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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门板被我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像是惊破了院子里凝滞的空气。天光已经大亮,但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让这个清晨依旧显得阴郁。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人。里正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褂子,手里拄着拐棍,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旁边是村里几位辈分最高的族老,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里混杂着恐惧、猜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是对“仙人”踪迹的贪婪,还是对我这个“特殊命格”残留价值的贪婪?我分不清。

爹像鹌鹑一样缩在人群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刚走出来的我。

我的出现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锐利的、审视的、带着凉气的,齐刷刷落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打量我,打量我这个昨天还奄奄一息、浑身黑斑的“灾星”,如今却好端端站在这里,脸上甚至有了点血色。

“满崽……”里正清了清嗓子,试图拿出威严,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好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平静地迎向他们。十年了,我第一次不是以“灾星”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独立的、带着秘密的个体,站在这些人面前。

“昨晚……是怎么回事?”一个脾气火爆的族老忍不住开口,语气咄咄逼人,“你三叔公家怎么就……还有,听说有仙人来了?仙人呢?”

我看向爹,他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我转回目光,看着那位族老,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院子:“仙人走了。”

“走了?去哪了?”

“不知。”我摇头,“他只说,我不是灾星。”

院子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不是灾星?那三叔他们……”另一个族老接口,眼神闪烁。

“仙人说,”我顿了顿,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点冰冷的意味,“借命者,必遭反噬。”

“借命?!”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激起轩然大波。里正和族老们的脸色瞬间变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又看向我爹。

爹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阻止我说下去,却又不敢。

“什么借命?谁借命?借谁的命?”里正的声音严厉起来,拐棍重重顿地。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曾经用最恶毒语言诅咒我的人。“仙人说,需至亲血脉相助。”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爹身上,他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哀嚎。

无需再多言。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话点到这个份上,再联系三叔公夫妇的暴毙和多年前我爷我奶的离奇死亡,一个可怕的、隐藏在宗族血脉下的肮脏秘密,已经昭然若揭。

恐惧,真正的、源于自身认知被颠覆的恐惧,取代了之前的猜忌和贪婪,浮现在这些老人的脸上。他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不祥之物,而是看一个从可怕阴谋中幸存下来的、带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力量的……怪物?或者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会行走的“证据”,证明着他们身边曾发生过何等骇人听闻的丑事。

里正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心神,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满崽……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仙人说的。”我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这话堵死了所有质疑。仙人的存在,我奇迹般的康复,三叔公家的惨剧,都是铁证。

里正和族老们交换着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棘手。如何处理我?如何处理我爹?如何处理这件足以让槐树坳蒙羞甚至引来更大灾祸的丑闻?

“此事……此事需从长计议……”里正最终挥了挥手,语气疲惫而仓促,“栓子,你先……先看好满崽。昨晚的事,谁也不许外传!等我们商议后再定夺!”

他几乎是带着其他族老落荒而逃,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那无形的“反噬”沾染上。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瘫坐在地上的爹。

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斑,却驱不散这院里的阴冷。

爹慢慢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地看着我,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我移开目光,不再看他。走到院门口,望向村子那条泥泞的主路。有村民远远地窥探,接触到我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头去。

“灾星”的标签是被撕掉了,但“借命幸存者”的身份,恐怕会带来另一种孤立和恐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摸了摸胸口的印记。仙人说,看我自身造化。

槐树坳,这个承载了我十年苦难和阴谋的地方,已经不再是我的牢笼。

我要离开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楚。比如,那滴“血契”之血,真的消失了吗?比如,爷爷和三叔公是从哪里得知这借命邪术的?这槐树坳,或者说,这看似愚昧的乡村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黑暗?

我转身,走回屋里。爹还瘫坐在原地,像一滩烂泥。

我没有理会他,开始收拾几件仅有的、勉强能穿的破旧衣服,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的路,不在这个院子里,也不在这个充满腐朽气息的村子里。

它在前方,在迷雾之外,等着我去走。

小小的包袱放在床头,里面是两件打满补丁的换洗衣服,硬得像块干粮的杂面饼子,还有一截舍不得用完的蜡烛头。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院子外,村子活了过来,却又活得不那么真实。人声比往常低了许多,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偶尔有胆大的孩子跑过院门,好奇地朝里张望,立刻就被大人低声呵斥着拽走。我成了槐树坳一个公开的秘密,一个令人畏惧的禁忌。他们不再叫我“灾星”,但那种躲闪的、混合着恐惧和疏离的眼神,比明晃晃的厌恶更让人窒息。

爹一整天都没怎么露面。晌午时,他默默地把一碗看不到油星的菜汤和半个窝头放在我屋门口,没敢敲门,也没说话。我听着他蹑手蹑脚离开的脚步声,心里那片冰原,又加厚了一层。

