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1
“没什么不对。所以我们离婚，你娶了她，名正言顺地照顾她，不是更好吗？我不奉陪了。”
“我受够了你们那个圈子的傲慢，受够了言雪薇那种若有似无的挑衅，更受够了你永远的偏袒和忽视。”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只觉得胸口堵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秦维，我们离婚吧，好聚好散，别闹得太难看。”
“不行！我不同意！婉清，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别动不动就说离婚，之桃还小，她不能没有完整的家……”
秦维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恳求，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不会回去了。秦景跟你，之桃跟我，秦景的抚养费我会跟你对半负责到他十八岁，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按离婚协议来。以你们秦家的能力，办离婚证应该不用我本人到场吧？”
电话那头传来秦维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过了几秒，他才低声说：“婉清，你再想想，别这么冲动……”
“我想得很清楚。”
我说完，没再给秦维继续劝说的机会，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这是我今天第三次挂秦维的电话，以前的我，从来不会这样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终于明白，有些感情就像摔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12
我和之桃在酒店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直奔滑雪场。
“妈妈，我要滑最快的道！”
之桃踩着雪板，踉踉跄跄地往前挪，却没走两步就摔了个屁墩，可她半点不恼，反倒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我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看着她跟着教练一遍遍练习转弯，刹车，小脸冻得通红，笑声却能穿透呼啸的寒风。
直到夕阳把雪山染成金红色，教练说该休息了，她还抱着雪杖撒娇。
“再滑最后一次嘛，就一次！”
我走过去揉了揉她汗湿的头发，心里满是酸涩。
要是早一年做这个决定，之桃是不是能多些这样纯粹的快乐。
这两天，她没再提过秦景，没问过秦维，眼里只有雪山和滑行的风，这样的模样，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可这份快乐没能持续太久。
第三天下午，我正点了菜，在山顶餐厅等着之桃和教练，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我们跑来。
是秦景，他穿着和秦维同款的深灰色滑雪服，跑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膝盖。
“妈妈，我好想你。”
我浑身一僵，秦景从出生起就被秦母抱去秦家抚养，我们母子俩见面时，他要么规规矩矩地叫妈妈，要么就躲在秦维身后。
这样主动的亲近，还是第一次，我下意识地想回抱他。
这时，教练牵着收拾好装备的之桃走了过来。
我轻轻推开他，去迎接之桃，这动作连我都没想到，秦景的小脸上瞬间挂满了委屈。
之桃原本还在跟教练说刚才滑行的趣事，可抬头看见站在我身后的秦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小嘴抿得紧紧的，连脚步都停住了。
她这点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心里的情绪全写在脸上，藏不住半分。
而我在秦家待了七年，早学会了把不满压在心底，对着谁都能挤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13
秦维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张开手臂想抱之桃，语气格外柔和。
“之桃，这两天玩得开心吗？爸爸带了你爱吃的巧克力。”
之桃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怀抱，小眉头皱着。
“爸爸，你身上好冷，先不抱了。”
秦维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以前的之桃，就算不亲近他，也不会这样直白地拒绝。
他愣了几秒，才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想拉开椅子坐下。
“不好意思，我只点了三人餐，我，之桃还有教练。你们要是想吃，麻烦去旁边桌点，这里坐不下。”
秦景立刻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
“妈妈，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和爸爸陪雪薇阿姨过节？”
秦维也伸手想搂我的肩膀。
“老婆，别闹脾气了。你知道，我跟单位请假不容易，就是想陪你们好好玩几天，散散心。等玩够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我侧过身，避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机票我可以帮你订，但是我和之桃，不会跟你走。”
14
秦景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皱着眉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不就是陪雪薇阿姨过了个圣诞节吗？难道你就不要我和爸爸了？”
“秦景，不许这么跟妈妈说话！”
秦维立刻喝止了他。
我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只觉得心里的最后一点波澜也平静了。
“你们俩要是说完了，就去旁边桌坐着。之桃饿了，教练也陪我们跑了一天，别打扰我们吃饭的兴致。”
秦景看着我，眼里的委屈又多了几分。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跟雪薇阿姨玩了，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留了礼物。”
我终于抬头看他，心里不是不难受，他是我的儿子，就算相处得少，血缘也断不了。
可我不能因为这点难受，就把自己和之桃再拖回那个冰冷的家。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放软了些。
“小景，不是你的错。是妈妈和爸爸之间出了问题，跟你没关系。你以后还是可以跟爸爸住，想妈妈了，也可以过来找我们玩。但是回家，不行。”
