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顾辞远当即晃了晃身子，险些站立不住，一旁的林暖暖也浑身颤抖起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冷眼看着，心里那口气总算出来了一些。
不一会，威远将军萧千辰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他背后的囚笼里，赫然是带着镣铐的三皇子。
囚车路过顾辞远时，口中塞着布巾的三皇子剧烈挣扎起来，兴许是想要叫顾辞远救他。
可顾辞远唯恐避之不及地拉着林暖暖躲得老远，生怕再和三皇子扯上什么关联。
萧千辰注意到了这边，随即看到了我。
他对我温柔一笑，朝我做了个口型，“多谢。”
我点头回应。
萧千辰就是与我来往那人，是我传信于他，他才去查了顾辞远。
查出顾辞远和三皇子的猫腻后，他又写信给我去清风楼，让我将顾辞远的把柄捏在手里，助我和离。
目送萧千辰的队伍进了宫门，一切尘埃落定，我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远处的顾辞远却紧紧攥着林暖暖的衣角，面色惨白，抖若筛糠，“完了！全都完了！”
林暖暖亦是惊惧交加，双腿发软，“顾哥哥，怎么办？！三皇子都被活捉了，我们是不是也……”
不等她说完，顾辞远就一把捂住她的嘴，“无知妇人！三皇子从前何等金贵之人，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记住，我们从来也没有私底下与他有什么往来！从来没有过！”
林暖暖瑟缩着点头，下一瞬，她又像想起了什么，眼中恨意弥漫，“顾哥哥，你说，是不是因为宋心月泄密，三皇子的计划才失败的？”
“她前几日就莫名说出山上的秘密，还胁迫你和离，她是不是……”
顾辞远脸色难看地回想了片刻，眼眸森然，“暖暖，你说得有理！虽然我找人暗中跟着她，但也难保她用了别的法子传信。”
说完，他带着林暖暖，冲向我的住处，一脚踹开我小院的大门。
我正在给自己泡茶，见两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我眉头一皱，嘲讽道，“顾辞远，我早告诉过你四皇子会继承皇位，你却觉得我在胡说，听信林暖暖说我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如今是知道后悔了？”
顾辞远眼中却没有半分悔意，反倒是看起来对我痛恨无比，几步朝我走来，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拖。
“你这个毒妇！定然是因为你泄密才导致三皇子失败！我非弄死你不可！”
我挣扎了几下，可他手劲很大，我只能狠狠一口咬在顾辞远手腕，他吃痛松手，我才挣脱出来。
我死死盯着他，面含怒气，讥讽道，“顾辞远，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蠢！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寒毛你试试！”
顾辞远怒意更盛，他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动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被掐得几乎窒息，下一秒，顾辞远被人一脚踹倒，我喉间一松。
是萧千辰来了！
他手中长剑直指顾辞远，嘴角冷笑，“敢当着我的面动宋心月？你是不想活了？”
我松了口气，看着萧千辰高大的背影，倍感安全。
他似有所感，回头看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怕。”
随后，萧千辰收了剑，一脚踩到顾辞远胸口，“顾辞远，你身为兵部尚书，却私联叛党，勾结反贼豢养私兵，我今日便奉新帝之命捉拿你前去问罪！！”
5
顾辞远恐慌至极，又被他踩得龇牙咧嘴。
一旁的林暖暖见势不对，爬过去抱住萧千辰的大腿，“你不准动顾哥哥！顾哥哥，你快跑！”
萧千辰嫌弃地踹开林暖暖，命手下将顾辞远和林暖暖捆起来。
“顾辞远，你其罪当诛！要不是新帝还想见你一面，你此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顾辞远吓得脸色惨白，他挣扎着跪在地上求萧千辰，“冤枉啊！”
萧千辰不为所动。
顾辞远又将目光转向我，“宋心月！你帮我说句话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夫君去死吗？”
可我却满眼漠然，“顾辞远，我们已经和离了，还有，你刚才不是还要弄死我吗？我不上去踩你一脚已经是顾及情分了，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萧千辰笑了，“心月说得对。”
顾辞远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眼神在我和萧千辰之间转来转去，突然朝我怒吼道，“你这个婊子，难怪迫不及待要和我和离，原来是有了奸夫！”
“我顾辞远英明一世，竟然着了你的道！”
我实在不想再搭理他，慢悠悠喝着茶，看着萧千辰让人将他和林暖暖押走。
后来听萧千辰说，那日朝堂审问，新帝王扔出顾辞远与三皇子往来密切的信件，脸色铁青，“顾辞远，朕一向信任你，你竟然敢与叛贼伙同，协助他谋反？！”
