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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就在我彻底绝望时,警笛长鸣。

一列红旗车队疾驰而来,为首的车门打开,一位佩戴功勋章的男人快步走来。

“住手!”

当他看清我被拉扯的狼狈模样时,虎目含泪。

我望着那张在照片里见过无数次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还在打我男人踉跄着后退,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他勉强扶住墙壁才没瘫软在地,声音发颤:“姜,姜政委。您怎么亲自来了?”

(卡点)

6

我父亲姜震山甚至没有瞥那个男人一眼。

这位肩扛将星的军人快步上前,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破碎的衣衫下,皮带抽出的血痕纵横交错,

与之前商场里留下的刀伤、烫伤叠加在一起,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他嘴唇颤抖着,那双握惯了枪的手此刻竟不知该落在何处。

最后,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外套裹住我,在触碰到我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时,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

“穗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爸爸回来晚了。”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把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了那枚闪耀的肩章。

这个怀抱陌生又熟悉,就像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变得真实。

父亲转向乔言,目光如炬:“乔言,三年前我奉命出征,亲手把穗穗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乔言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郑莹莹看着眼前的现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轻蔑地笑出声来:

“姜政委?哪里来的破政委。”

她晃了晃手机,“我可是要拿国际艺术大奖的人,还要去威尼斯参展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父亲面沉如水,对秘书微微颔首。

秘书立即拨通电话,用流利的英语与对方交流:

“是威尼斯双年展组委会吗?这里是姜震山政委办公室。参展的行为艺术作品涉嫌严重侵权事件现进行紧急通报。该作品在未经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对一名智力障碍少女实施身心侵害,相关证据已整理完毕,已提交贵单位的邮箱。”

郑莹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不可能。”她声音开始发抖,“你们怎么可能直接联系到组委会!”

父亲平静地看着她: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申请的那个国际大奖奖项,中方评审组组长是我当年的战友。”

这时郑莹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惨白:

“什么?我的参赛资格被取消了?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郑小姐,我们收到实名举报,你的作品涉嫌侵犯他人权益,严重违反艺术伦理……”

“不!这是我的作品!”郑莹莹歇斯底里地大喊,“这个傻子自愿当我的模特!”

她慌乱地抓住乔言的胳膊,

“阿言,你快帮我作证啊!”

乔言却像尊石像般僵在原地,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在父亲威严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一个字也没说。

郑莹莹不敢置信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傻子背叛我?”

父亲缓缓走到她面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背叛?你是需要我把我女儿这满身伤痕的验伤报告,也一并发给组委会吗?”

郑莹莹终于瘫软在地。

他转头对秘书吩咐:“通知纪委,这位虐女专家王董涉嫌严重违纪,立即停职接受调查。至于这位郑小姐,”

他冷冷道,“报警处理。”

郑莹莹试图悄悄溜走,却被两名警卫拦下。

她强作镇定:“这、这是个误会。”

“误会?”父亲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上还在显示的直播间,

“侵犯隐私、传播淫秽物品、故意伤害,这些罪名,够你在监狱里好好反省了。”

7

郑莹莹突然手脚并用地爬到我面前,重重跪倒在地。

“穗穗,求求你。”她涕泪横流地抓住我的衣服,

“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你让他们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叫你小傻子了!”

她伸手想碰我,我吓得往后一缩,整个人躲到爸爸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父亲一个眼神,两名警卫立即上前架住郑莹莹。

“现在知道求饶了?”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初把我女儿关在礼物盒里任人欺凌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郑莹莹被警卫拖着往外走,突然疯癫地大笑起来:

“乔言!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当宝贝宠大的傻子!她毁了我们的一切!”

乔言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父亲轻轻将我抱起,对秘书吩咐:

“联系最好的医院和心理医生。还有,”他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乔言,

“乔家那边,依法处理。”

父亲将我带回了我们真正的家。

这里没有乔言,没有郑莹莹,只有温暖的灯光和父亲宽厚的怀抱。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擦拭,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疼就哭出来,”他声音低沉,“在爸爸这里,穗穗想哭就哭。”

我望着他温柔的眼睛,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疼痛终于决堤。

我扑进他怀里,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嚎啕大哭。

“他们,他们都欺负穗穗。”

“乔言哥哥不要我了。”

“妈妈也不要我了。”

父亲轻轻拍着我的背,任我的泪水浸湿他的军装。

“傻孩子,”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离开这么久。”

他替我擦去眼泪,指着窗外漫天繁星:

“你看,那些星星和你在乔言房间贴的一样亮。但这里的星星永远不会掉下来,因为它们知道,穗穗有爸爸保护了。”

