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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7

贺府的新婚红绸尚未褪色,一封来自城外庄子的急报便送到了贺冀遇手中。

“老爷,庄子上传来消息……夫人,殁了。”

贺冀遇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团污渍。

“死了?”他嗤笑一声,语气凉薄,“封怜棠身上的皮尚未完全与她融合,换皮之术未竟全功,宋知暖怎么可能死?”

他放下笔,眼神锐利地看向前来报信的下人:“去告诉庄子上的人,也顺便让那个闹着假死的人知道,别妄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吸引我的注意。我如今心中唯有怜棠一人,她若识相,就安安分分地烂在庄子里,就算死,也给我死远些,别脏了我的地方。”

他挥挥手,仿佛拂去什么令人厌恶的尘埃:“此后庄子上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都不必再报于我知晓。”

下人战战兢兢地领命退下,回到庄子,只得按照贺冀遇的吩咐,将柴房里那具被草席包裹。

“真他娘的晦气!”高个的庄户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半夜的,折腾这破事!”

“少废话,”管事捂着鼻子,嫌恶地指着柴房,“赶紧把那玩意儿弄走,按老爷吩咐,埋远点!别脏了地儿!”

两人咬着牙,屏住呼吸,用尽力气将草席卷拖出柴房。

“呸!真是个丧门星!活着的时候就把府里搅得乌烟瘴气,死了还要来祸害咱们!”高个庄户一边拖一边骂。

“就是!听说她一身孽债,这才遭了天罚,烂成这副鬼样子!谁沾上谁倒霉!”矮个庄户附和道,声音带着恐惧,“赶紧埋了了事,可别让她的晦气缠上咱们!”

到了后山一处乱坟岗,两人也懒得找什么好地方,胡乱用带来的铁锹刨了个浅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草席卷踢了进去,草草盖上一层薄土。

而此刻,贺府之中,封怜棠正对镜自照。

铜镜里映出的脸庞,光洁如玉,眉眼间与昔日的宋知暖足有八九分相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这层“新皮”与她自身的肌理已彻底融合,再无半分排斥,仿佛天生就该长在她身上一般。

一个丫鬟悄声将贺冀遇在书房的话,禀报给她。

封怜棠抚摸着镜中完美的容颜,唇角勾起一抹得意而冰冷的笑。

贺冀遇不信宋知暖已死?

正好。

如今这样正好,让他依旧认为宋知暖是牵制她身上这张皮的关键,让他依旧厌恶着、防备着那个“未死”的宋知暖,而她自己,则能更好地以贺府新主母的身份,牢牢抓住他。

“冀遇哥哥现在心里只有我……”她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这贺府女主人的权柄,合该由我执掌。”

这日,贺冀遇正在书房与两位心腹幕僚商议一桩涉及盐引的要事,封怜棠却径直推门而入,一身华服,环佩叮当。

“冀遇哥哥!”她声音娇嗲,仿佛没看到书房内凝重的气氛,“你看我新得的这匹云雾绡,说是江南最新的花样,给我做身新裙子可好?”

贺冀遇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但很快压下:“棠儿,我正在议事,稍后再说。”

封怜棠却嘟起嘴,不满地走上前,甚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什么要紧事比我还重要嘛!我看中了一套红宝石头面,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两位幕僚面面相觑,低头敛目,不敢多看。

贺冀遇脸上有些挂不住,“棠儿,莫要胡闹,先出去。”

封怜棠见他语气转冷,这才转身扭着腰走了。

贺冀遇揉了揉眉心,挥挥手让幕僚先退下,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他记得,宋知暖从不曾在他处理正事时这般不懂规矩地闯入。

片刻后,府上的老管家也来了,拿着一叠账本,“老爷,这个月的开销……超支了近三成。”

贺冀遇接过账本翻看,“这衣料开支,暴涨百两?”

“夫人说既是新婚,四季衣裳都要添置最新的,且用料都要顶好的云锦、苏绣……”

“宴客开支也多了八十两?”

“夫人说前几日回门宴,排场需得配得上贺府门第,故而……”

贺冀遇合上账本,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想起宋知暖掌家三年,府中井井有条,从未让他为这些俗务烦心过。

甚至在他需要银钱打点朝中关系或用于“苦修”花费时,她都能从自己的嫁妆或用度中节省出来,默默支持。

可如今……

他看着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烦躁涌上心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

他爱的是棠儿,是棠儿的活泼,是棠儿的依赖,是棠儿能让他感受到作为男人被需要、被崇拜的满足感。

宋知暖……那个沉闷无趣、如今更是形同腐木的女人,有什么可值得他念想的?

不过是一个即将彻底成为过去式的、失败的容器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适,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那堆令人头疼的账本上。

只是那“宋知暖”三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已沉底,泛起的涟漪却久久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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