰的翅膀只几个回合便将所有人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堂堂天界，竟无一有用之人，你们不想想是为什么吗？原本的战神如今接不下我三招，堂堂霄云帝君，凌玄的师尊，竟然被我一击打得如此狼狈，你们不想想为什么吗！”
说完我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化作一缕金光朝南天门飞去。
7
万妖踏碎祥云的声响震得南天门金瓦簌簌坠落。
厮杀的血雾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
凌玄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疯狂的厮杀着万妖。
就连曾为他打头阵助他回天界的凤族长老都不放过。
我迅速冲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
凌玄被我震飞砸在城墙上，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我也被震的后退了好几步，心口隐隐作头。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不该这么强的。”
我冷笑一声：“你的修为都是我给的，强过你不是很正常吗？”
他不服气的再次朝我冲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们两个之间这疯狂的厮杀。
有些人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曾经的我们是那般恩爱，视彼此血肉为一体。
曾经在他们眼里，我们深情似海，绝不会背弃彼此。
但如今却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他们不禁动摇了。
这世间情爱原来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消片刻凌玄便败下阵来。
那些还在负隅抵抗的天兵天将们见此情况，士气大减，甚至有人直接丢了兵器。
连他们高高在上的天尊都打不过妖族，他们又何必以卵击石。
凌玄原本青色的袍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幻璃心疼的跑过去关心。
“你没事吧？”
凌玄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死死盯着我。
幻璃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歇斯底里的对我大喊：“霜翎，我与凌玄君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就不肯成全我们！”
“真心？”
我看着他们放声大笑，仿佛是在看两个笑话。
“六年前在万妖窟底，他攥着我的手说‘若能活着出去，便与我共守一生，此生别无所求’。”
“五年前我将所有修为献祭与他，他跪在我身边说‘此生唯你一人，若违此誓，甘受天雷轰顶’。”
“三年前他在仙山栽满忘忧草，牵着我的手说‘此后岁岁星河，我只陪阿翎看’。”
我一步步走上玉阶，在掌心凝结成一把金色匕首，刃身还映着我此刻冰冷的眉眼。
“这些话，他也曾说过是出自真心，但我已经不信了。”
随着我步步靠近，凌玄也紧紧将幻璃护在身后。
“霜翎，那些话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将来还有万万年岁月，你为何要急于这一时呢？”
“你爱我疼我我都知道，也都把你为我做的每件事都放在了心里，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趁着现在还未铸成大错，你赶紧收手吧。”
我抬起匕首：“事到如今了，你还撒谎，真挺没劲的。”
“你说我是个疯子，你就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了我，我说要杀了她，那必将送她到万劫不复！”
匕首刺下的瞬间，凌玄竟朝我迎过来，硬生生接下这一刀。
8
一缕淡金色的仙元从他体内飘了出来，将幻璃紧紧护住。
那里面还掺着我当年献祭的万年修为，此刻竟成了他护着别的女人的底气。
“凌玄，你忘了？这仙元是我剖出半生仙途给的，你的仙骨是我剜心取血重铸的，连你这凌霄殿的金砖地砖，都沾过当年我为你挡下致命一击的鲜血。”
“可你如今却用我的东西，来护着另一个女人？”
一滴泪从我眼底滑落。
“我好像还真有点相信，你是真心爱着她的了。”
凌玄看见我眼中的失望，不由得有些慌神。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有一点闪失的，念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别伤她。”
我冷冷出声：“方才你打我的第三掌，我就说过，咱们之间情分就此了断，还想跟我谈情分，你配吗！”
幻璃怯生生躲在他身后，哭的梨花带雨：“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得到凌玄君的爱，而你却爱而不得！”
“凌玄君快杀了她吧，我真的好怕，我们的孩儿也好怕。”
我挑眉问她：“你觉得他有那个能力吗？”
“怎么没有，他可是天尊！你一个区区小妖怎可能是他的对手，方才肯定是他对你手下留情了，不管怎么样，他爱的始终是我！你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