我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迟来太久的温暖。

原来真正的家,是不需要数到一百就能等来的惊喜。

几天后的傍晚,门铃急促地响起。

透过猫眼,我看见乔妈妈独自站在门外。

曾经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凌乱地散在额前,

深褐色的外套上还沾着未干的雨渍。

父亲打开门,但没有取下安全链。

“震山,”乔妈妈刚一开口,声音就破碎不成调。

她颤抖的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泛白,

“当年你把穗穗托付给我,是我没照顾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她试图从门缝里挤进来,父亲却抬手稳稳挡住了门。

“乔阿姨。”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像远处的闷雷,“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母亲去世得早,是您教我系红领巾,送我去当兵。正因为这份信任,我才把穗穗交给您。”

“您也看到了穗穗被欺负成什么样。”

安全链在两人之间微微晃动,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乔妈妈的眼泪大颗砸在地垫上:

“可是阿言他还年轻,能不能放了他。”

“您也知道穗穗的智力发育迟缓是因为谁,也知道穗穗身上这一身伤从何而来。”

父亲的目光落在我额角的疤痕上,那道为保护乔言留下的永久伤痕,

“他要是对穗穗好,哪怕只是把她当妹妹照顾,我都感激。可他是怎么对待穗穗的?”

我躲在父亲宽阔的背影后,看见乔妈妈羞愧地低下头,露出布满皱纹的后颈。

“那些直播、拍卖。”父亲每个字都带着恨,“穗穗被按在礼物盒里求救的时候,他在哪里?她被扒光衣服供人取乐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父亲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一丝压抑已久的怒意:

“他亲手把穗穗抱进那个盒子,亲手给她换上那件公主裙,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了六个小时!整整六个小时!”

乔妈妈瘫软下去,跪坐在门槛外:“是我教孙无方,我该死……”

“乔阿姨,请回吧。”父亲轻轻合上门,“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在门缝完全闭合的前一秒,我看见乔妈妈佝偻的身影在暮色中剧烈颤抖,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8

乔言被警方带走的那天清晨,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卧室那面星星墙。

朝阳正好升起,金辉透过窗棂洒在那些泛黄的折纸上。

有一颗星星松开了角,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像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十岁的穗穗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第一颗星星贴在墙上。

“乔言哥哥,”她回头对他笑,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每颗星星都能实现一个愿望。我要贴满一整面墙,这样哥哥的愿望就都能实现啦。”

那时他会温柔地揉她的头发,帮她扶稳摇晃的椅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在意这些星星了?

是郑莹莹第一次来家里,指着墙嗤笑“幼稚”的时候?

还是他开始觉得穗穗的痴傻让他丢脸的时候?

手铐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更久以前的事。

那个昏暗的巷口,十四岁的他被几个混混围殴。

是十二岁的穗穗像只小豹子般冲进来,用瘦小的身子死死护住他。

“不准欺负乔言哥哥!”

他永远记得她当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一根铁棍砸在她头上,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染红了她白色的衣领。

可她还是没有松开护着他的手。

“穗穗,”他喃喃自语,警方推着他往外走时,他忽然挣扎着回头。

那些星星在晨光中安静地闪烁,他突然看清每颗星星上都用铅笔写着小小的字。

他凑近最近的那颗,上面稚拙地写着:“希望哥哥永远开心。”

第二颗:“想和哥哥一起去游乐园。”

第三颗:“哥哥不要总皱眉。”

……

最后那颗将掉未掉的星星上,写着:“哥哥,穗穗会乖。”

警方用力拉了他一把,手铐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被迫转身的瞬间,他看见那颗星星终于飘落,像眼泪一样轻轻掉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生日那天,穗穗被塞进礼物盒前,曾悄悄拉住他的衣角:

“乔言哥哥,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那时郑莹莹在催,他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别闹了穗穗,莹莹在等。”

现在他才明白,穗穗要送他的礼物,

是这满墙的星星,是她十年如一日笨拙却真挚的爱。

警车缓缓启动,他透过车窗死死盯着那面窗。

阳光越来越亮,整面星星墙都在发光,像一场盛大又沉默的告别。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戴手铐的手里,终于痛哭失声。

可惜有些对不起,说得太晚了。

就像那颗掉落的星星,再也贴不回原来的位置。

9

三个月后的庭审日,秋意正浓。

郑莹莹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传播淫秽物品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王评委被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乔言作为从犯,且事后积极配合调查,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宣判那天,父亲陪我坐在旁听席第一排。