傍晚,天色再次阴沉下来,风里带着湿意,像是要下雨。我坐在门槛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离开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迫切。但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总觉得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还黏连着,挣不脱。

那根线,就是爹。

不是出于感情,而是一种……我需要一个了结。我需要知道他除了那滴血,还做了什么?这借命的邪术,到底是从何而来?爷爷和三叔公已经死了,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参与其中的至亲。

我站起身,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最后一次。

爹不在他自个儿屋里。我走到后院,看见他蹲在鸡窝旁边,佝偻着背,对着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发呆。暮色将他笼罩,背影孤单得可怜。

我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猛地回头,看到是我,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又腿软地趔趄了一下。

“满崽……”他嗫嚅着。

“那邪术,是从哪来的?”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

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搓着粗糙的手掌:“是……是你爷爷……他年轻时在外面跑码头,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本破书……上面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书呢?”我追问。

“烧了……早就烧了……”爹急忙说,“出事之后……你爷爷怕留下祸害,就……就让我拿去灶膛里烧了……”

烧了?真的烧了吗?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他眼神躲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除了那滴血,你还做了什么?”我换了个问题,声音冷硬。

爹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每年……你生日那天晚上……三叔公……会来……让我……让我在你睡着后,剪一缕你的头发……和着香灰……埋在你爷爷坟前那棵老槐树下……说是……说是巩固契约……”

头发……香灰……老槐树……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原来这十年,我不仅被借走了命格,连身体发肤,都成了他们巩固这邪恶仪式的工具!那棵老槐树,我小时候还在下面玩过,却不知树的根系下,埋藏着抽吸我生命力的肮脏秘密!

愤怒像冰冷的火焰,瞬间烧遍全身。我看着他,这个懦弱、愚昧、可悲的男人,最后一点残存的、因为十年养育而生的复杂情绪,彻底消散了。

“我知道了。”我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走。

“满崽!”爹在我身后凄厉地喊了一声,带着哭腔,“你要去哪?!你一个人……外面……”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屋里,我拿起那个小小的包袱,挎在肩上。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屋顶和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没有丝毫犹豫,推开屋门,走进了雨中。

雨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却也让我更加清醒。我没有走村子的大路,而是沿着记忆里一条通往山后的小径走。这条路人迹罕至,长满了杂草,是离开槐树坳最快,也最不会被人发现的路。

泥泞很快沾满了我的草鞋和裤腿,每走一步都很费力。但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背后的村庄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山坳的拐弯处。

我终于离开了。离开了这个给我打上“灾星”烙印的地方,离开了那个充满阴谋和背叛的“家”。

前路茫茫,风雨交加。我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去哪里?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冻死在路上?不知道。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是一丝解脱。从今往后,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是好是坏,是福是祸,都由我自己来走,自己来扛。

雨越下越大,山林里一片昏暗。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辨认着方向,朝着山外可能存在的城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胸口的印记在雨水的冰凉中,似乎散发出更明显的温热,像一盏微弱的灯,指引着我在黑暗中前行的方向。

仙人的话在耳边回响:“看你自身造化。”

我的造化,就从这片风雨泥泞的山路开始。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黑透。雨势稍歇,山林里只剩下水滴从树叶上滑落的嗒嗒声。我又冷又饿,浑身湿透,力气几乎耗尽。必须找个地方避雨,生火,否则真可能熬不过这个夜晚。

我努力睁大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山腰上,看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火光。

有人?还是有……

我犹豫了一下,但身体的寒冷和疲惫压倒了一切。我朝着那点火光,艰难地挪动脚步。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火光是从残破的门缝里透出来的。

庙里有人。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庙内空间不大,中央生着一小堆篝火,一个身影背对着我,坐在火堆旁。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回过头来。

火光映照下,那是一张陌生的、布满风霜的脸,看不出年纪,眼神在跳动的火焰中,显得格外深邃。

他看着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孩子,这么大的雨,一个人跑山里来做什么?”