顾辞远吓破了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臣没有，臣不敢！臣是无辜的啊！”
站在一旁的萧千辰却冷笑一声，“顾尚书，书信你尚且可以狡辩，那这道印着你兵部尚书印章的符文呢？！”
顾辞远终于争辩不了，瘫软在地。
皇上本要将他直接处死，可顾辞远居然搬出了一道先皇圣旨，说他顾家世代忠良，求皇上饶他一命。
皇上最终免了他的死罪，只是将他革职贬为庶人，与林暖暖一同在大狱中关了数月才放出来。
萧千辰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坐在我的院落中给他泡茶。
见他看我，我笑得眉眼弯弯，“多谢你特意来跟我说他的下场。”
萧千辰耳尖微微一红，氛围有几分暧昧，我有些慌张，别过脸去。
我与萧千辰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我父母早逝，便是他的爹娘帮衬着我的亲戚，将我拉扯大。
我和他从小就不对付，遇事总要打架。
可后来，当我喜欢上顾辞远，嫁进顾家之时，他却闭门不出，喝了一整夜的酒。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往事，将萧千辰送出门外。
可刚出了小院，便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啧，这女子不是才和离吗？这就有陌生男子上门了。”
“是啊，如此不检点，也不知她夫君与她和离，是不是因为她不知廉耻啊？”
议论声传到我耳朵里，我一脸漠然地想要关门，萧千辰却红了眼圈，拦住我。
“心月，他们平时就是这么诋毁你的？”
我不想多说，可他却满眼心疼，“心月，以后有我在。”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却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月儿，我早就心悦于你。你嫁人后，我原本早已经死心，决意孤苦一生，可上天垂怜，将你送回我身边，我如今想问问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与顾辞远不同，我一定珍重你你，爱护你，绝无二心！”
他眼神虔诚，我却忍不住别过了脸，“我和离过，你却未曾婚配过，我们不合适……”
可萧千辰却笑了，他朗声道，“心月，当日护驾有功，新帝许我一道空白圣旨，明日我便禀明圣上，要圣上为你我赐婚，封你做一品诰命夫人，可好？”
上一世受尽屈辱，今生又是一波三折，我从没想过会有男人为我做到这一步。
我有些感动地看着他，他却勾唇笑得肆意，“心月，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我羞红了脸，微微点头，萧千辰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6
第二日，萧千辰进宫请求陛下赐婚。
半月后我便风风光光嫁给进了萧府。
婚后，萧千辰将我宠成了掌上明珠，日子过得舒坦不已。
除了有件事，我还一直耿耿于怀。
那便是出狱后的顾辞远。
我暗中派了府上家丁，去查他的下落。
查到顾辞远租下的偏僻小院后，我独自寻了过去。
顾辞远正要出门，见到我，他愣在原地。
他消瘦了许多，称为面黄肌瘦也不为过。
看见他的惨状，我冷笑道，“顾辞远，你当日欺辱我，可曾想过自己如今的下场？”
可我没想到，他直愣愣盯着我，居然一把将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扯了过来，朝我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那女子形容枯槁，头发散乱，我辨认了半天，才看出那竟然是林暖暖！
我微微瞪大眼睛，下一秒，顾辞远狠狠一巴掌甩到林暖暖脸上，林暖暖被打得鼻子流血，却只是呜咽着不敢开口。
顾辞远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满脸讨好地看着我，“心月，之前是我不对，但我都是听了这个贱人的话，才那样对待你，都是我不好！”
“如今我已经被贬为庶人，还蹲过大牢，把这个贱人也当面给你打过了，你消气了吧？”
我微微眯眼，神色冷漠，“顾辞远，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辞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嗫嚅着开口道，“心月，你、你如今是将军夫人，又是诰命夫人，能不能给我些银钱……”
我还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顾辞远，你当初禁足我，还要对我动用家法，你都忘了吗？”
“我告诉你，我永远也不可能帮助一个伤害我的人渣！”
说完，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掌。
可顾辞远却捂着脸，跪在我面前，见林暖暖站在不远处不动，他怒吼道，“心月还没消气，你滚过来给她道歉！”
林暖暖脏乱的头发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可她眼里的恨意还是被我看到。
顾辞远起身走过去，将林暖暖一把提起朝我拖过来，“都怪你！你就是一个祸害！我真是后悔啊，当年信了你的鬼话！你快给心月道歉！”