秦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婉清，你别太固执。孩子还小，他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知道以前是我忽略了你和之桃，我可以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维，你觉得碎了的镜子，粘起来还能像原来一样吗？这七年，我等你改，等你看见我和之桃的委屈，等你把我们放在心上，可我等到了什么？等到言雪薇一次次的挑衅，等到你们圈子里的人一次次的轻视，等到你永远把雪薇可怜挂在嘴边，却忘了我也是个需要被在乎的人，之桃也是个需要爸爸陪的孩子。”
“你们要是想留下吃饭，就自己点菜。要是不想，就请便。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吃饭。”
秦维看着我，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大概是没见过这样坚决的我。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我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秦景坐在他旁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再也没说一句话。
15
饭吃了一半，教练就对我说：“谭女士，之桃在滑雪上太有天赋了，平衡感和爆发力都远超同龄孩子，对雪的热情更是难得。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让她走专业运动员的路？”
我转头看向正拿着叉子戳盘子里牛排的之桃，她立刻停下动作，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这事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等回去我好好问问她。”
坐在对面的秦景忽然拉了拉秦维的袖子小声问。
“爸爸，妈妈刚才跟教练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秦景的英语从小就在秦家请的私教那里练得流利，日常交流完全没问题，可他不懂法语。
瑞士通用的语言里，法语占了大半。
我婚前做国际模特时，常年在欧洲出差，法语早练得熟练自然。
只是这些年，我在秦家活得越来越像个隐形人，秦母从不跟秦景提我的过去，秦维更不会说。
大概在秦景眼里，我就是个只会围着家务转，不学无术的无业游民。
秦维的手顿了顿，随即揉了揉秦景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我许久没听过的温和。
“妈妈刚才说的是法语，厉害吧？”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秦维看向我的目光，那里面竟藏着一丝欣赏，还有点久违的温柔。
可这样的眼神太腻人了，就像过期的糖，甜得发苦。
离开餐厅时，秦维还想跟上来，我直接侧过身挡住他的路。
“我们要回房间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别跟着了。”
秦维的脚步顿在原地，秦景也攥着他的衣角，没敢再往前挪。
16
回到酒店房间，我给之桃洗好澡，把刚刚教练说的话对她说了。
“之桃，你想当当滑雪运动员吗？能去参加世界杯，去奥运会。”
我坐在床边，让她坐在我的腿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当运动员要吃很多苦，每天要练很久，可能会摔很多次，也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天天玩，你怕不怕？”
之桃皱着小眉头想了几秒，忽然用力摇头。
“不怕！就像妈妈以前那样，对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酸。
以前在秦家，我从来不敢公开看自己以前的走秀视频。
有次我偷偷翻出来看，被秦维撞见，他皱着眉说：“这些又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有必要一直看吗？”
可他忘了，我曾是中国为数不多能站上国际顶级秀场的模特。
那些在聚光灯下的日子，是我用无数个熬夜练台步，控制身材的日子换来的，哪里不光彩？
后来有一次，我没来得及关电脑，被之桃看见了视频里穿着高定礼服的我。
她当时就凑过来，小手指着屏幕问：“妈妈，这是你吗？好漂亮啊！你以前是大明星吗？”
从那以后，只要秦维带着秦景去找言雪薇，我就会跟之桃偷偷看我以前的秀场视频，跟她说我当年在国外赶秀，练台步的趣事。
这些藏在秦家人视线之外的时光，是我和之桃最珍贵的秘密。
我抱着之桃，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对，就像妈妈以前那样。你想当运动员，妈妈就帮你。你想当大明星，妈妈也支持你，我的女儿，本来就是天生该发光的人。”
之桃立刻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大口，笑得格外开心。
17
刚把之桃哄睡着，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维。
我打开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婉清，我能进去说几句话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里面的之桃。
我侧身让他进来，随手关上门，靠在玄关处，没打算跟他多周旋。
“有话就说吧，我们都挺忙的。”
秦维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搓了搓手。
“这是给之桃的巧克力。圣诞那天晚上，我其实没怎么跟雪薇好好过节，一直都在想你和之桃……”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过节了。要不你把她叫来再去补一个？瑞士的元旦集市也挺热闹的。”
秦维的脸瞬间涨红，急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太多。今天看到你跟教练说法语，那种从容优雅的样子，我很久没在你身上看到了……真的很美。”
“谢谢夸奖。不过我一直都很美，以前是，现在也是，不用等你发现。”
秦维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他沉默了几秒，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婉清，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会跟雪薇保持距离，绝对不会再让她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也会跟我妈说，把秦景接回来，我们自己带，好好弥补你们母女俩，好不好？”
“不用了。秦景是你们秦家从小养到大的，该怎么管，该怎么教，都是你们的事。我说了不算。”
秦维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婉清，你怎么能这么说？秦景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们的孩子又怎么了？”
我指了指熟睡的之桃，声音冷了下来。