这时凌玄烦躁的对她喊出声：“闭嘴！别再说了！”
幻璃一愣，随即哭的更惨了：“你竟然为了她凶我，难道你真的不想要我跟孩儿了吗？”
还没等凌玄说话，我一抬手，她身上的仙元便缓慢的朝我指尖飞来。
“幻璃，你错了，他凶你不是因为不想要你了，而是因为你刚才说对了，他堂堂一个天尊，确实打不过我这个小妖。”
“因为这仙元我能给，就能收回！”
凌玄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我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吗？如果你现在把仙元收回你的体内，暂且还能留住一些的。”
他死死咬着牙瞪我：“天界不只有我这个天尊，还有那么多帝君，神尊，战神，你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百，你终将会输的。”
这时，他看见他口中说的那些人齐齐朝他飞来。
就连幻璃的眼中也是一亮。
“大家快来将这个疯子围剿了，天尊快撑不住了！”
凌玄也大声对他们命令：“杀！杀光他们所有妖族！”
9
可等了许久，他期待的大战并未出现。
反而发现四周安静的可怕。
只见所有天兵天将都放下了武器，呆呆的望着他。
就连他的亲卫们也都低头不语。
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霄云帝君，师尊！你为什么不动手？还有你战神，你忘了你守卫天界的职责了吗！”
“你们一个个的都聋了吗！”
只见霄云帝君冷冷说道：“我们不会再为你耗费一兵一卒。”
“你们，你们要跟着她一起反了吗？”
我笑着接话道：“怎么样，这场景是否很熟悉啊？”
“前天尊被灭时，好像也是这般光景，当时他也问过这句话，还记得吗？”
“你虽然坐上天尊之位，可你为何不吸取前天尊的教训呢，竟然忘了他是因为残暴才不受所有人待见，被推翻的。”
“而你，当上天尊之后，反而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霄云帝君他们阻拦我时，我问的那句他们为何连我三招都接不下，瞬间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怀疑。
当时我急着赶到这边，便留下赤羽给他们解释。
原来自从凌玄登位之后，他自知自己修为是从我身上得来的，怕日后有什么意外。
所以他找借囗经常在云霄殿大摆宴席，一方面可以笼络人心，另一方面他会在所有人的餐食中加入压制他们自身修为的特质灵药。
一般不出手动用仙力时是不会发觉的。
“凌玄，如今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还有，你不问问为什么你明明在我们妖族安插了不少暗装，为何依旧没阻止他们杀上来吗？”
“因为那些暗装都是我同意他们投靠你的，为的就是让你安心当好天尊，怕你整日疑神疑鬼怕地位不保。”
“你一直以为我是依附于你活着的，可至始至终你都在依附着我啊。”
凌玄瞬间泄了气跌坐到地上。
眼看凌玄即将倒台，幻璃也彻底瘫软在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我拿起匕首再次朝着她走去。
刚缓过神来的凌玄叫住了我：“等等，我们谈谈。”
我站定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嗯，说吧，最后的遗言还是得说说的。”
他深呼吸一口，摇摇晃晃的起身拉住我的手。
语气变得极其温柔：“霜翎，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你在万妖窟所受的苦我历历在目。”
“所以我想当这天下最有权利之人，这样就可以好好保护你，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跟幻璃在一起真的不是因为爱她，我只是想有个仙妖双脉的孩儿在身边，有了天下第一强者傍身，我们日后也不怕有人来害我们不是吗？”
“如果你现在推翻我，那天界便无主了，必定大乱，到时局面你肯定控制不住。”
“这样，你等等我，待孩子生下来，我就杀了幻璃，让你来当孩子的娘亲，这样咱们共同执掌天界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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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的话，我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
“你可真是想得美啊，没了你天界就大乱了？”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能亲手把你推倒那个位置上，同样的我也可以亲手推别人上去。”
说着我一招手，只见天边一道蓝光闪过。
下一秒，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人便站到了我面前。
“还记得他吗？御渊神尊，你师父霄云帝君最爱的小徒弟，你的小师弟。”
“他自幼天资过人，是有望能超越天尊的存在，所以你一直嫉妒他，在登上天尊之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干了跟前天尊一样的事，背后做手脚将他打下天界。”
“只是他命大，正好落入我凤族境内。”
“而我凤族别的不多，就法宝灵药多，可助修为猛涨，他不仅没有修为尽毁，还更近了一步。”
“这次就是他率领万妖攻上来的，无论从外到内，你都比不上他。”