乔言站在被告席上,整个人瘦削得几乎脱形。

曾经神采飞扬的眉眼间布满阴霾,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追随着我。

休庭时,他挣脱法警的阻拦,踉跄着朝我走来。

那双曾经温柔抚摸过我头发的手,如今戴着手铐,颤抖着伸向我。

“穗穗……”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但是……”

父亲立即起身,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挡在我面前。

我安慰的拍了拍父亲的肩,示意没关系。

乔言停下脚步,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盒子已经被摩挲得发亮,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重新折好的星星。

“我在看守所里,跟着视频学了很久,”他声音哽咽,“终于把它修好了。我在里面写了新的愿望。”

我接过盒子,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

那颗星星折得歪歪扭扭,就像我最初学折纸时的样子。

“乔言哥哥,”我轻声说,声音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以前的穗穗,已经永远留在那个礼物盒里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手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知道,”他低下头,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知道我不配。可是穗穗,这三个月来,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面星星墙。”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我梦见你踮着脚贴星星的样子,梦见你为我挡下那一棍的样子,我……”

“乔言。”我打断他,想来我已经很久没叫他哥哥了,

“我虽然傻,但我也有心。”

他浑身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我的心,”我抚着胸口,“曾经装满了对你的信任。可是现在,这里很安静。”

法警上前要带他离开,他挣扎着回头,声音破碎在空气中:

“对不起,穗穗……对不起……”

离开法庭时,我把那个装着星星的木盒轻轻放在座位上。

走出大门时,秋日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有些愿望,就像过期的糖果,即使包装得再精美,也已经不甜了。

10

父亲为我请了国内顶尖的心理医生。

在诊疗室里,我慢慢学会了用画笔表达那些说不出口的伤痛。

“那不是你的错,”林医生温柔地安慰我,“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伤害,从来都不是受害者的错。”

深秋时节,我的画作《星星永远不会掉下来》在全国残疾人艺术展上荣获金奖。画面上,一个女孩站在星空下,脚下是破碎的礼物盒,

但她的眼睛望着天空,那里有无数闪亮的星星。

站在领奖台上,我穿着父亲特意定制的淡黄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星星。

“我想把这份荣誉,”我对着话筒说,声音不再颤抖,“送给所有曾经觉得自己不够好的人。你们值得被温柔以待。”

台下掌声如潮。

我看见坐在第一排的父亲偷偷摘下眼镜擦拭眼角,嘴角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回家的路上,他握着我的手问:“穗穗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了想,指着路边新开的甜品店:“想吃草莓蛋糕。”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立即让司机停车。

坐在明亮的甜品店里,我小口吃着蛋糕,父亲就坐在对面温柔地看着我。

窗外银杏叶正黄,阳光透过玻璃,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爸爸,”我忽然说,“我不恨他了。”

父亲微微一怔。

“恨一个人太累了,”我挖了一勺蛋糕,“我要把心腾出来,装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这份甜滋滋的奶油,比如窗外金黄的秋天,比如父亲眼里的光。

就在这天傍晚,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监狱的信。

信封很薄,字迹却是我熟悉的——

乔言。

“穗穗:

今天在监狱图书馆的电视上,看到了你领奖的画面。

你穿着黄裙子,笑得那么明亮。这是我认识你以来,见过最美的笑容。

这里每天六点起床,我总想起你小时候赖床,我把你裹成蚕宝宝的样子。

现在我才明白,那些我以为理所当然的日常,都是生命给我的馈赠。

我折了很多星星,但都扔掉了。

因为突然想起你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永远像今天这样笑。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了。

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对不起……

乔言”

信纸上有一处字迹模糊,像是被水渍晕开过。

我把信折好,放回信封。

父亲担忧地看着我:“需要爸爸处理掉吗?”

我摇摇头,把信放进书房最底层的抽屉。

那里装着我的过去,但不会再影响我的未来。

第二天,我让助理寄去一本素描本和一盒彩铅。

没有附言,没有署名。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包裹。

里面是那本画满星空和向日葵的素描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

“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再次和你道歉。”

我看完,直接把这本素描本寄给了乔妈妈,就当是一份宽慰吧。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父亲在客厅里装饰圣诞树,树上挂满了星星形状的彩灯。

“穗穗,”他回头对我笑,“来挂星星吧。”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中闪亮的星星,把它挂在树梢最高处。

原来真正的治愈,不是忘记过去的伤痛,而是学会把那些伤痕编织成生命的花纹。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往往诞生于最深沉的黑暗。

而那些曾经让我们哭泣的经历,终将成为我们生命中最坚韧的部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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