“这里还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呢，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秦维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用费口舌了。我要跟你离婚，这是早就定好的事，不会改。”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婉清，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以前好好的？秦维，人要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这两年，你装糊涂装得还不够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之桃盼你陪的时候你也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倒来装深情了，有意思吗？”
我指了指门口。
“现在我们要睡了，你该走了。以后别再来了，大家都体面点。”
18
接下来的几天，秦维和秦景几乎成了我和之桃的跟屁虫。
这天下午，之桃满头大汗地抱着雪杖跑向我。
秦景忽然从后面追上来。
“妹妹，你都滑了这么多天了，就不觉得腻吗？天天摔来摔去的，有什么好玩的？”
之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仰着小脸，语气格外认真。
“不腻！我喜欢滑雪，以后还要当专业的滑雪运动员，去参加奥运会呢！”
秦维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立刻转头看向我。
“婉清，之桃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任由她做决定？她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当运动员要吃多少苦。”
我把水壶递给之桃，才抬眼看向秦维。
“孩子的未来，该由她自己决定，不是由我们替她安排。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她做运动员？又为什么一直不愿别人提起我以前做模特的事？难道你的妻子和女儿成为公众人物，对你来说很不堪吗？”
秦维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闪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她……”
“担心她？”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冷了几分。
“你以前把我当什么人？当初为什么会跟我结婚，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维的喉结动了动，过了几秒才低声说：“当初跟你结婚，当然是因为爱你。”
“你的爱可真特别。”
我冷笑一声。
19
秦维的肩膀垮了下来。
“婉清，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一定改，你别让之桃走这条路，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放过我和之桃。让我们走自己想走的路，你放心，我们不会跟别人说自己是你的前妻和女儿，在国外，也没几个人认识秦家，不会给你添麻烦。”
秦维急忙上前一步，想拉住我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我避开他的手。
“秦维，你没发现吗？你来的这几天，一直都在影响我们的心情。以前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在陪着言雪薇。现在我们不需要你了，你能不能别再纠缠，在正确的时间做一点正确的事？”
秦景见我们吵起来，立刻跑过来，挡在秦维面前。
“妈妈，你生气这么多天也够了吧。就算爸爸做错了一点事，你也不能不要他呀……”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没有了。
“你说错了，我不是不要爸爸。”
秦维和秦景的脸色瞬间亮了起来，以为我要松口。
“我是连你也不要了。”
秦景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你别不要我……”
我别过脸，没再看他，我知道这话残忍，可我必须让他们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我不可能再带着之桃回到过去的生活里。
20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秦维必须回国了。
他这次能出国，全靠秦家的势力压着单位领导，不然以他的工作性质，根本不可能轻易请假。
自从那天我说了“连你也不要了”之后，秦维和秦景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秦景每天都会主动找之桃说话，给她递零食，甚至还会帮她整理滑雪装备。
秦维则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买礼物，堆了满满一桌子。
可我对他们始终冷冷淡淡的，没再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离开前一天，秦景忽然拉着我的手，认认真真地说：“妈妈，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尊重你，也不该帮着雪薇阿姨说话。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当初怀秦景的时候，我是前置胎盘，最后三个月几乎天天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生产时又因为缺乏锻炼差点难产。
我为他受了那么多苦，确实值得一个道歉。
我轻轻点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我没有原谅他，道歉是他该做的，可原谅不是我必须做的。
有些伤害，就算过了很久，也依旧会留下痕迹。
21
那天晚上，秦维又来找我，说他以前有多糊涂，说他有多后悔，说他多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
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婉清，我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现在掏心窝子，有什么用呢？我的心窝，早就被你和秦家一点点撕碎了，现在空荡荡的，没地方装你的这些话了。”
秦维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他很少哭，以前就算再生气，再委屈，也只会皱着眉沉默。
可现在，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哽咽着说：“婉清，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改，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之桃，再也不跟雪薇来往了……”
“别再说这些了。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想再恨。恨一个人太累了，我想放过自己，也请你放过我后半辈子。”