我冷笑，“顾辞远，想让我消气是吧？我给你机会，你和林暖暖打一架，我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顾辞远大喜，狠狠对林暖暖拳打脚踢起来。
见我面色不虞，他瑟缩了一下，停手捏住林暖暖的手腕，“你快还手！”
林暖暖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狠狠骑在顾辞远身上，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半柱香后，顾辞远才满身是伤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月！你消气了没有……”
可他还没说完，却发现我早已经走出了巷口，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他不甘心地想要再次上前，却看到萧千辰骑马而来，将我一把带到怀中，面朝顾辞远，眼神锐利。
顾辞远被他吓得一抖，拖着林暖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两人走后，萧千辰见我心事重重，耐心问道，“娘子，可是还有心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前世之事和盘托出。
萧千辰听得红了眼睛，紧紧握住我的手，“娘子，你受苦了！我发誓，今生你绝不会再受到伤害！”
7
几日之后，萧千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将我带到酒楼雅间。
雅间内有一处隐蔽角落，萧千辰拉过屏风，朝我笑道，“心月，今日请你看出好戏。”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看着他。
可他只是笑眯眯的。
不一会，雅间进来一对男女，男的穿着长袍，女的蒙着面纱。
随后，伙计引来一个人。
竟然是顾辞远！
顾辞远脸颊上有几分凹陷，眼睛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见到那对男女，他眼球呆滞地转动了几圈，脸皮抖动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公子，小姐，小人在街边捡零碎物件过活，不知道怎么惊扰到了两位？”
那男人朝顾辞远微微一笑，“我娘子会看相，她刚才见你在街边乞讨，却发现你眉宇轩昂，隐约有华贵之气，猜到你之前应当身世不凡，是想问问你，怎么沦落至此？”
顾辞远听完，竟然红了眼眶，枯瘦的脸颊上挤出几滴眼泪，他哽咽道，“在下、在下……”
可不等他说完，男人就打断了他，“多说无益，还是让我娘子给你看看吧！”
我明白了萧千辰是什么意思，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下一刻，那面纱女子冷声道，“你原本身份贵重，甚至前途无量。”
“但不知为何，府中有小人冲撞，从那时起，你的气运就彻底变了！从原本的华贵之势变成了衰败之相，难怪你沦落至此！”
“不仅如此，你还将你真正的福星赶出了家门！”
女子说完的时候，顾辞远脸色灰败，眼眸中浮动起剧烈的恨意，匆匆离去。
我与萧千辰跟上顾辞远，见他回了小院，刚进门，里面就传来了顾辞远的怒吼和林暖暖的惨叫。
“贱人！果真是你！你真的是个灾星！之前我只是猜测，今日就证实了！”
“要不是你，那日我听了心月的话，跟了四皇子，现在早就飞黄腾达了！”
“贱人，我弄死你！不，不光是弄死你，我要折磨死你！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林暖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和萧千辰在墙角听了片刻，萧千辰拉着我要离开，却发现我红了眼眶。
他有些慌张，抬手擦去我的泪痕，“娘子，你没事吧？”
我却露出了一个带着眼泪的笑容，“谢谢你，千辰。”
再后来，我便很久没有去打听过顾辞远的消息了。
自从上次萧千辰帮我打开了心结之后，我与他愈加亲近，甚至最近商量着要一个孩子。
这日，我出门去药铺找大夫开温养身子的药，却听见街上有人在指指点点。
“天呐，这男子心真狠，竟然忍心把自己娘子卖进青楼！”
“还不止如此呢！听说这男的以前是个高官，被贬之后处处不顺，每天都要拿他娘子撒气，他娘子甚至被他拿去讨好其他男人！”
“哎，这种人真是可怕……”
我抬眼望去，竟然是顾辞远。
他穿着越发破烂了，衣服上几个补丁都漏风，拖着同样穿着破衣烂衫的林暖暖，正要将林暖暖卖进青楼。
青楼老鸨数着银两，递给顾辞远，顾辞远收下钱，便将林暖暖一脚踹开，自己离开了。
林暖暖喊破了嗓子，可还是被拖进了青楼。
我扭过头不想再看，抓了药便回了萧府。
可第二天，我却听说，林暖暖逃出了青楼，还用全身仅剩的最后一点银两买了一点蒙汗药，偷偷回了顾家，将顾辞远药倒后，捅了顾辞远数刀，卷走了顾辞远所有的钱，和一个男人远走高飞了。
顾辞远满身是血，可命大没死，挨到了邻居发现，将他送进了医馆。
卖了林暖暖不过得了几个钱，看大夫竟都赔了进去。
顾辞远虽然活了下来，却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
8
可那与我无关了。
我和萧千辰的第一个孩子在寒冬腊月里出生了。
是个小公子，萧千辰欢喜得很，宴请了全京城的权贵为孩子庆祝百日宴，萧府点满明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