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
夏东青模样周正，虽说偶尔顽皮，但从小没干过出格的事。
就算暂时没个正经工作，看着比老一辈混得还风光。
光是这次1800块的采购款，搁机械厂得攒好几年工资。
谁不想把闺女嫁进这样的人家，跟着享福？再说了，要是说成这门亲事，媒人礼还能少得了？
这两天吃得太油，夏东青早上没什么胃口，随便啃了两个馒头，喝了碗冻梨水解腻。
这时王大春翻墙过来，手里攥着两个肉包子，看来昨晚没挨揍。
叮嘱三个小的在家别闹腾，夏东青拎着两袋大米、一大块猪肉，外加烟酒直奔朱爷家。
那天就说好要去拜访，头回登门总不能空着手。
一听要去朱爷家，王大春立马把包子塞给弟弟，扯着嗓子喊：“大哥等等我！”
说完又翻墙回去拿东西。夏东青笑着摇摇头，也没拦着。
朱有财家住在村南头，紧挨着山脚，进出山特别方便。刚到门口，就看见朱爷正在劈柴。
“哎哟，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东西干啥？”朱爷连连摆手，不明白夏东青为啥这么客气。
想起之前的事更觉得过意不去。看着俩人带来的礼物值好几十块，实在不好意思收。
“头回登门哪有空手的道理。”夏东青笑着把东西递给王大春，“大春，帮朱爷把东西搬屋里去。”
几番推让后，朱有财拗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却已经把俩人当自家人看待。
寒暄过后，夏东青提起正事。朱有财这才想起来，领着他们出了院子。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个小木屋。
夏东青听见狗叫声，猜着朱爷可能是要把猎犬送他们，这样能省不少事。
进屋看见四条狗正撒欢，见着朱有财特别亲热。
可一闻到生人味，立刻龇牙咧嘴要扑上来。朱有财吹了声口哨，狗群马上安静了。
夏东青眼前一亮，“这些都是您的猎犬？”
能听懂哨音的可不止牧羊犬，猎人远距离指挥猎犬也靠这个。
“跟了我好些年了，可惜我老了……”一声“老了”，道尽无奈。
猎人越老经验越足，但体力跟不上了。
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样，猎犬主要是牵制猎物，致命一击还得靠猎人。
要是猎人体力不支，结果不是狗累趴就是猎物跑掉。
所以很多老猎人意识到自己不行了，就会选择收山。
感慨过后，朱有财转头问：“东青，觉得我这狗咋样？”话里透着自豪。细看之下，夏东青发现确实是好狗。
这年头养宠物狗的少，连看家狗都不多见。
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喂狗？
乡下情况稍好，主要是图个实用。
不过都是本地土狗，也就是中华田园犬，主要用来看家护院。
北方习惯管狗叫“土狗”，倒不是真觉得它们土，就是个叫法。
所有家畜前头都能加个“土”字，比如土鸡、土猪啥的。
中华田园犬种类多，但不是所有都能当猎犬。好猎犬得有几个特点：
1、身强体壮
2、聪明机灵
3、胆大勇猛
4、令行禁止
听着简单，好像随便哪条狗都占一两样。
但是！
要把这些优点集于一身，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爷，您这条青狗是领头的吧？”
夏东青虽说在观察所有狗，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条最大的青狗。
北方山区的土狗，个头普遍不小。
七八十斤常见，一百多斤的也有，甚至能长到120斤！
往那一蹲，活像只小藏獒！
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中带着沉稳，冷静又充满攻击性。
夏东青越看越喜欢。
“你还知道领头狗？”朱有财惊讶地看他一眼，这可是行话。
在外行人眼里，猎狗和其他狗差不多，就是更大更凶。
其实门道多着呢。
领头狗简单说就是打头阵的，发现猎物第一个冲上去。
其他狗跟着配合，一起围追堵截。
领头狗在狗群里地位最高。
夏东青没在意对方的惊讶，又凑近了些。
打猎的行当里有句话，青狗出领头。
意思是同样条件下，青狗更容易当老大。
这也是他猜这条青狗是领头的原因之一。
朱有财摸摸青狗脑袋，“没错，青龙是领头的，鼻子也挺灵！”
夏东青眼睛一亮，“难道是‘抬头香’？”
见夏东青懂这么多门道，朱有财不再惊讶，摇摇头：“训了这么多年，也就半个‘抬头香’。”
夏东青略显失望。
但很快调整好心态。
心想“抬头香”这种极品本来就难找，半个已经很不错了！
所谓“抬头香”，指的是嗅觉特别灵敏的猎犬。
在猎户圈子里，狗捕猎全凭鼻子功夫，这就是行家说的“嗅觉”。
嗅觉好坏直接决定猎犬的能耐，灵敏度越高自然越金贵。
按追踪方式不同，嗅觉又分两种：抬头香和低头香。
低头香得贴着地面，靠岩石、泥土或落叶上的气味痕迹追踪。
多数警犬都是这种类型，比较常见。
经过专业训练，普通犬种也能掌握这门技术。
毕竟嗅觉是狗的天赋，人类只需要正确引导。
春夏季节，低头香还算管用。
可到了秋天落叶纷飞时，低头香就抓瞎了。
气味混杂难以分辨，追踪起来特别费劲。
这时候就得靠抬头香大显身手。
抬头香不用低头，只需扬起鼻子就能捕捉空气中的猎物气味！
哪怕隔着几百米甚至有小河阻挡，照样能精准定位。
前世夏东青为找一只纯种抬头香，足足花了八十多万，可见其珍贵！
话说远了。
朱有财恋恋不舍地摸着四条狗，问道：“东青，你真打算要它们？”
夏东青反问：“您舍得？”
“跟了我这么多年，哪能舍得……”朱有财闭眼摇头，半晌才道：“可要是继续跟着我，怕是最后都落不着好！”
看着朱爷黯然神伤的模样，夏东青深有同感地点头。
上辈子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那条老猎狗临终时的眼神，至今难忘。
王大春听得云里雾里。
这都说的啥？
怎么跟着朱爷就会没下场？
这些猎狗明明活蹦乱跳的啊！
“老大，你们打啥哑谜呢？”王大春挠头，“为啥跟着朱爷就活不成？”
夏东青站起身，眼神飘向远方。
他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大春，你说老猎狗不能打猎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