秦维盯着我，眼泪越掉越凶，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知道，我这次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第二天，秦维带着秦景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送。
我站在酒店的窗边，看着秦景拉着秦维的衣角，不停回头张望，嘴里还在问：“爸爸，妈妈和妹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呀？”
秦维蹲下身，摸了摸秦景的头，声音低沉。
“妈妈不会回去了，妈妈和妹妹要在这边过新的生活。”
秦景瞬间哭了出来，挣脱秦维的手，朝着酒店的方向大喊。
“妈妈，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想跟你一起走！”
我看着窗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当初我有多期待他们的陪伴，现在就有多平静。
那些期待，早就被日复一日的忽视和委屈磨没了。
最终，秦维还是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景抱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街角。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秦维快递过来的离婚证。
我翻开的那一刻，心里格外轻松。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秦太太，我只是谭婉清，是秦之桃的妈妈，是我自己。
22
为了让之桃专心接受滑雪训练，我在欧洲找了一处离训练基地近的公寓，正式定居下来。
训练强度很大，她的膝盖和手肘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却从来没跟我喊过一句累。
有一次，之桃在练习空中转体时没控制好平衡，重重摔在雪地上，脚踝肿得像个馒头。
我给她擦药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掉出来，她却伸出小手擦掉我的眼泪，轻声安慰。
“妈妈别哭呀，教练说我这次已经进步很多了。”
我又心疼又骄傲，我的女儿，早就比我想象中更坚强。
秦景的电话倒是经常打来，有时是问我和之桃过得好不好，有时是絮絮叨叨说他在学校的事。
有一次他在电话里说：“妈妈，爸爸现在经常看你以前走秀的视频，还会对着视频发呆。他已经很久没跟雪薇阿姨见过面了，之前有段时间天天喝酒，被单位停职了，还是爷爷找了关系，保证他以后不喝了，才让他回去工作的。现在我也搬去跟爸爸一起住了，他做饭还挺好吃的。”
我每次都只是敷衍地“嗯”几声，没再多问。
秦维的生活如何，秦家的事怎样，对我来说早就成了不相干的过往。
这次秦景又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妈妈，我放假了，想过去看你和妹妹。可是爸爸单位请不了假，不能送我，如果你来接我的话，我就能陪你们住一段时间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正要上场的之桃。
“不用了。之桃接下来要去好几个地方比赛，我们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我没空照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秦景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妈，我想你了。”
“哦。”
我应了一声，正要挂电话，突然听到场馆里传来裁判的声音。
“幼儿组滑雪比赛冠军，秦之桃！”
我激动得立刻把手机丢在一边，快步冲到场边，一把抱住之桃。
她小脸通红，兴奋地跟我说：“妈妈！我拿到冠军啦！”
我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连秦景还在电话那头啜泣都忘了。
23
从那以后，之桃就像开了挂一样，一路参加比赛。
从地区赛到全国赛，再到国际邀请赛，几乎每次都能拿到好成绩，最后凭着优异的成绩直通奥运会。
当她站在奥运会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为她升起时，刚好是她18岁的生日。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那个曾经抱着雪杖撒娇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能为国争光的运动员，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这些年的辛苦，终于有了最好的回报。
比赛结束后，秦维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直接把手机递给之桃，她接起电话，语气也很平淡。
“谢谢爸爸。”
没说几句就挂了，转头继续跟教练分享夺冠的喜悦。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零星听到一些秦家的事。
秦景每次跟同学朋友提起之桃，都会骄傲地说那是他妹妹，奥运冠军。
可每次都会被人嘲笑：“既然是你妹妹，怎么从来没见你们一起过？秦之桃也没说过自己有个哥哥啊。”
每次听到这些，秦景都会难过地低下头，再也不说话。
而秦维，当初承诺的戒酒也没坚持多久。
听说他后来还是偷偷喝酒，在一次重要的实验中因为状态不佳出了事故，直接被研究所开除。
这对一向看重脸面的秦家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耻辱。
更糟的是，秦父退休多年后突然被审查，以前的一些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最后锒铛入狱。
这接连的打击让秦家彻底垮了，以前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也渐渐散了。
至于言雪薇，大概是习惯了做第三者，后来跟一个已婚的富豪纠缠不清，被人家的原配发现了好几次，还被当众打过，名声彻底坏了。
我只庆幸自己当年果断离开了秦家，更庆幸自己一直支持之桃的选择。
在一次全国性的体育颁奖礼上，之桃作为年度最佳运动员接受采访。
主持人问她：“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她拿着话筒，目光坚定地看向台下的我。
“我最想感谢我的妈妈。在我想滑雪的时候，是她支持我，在我受伤难过的时候，是她陪着我。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时候，只有她一直相信我。没有妈妈，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女儿，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这些年的辛苦，委屈和不易，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值得。
我不仅让自己挣脱了不幸的婚姻，更让我的女儿，活成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