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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停云是在医院走廊找到谢锦遥的。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纤弱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她冰封的心。
他的声音带着疼惜的沙哑。
“遥遥，我知道你难过，但别怕，我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谢锦遥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任由他抱着，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见她没有激烈反抗，季停云观察着她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遥遥，古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传为佳话，你和书冉现在共侍一夫了，以后也可以像姐妹一样相处，我会一视同仁，你们两个也应该互帮互助。”
话音未落，他甚至不等谢锦遥回应，便示意角落。
早已等在那里的陆书冉立刻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委屈又无辜的表情，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姐姐，你为什么要卡着我的转正申请不放呢？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样记恨我，非要毁了我的前途？”
谢锦遥看着这张假惺惺的脸，强压下喉咙翻涌的恶心感。
“陆书冉，你的问题不在于得不得罪我。上周那具尸体的解剖报告，你对死者胸腹腔主要血管走向判断严重失误，连最基本的解剖层次都描述不清。”
“这样基础不牢、态度轻浮的表现，鉴定中心的各位老师都看在眼里，不予以转正是专家组共同的考量，与我个人无关。”
陆书冉被这番毫不留情的专业指责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随即泪水掉得更凶，。
“谢锦遥，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季停云立刻站出来维护，皱着眉头指责道，“书冉她还年轻，经验不足，你作为前辈不能多指点一下吗？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谢锦遥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只觉得无比荒谬和疲惫。
她不想再争辩，转身欲走。
然而，命运的残酷远不止于此。
奶奶的病情突然恶化，整整抢救了五天，情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这五天，谢锦遥不眠不休地守在医院，身心俱疲。
五天后，她不得不回法医鉴定中心办理手续。
刚走到门口，却被陆书冉拦住了。
“姐姐，你回来得正好，有一堂重要的高级解剖教学课，老师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指导一下。”
推开门，无影灯的光线聚焦在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上。
陆书冉走到台前，猛地掀开了白布。
谢锦遥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血液瞬间冻结。
爷爷的遗体明明应该还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等待择日安葬。
怎么会出现在出现在法医中心的解剖台上？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爷爷的遗体被处理得极其不堪。
胸腔被粗暴地打开，脏器暴露在外，排列混乱。
脸上布满了羞辱性的划痕，面容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陆书冉拿起解剖刀，刀尖轻佻地划过爷爷遗体的皮肤。
“大家看，这种老年男性的皮肤松弛，下刀要特别注意，哦，对了，像这种不体面的死法，其实也没什么解剖价值，就当是给各位练练手，熟悉一下人体结构了。”
她抬头，挑衅地看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谢锦遥，故作惊讶。
“哎呀，姐姐，你怎么了？这不是你最熟悉的场景吗？作为一名法医，面对遗体应该保持专业和冷静啊。”
眼前的一幕击碎了谢锦遥所有的理智。
“啪！”
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陆书冉被打得偏过头去。
她捂着脸，眼中瞬间涌上泪水。
谢锦遥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怒斥道：
“陆书冉，你不配拿起解剖刀！对逝者最基本的尊重都荡然无存，还在没有经过任何家属同意的情况下，私自调用遗体，你这是犯罪！”
她的厉声质问让整个解剖室鸦雀无声。
陆书冉只是捂着脸啜泣，眼神却有恃无恐地瞟向门口的方向。
谢锦遥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小心翼翼地覆盖在爷爷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遗体上，试图为他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她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踉跄地搬动着爷爷的遗体。
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碎欲裂的地方。
走廊很长，灯光惨白。
沿途遇到的同事纷纷侧目，看着平日里清冷的谢法医，满脸泪痕地搬着一具遗体艰难前行。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天啊，她搬的是谁？怎么弄成这样？”
“疯了吧？在中心里这样……”
“听说她家里出事了，受刺激了？”
“再怎么受刺激也不能这样啊，太不像话了。”
屈辱、悲痛、愤怒、无助……种种情绪反复冲刷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瘫软在地时，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停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谢锦遥恍惚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季停云冷峻的脸。
“谢锦遥，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现在，该为你愚蠢的冲动，付出代价了。”
谢锦遥感到颈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猛地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