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藏经阁笼罩在薄雾中。
顾长安出示内门弟子令牌,守阁老人抬了抬眼皮,继续低头擦拭着一个香炉。
“史料在二楼东侧。”老人声音沙哑。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二楼很安静,几个弟子分散在各处书架前。他径直走向东侧区域,那里整齐排列着宗门历年记录。
《青云宗年录》、《祖师手札》、《宗门纪要》…书脊上的烫金字迹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他从最古老的卷宗开始查阅。竹简沉重,绢布泛黄,许多记载已经模糊不清。一整个上午过去,除了正常的宗门事务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午时过后,他换到近代的记录区。《宗门纪要》用整齐的楷书记载着近五百年的历史,每月一册,装订精美。
在第三百七十二册中,他发现了异常。
这一册比其他册子薄了许多。翻开查看,发现其中有三页被整齐地裁去,只留下干净的切痕。
他记下日期——正是凌霄长老失踪的那个月。
继续翻阅,在后续的记载中,但凡涉及弟子失踪、外出历练意外等事件,总能看到类似的裁切痕迹。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手指一颤。
赵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
“大师兄。”顾长安合上手中的册子,”随便看看。”
赵乾的目光扫过书架:”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看的?师弟刚入内门,应该多花时间修炼才是。”
“师兄教训的是。”
赵乾随手抽出一册《宗门纪要》,翻了几页:”听说你前几日去了后山?”
“完成试炼任务。”
“是吗?”赵乾将书册放回原处,”后山有些地方不太安全,师弟还是少去为妙。”
看着赵乾离开的背影,顾长安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走到书架尽头,那里堆着几个木箱,标签上写着”待修复”。箱中杂乱地放着些破损的典籍,大多被虫蛀得厉害。
在其中一个木箱的底部,他发现了一本没有封皮的笔记。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像是断断续续写成的。
“…初九,又一批典籍被运走销毁。王师弟多问了一句,被罚面壁三月…”
“…十五,执法堂深夜到访,带走了藏经阁三名杂役…”
“…廿三,听闻外门有弟子私下传阅禁书,已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笔记在这里中断,最后一页被撕去大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逆”字。
他将笔记放回原处,继续翻找。在箱底发现了一本用油布包裹的手札,扉页上写着”甲辰年守阁杂记”。
“…奉命清理’逆”凌”牧’等字相关记载,共计焚毁书册四百余卷。私藏《逆仙秘闻》等三册于东墙暗格,以待后人。”
手札中还记载了暗格的位置:东墙第三架,底层左数第七砖。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走到东墙第三个书架前蹲下。底层铺着青砖,他数到第七块,指节轻叩。
空洞的回声。
砖块松动,他小心地将其取出。后面的墙洞中放着三本薄册,封面没有任何字样。
他将书册塞入怀中,把砖块恢复原状。
转身时,赵乾站在楼梯口。
“师弟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大师兄说笑了。”顾长安面色平静,”只是整理下衣摆。”
赵乾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最好如此。”
离开藏经阁时,守阁老人仍在擦拭香炉,头也不抬。
回到住处,他闩上门,点亮油灯。
三本书册在灯下展开。
《逆仙秘闻》记载了历代反抗者的结局,大多是在飞升台上被锁链拖走,少数如凌霄长老般”意外”身亡。
《牧场景象》描述了世界的真实形态——一个被无形壁垒笼罩的封闭空间,灵气循环被人为操控。
《飞升真相》最为详尽,记录了飞升者道果被剥离的过程,以及那些锁链上符文的含义。
窗外传来巡夜弟子的梆子声。
他将三本书册收入储物袋最深处,吹熄油灯。
月光从窗纸透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远处主峰的灯火依然明亮,庆典的余温尚未散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