“所以你死后，他将会是下一任天尊！”
霄云帝君见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徒儿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我同意妖尊的提议。”
其他人也站了出来：“我们也同意！”
凌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先背叛咱们的感情的，原来先背叛的那个人是你！”
“从五年前我登位你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对不对！”
我大方点头承认。
“确实，但并不是因为背叛，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生路而已。”
“凌玄，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说你一直在跟我说谎吗？”
“因为从我踏上天界那天，我就知道了，我的位置是你泄露给之前妖尊的。”
“那天你听我跟你讲述完我的身世后，你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我以为你是不想沾染我这个麻烦。”
“可你回到天界后却反复思量，觉得我是一个你谋夺更高地位的重要棋子。”
“为了试探我的实力，你故意把我的位置透露给妖尊。”
“我被抓后，你又带着我妖族众人帮你把我救出来，死的大部分都是我妖族之人，而你只是在关键时刻替我挡了三掌而已。”
凌玄眼中有两行泪滑落。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就揭穿我？”
我叹口气：“因为你是我这世上第一个朋友，也是在我万年孤寂中愿意陪伴我的人。”
“我总想着给你一次机会。”
“后来你为我种下了整片仙山的忘忧草，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很幸福，我觉得你或许在慢慢变好。”
“可后来，你却将所有忘忧草全部拔掉种上那幻璃喜欢的紫苑草。”
“我知道，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次机会了。”
“凌玄，你彻底败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扑通一声给我跪下。
“既然如此，我认了，看在以往我对你陪伴的份上，你放我跟幻璃一条生路，我们去人界生活，不会再插手仙妖两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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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我把金色匕首扔到他脚下。
“你还想借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吗？你可真是愚蠢！”
“他们蛇族一直想要掌控整个妖界，幻璃父亲想要取代我的妖尊之位，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
“你不好好想想，如果幻璃是真心爱你才给你生孩子跟你在一起，明知我是疯子，为何还要一次次的来挑衅我，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
“你口中所谓的单纯善良的女人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你的种，是她私自入人界跟男人苟且所怀！”
“他们就想借此机会让你除掉我取而代之！你个傻子！”
凌玄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幻璃，她慌了，伸手指着她父亲说道：“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都是他的主意，你别杀我啊！”
幻璃父亲愤怒大喊：“你个没用的东西，现在知道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凌玄崩溃的捡起地上的匕首猛的刺向她的肚子。
直到刺的她肠穿肚烂才停手。
转而他看向我，虽然脸上满是鲜血，但表情仿佛回到了我们初见时那副温柔的模样。
“霜翎，我虽然满嘴谎言，但我有一句话是真的。”
“万年前我便爱上你了。”
“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权利的欲望能这么彻底的改变我。”
“自从大婚之后，我便感觉到咱们之间的爱已经不纯粹了，我对你只想占有，利用，慢慢的却忘了来时的路。”
“如今那些美好再度涌现，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对吗？”
“嗯。”
“好，你欠我三掌，你还了，那我欠你的也还了吧。”
说完，他周身散发出耀眼光芒，那道仙元迅速传回我体内。
只听轰的一声，他整个人竟自爆了。
那响声持续了很久。
光芒褪去，空中呈现一缕青烟，朝着曾经的西坞山飞去。
空中传来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回去看看我们曾经的那些美好，永别了。”
自那之后，我回了妖界做回我的妖尊，仙妖两界再无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