破庙的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合拢,将凄风苦雨暂时隔绝在外。庙内空气混浊,弥漫着尘土、潮湿木头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香烛燃尽后的味道。小小的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将背对着我的那个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褪色的墙壁上。

他回过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孩子,这么大的雨,一个人跑山里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些许沙哑,却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并不像山野村夫。

我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包袱紧紧抱在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警惕心让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打量着他。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洗得发白,但很干净。身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行囊和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看不出是什么。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路过,避避雨。”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往火堆旁挪了挪,让出一块干燥些的地方。“过来烤烤火吧,湿气入骨,要生病的。”

他的态度自然,没有寻常村民见到我时的那种恐惧或探究,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我迟疑地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坐下,将湿透的包袱放在脚边,伸出冻得发僵的手靠近火焰。

温暖渐渐驱散寒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那人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粗陶碗,又拿出一个皮囊,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他倒了些在碗里,递给我:“喝口酒,驱驱寒。”

我看着那碗清澈的液体,有些犹豫。爹从不让我沾酒。

“不是烈酒,是自家酿的甜米酒,不醉人。”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

我确实冷得厉害,接过碗,小心地抿了一口。一股温润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紧接着一股暖流在胃里散开,四肢百骸的寒意似乎都被逼退了几分。

“谢谢。”我低声道谢,声音依旧沙哑。

“不用谢。”他重新坐好,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像是随口问道,“从哪个村子来的?槐树坳?”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看他。他怎么知道?

他依旧看着火堆,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这方圆几十里,这个时辰,这个天气,从山里方向来的孩子,多半是槐树坳的。”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槐树坳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我这个“特殊”的存在又刚刚逃离,偏偏就在这荒山野岭遇到了一个看似普通却气度不凡的陌生人……是巧合吗?

仙人离去时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

我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他的侧脸线条硬朗,眉眼深邃,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绝不是我爷爷那辈的老人。他身上没有仙人那种飘然出尘的气质,反而有种历经世事的沉稳和内敛。

“您……不是本地人吧?”我试探着问。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心思。“路过,采点药。”

采药?我看向他那个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形状确实有点像药锄。

“您懂医术?”我追问,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如果他是郎中,或许能看出我身上是否还有那“借命”邪术的残留?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反而问道:“你呢?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不担心?”

家里人……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低下头,看着碗里晃动的酒液,沉默不语。

篝火燃烧着,庙里一时只剩下木材爆裂的噼啪声和外面淅沥的雨声。

他似乎也不期待我的回答,自顾自地又添了根柴火,缓缓道:“这世道,有时候,家未必是港湾,亲人……也未必是依靠。”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投进我死寂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依旧看着火,眼神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走的路,有时候,离开,反而是新生。”

他的话,句句都像是在说我,说我的处境。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采药人会说的话。

“您……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关于我……关于槐树坳……”

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这次没有回避。“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不寻常的事。你命格有异,易招阴邪,但也暗藏生机。”

他果然知道!

“是仙人告诉您的吗?”我急切地问,“那位白衣仙人?他在哪?”

听到“仙人”二字,他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白衣仙人。只是略通相面之术,看你气色,便知一二。”

只是相面?我不太相信。但他显然不愿多说仙人的事。

“那……那我身上的‘借命’……彻底解了吗?”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还有那‘血契’……”

他沉吟片刻,道:“邪术根源已破,主谋伏诛,施加在你身上的束缚大半已去。但命格之引,如同水渠,一旦掘开,即便堵上源头,痕迹犹在。至于血契……”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我胸口那印记所在的位置,“至亲之血,因果最深。它或许不再能借走你的命,但那丝牵连,未必能轻易斩断。”

他的话像冷水浇头。意思是,我虽然自由了,但就像一件被打上了特殊标记的物品,很容易被类似爷爷三叔公那样懂得邪术的人盯上?而且和爹之间那恶心的“血契”牵连,还在?

看到我瞬间苍白的脸色,他语气缓和了些:“不必过于忧惧。邪不胜正,你既得高人相助,稳固了根本,自身心性光明,邪祟便难近。至于因果牵连……时间,或许能冲淡一切。”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点明了危险,又给了些许安慰。我怔怔地看着火堆,心里乱成一团。

“接下来,有何打算?”他问。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他淡淡道,“不过,你年纪尚小,独自行走,终究艰难。若信得过,可随我走一程。我要去前方镇子售卖药材,那里人多,或许能帮你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

跟我走?我警惕地看向他。虽然他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恶意,甚至还给了我酒和温暖,但经历了槐树坳的一切,我很难再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也不强求,只是说:“不急,你先烤干衣服,好好歇一晚。明日雨停,再做决定不迟。”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闭目养神起来。

我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心潮起伏。这个突然出现的采药人,神秘,莫测,他的话似真似假,是机缘?还是另一个陷阱?

雨声渐小,庙外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悠长而空灵。

我看着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身边闭目养神的陌生人,第一次感觉到,离开槐树坳,仅仅是迈出了第一步。前方的路,布满迷雾,而我必须靠自己去辨别方向,做出选择。

今晚,在这座破败的山神庙里,我需要决定,是相信这个陌生人,踏上未知的旅途,还是天一亮,就独自继续我的流浪。

篝火的光芒,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小小的,却带着一丝决绝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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