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际公路在车轮下无尽延伸，像一条灰色的缎带，将荒野与零星的小镇连接起来。Impala 车内，最初那种紧绷的沉默，逐渐被一种专注于“工作”的氛围所取代。山姆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那个不断发出细微嘀嗒声的信号侦测器，记录着不同区域的基础能量读数，试图在卡尔那套冰冷的数据和现实世界之间建立联系。
“堪萨斯州边界附近，背景灵异读数普遍低于南达科他，”山姆对比着笔记，“但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无法归类的尖峰信号，持续不到零点五秒。”
“环境噪音，或低层级维度扰动的自然逸散。”卡尔的目光扫过窗外一片平静的玉米地，“记录频率和大致方位，建立背景模型。当‘猎巫令’相关信号出现时，其模式会有所不同。”
迪恩则主要负责开车，以及……抱怨。
“这玩意儿抖得像我奶奶的缝纫机，”他指的是那个被固定在仪表盘旁边的侦测器，“你就不能把它弄稳点？”
“减震系统已优化，震动源于引擎固有频率与设备内部晶振的轻微共振，不影响功能。”卡尔头也不抬，正在一本从鲍比那里带来的、关于北美原住民巫术的旧书上快速批注。
“妈的，说人话！”
尽管抱怨不断，但迪恩开车时明显更加警惕，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和路边的荒野，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里面跳出来。卡尔那套“系统化狩猎”的理论，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他习惯了凭直觉和经验的猎魔思维里。
第二天下午，当他们驶入内布拉斯加州一片以偶尔发生诡异牲畜虐杀事件闻名的偏远区域时，侦测器突然发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短促而尖锐的蜂鸣声！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一个醒目的红色光标在不断闪烁。
“强能量反应！”山姆立刻坐直身体，“一点钟方向，距离……大约三公里！信号特征……不属于已知分类，但带有明显的恶意扭曲倾向！”
几乎同时，卡尔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他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不是地狱犬，也不是影魔。能量结构更……‘原生’，带有强烈的物理界质扭曲特性。”
迪恩一脚刹车，Impala 稳稳地停在路边。“物理界质扭曲？那是什么鬼东西？”
“能够直接影响周围物质，改变其形态或性质。”卡尔快速解释道，“可能是某种地缘性畸变体，被‘猎巫令’吸引并强化了。准备接敌。”
他话音未落，远处那片原本平静的草场突然像是活了过来！大地微微震颤，泥土翻滚，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地下穿行！紧接着，在距离他们几百米外的地方，一片区域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地面隆起，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斑块。
“见鬼！那是什么？”迪恩瞪大了眼睛。
“没时间分析了。”卡尔已经推开车门，“根据能量反应，目标具有范围影响能力，不能让它靠近公路或民居。山姆，持续监控信号变化，寻找能量核心波动规律！迪恩，你左翼，用秩序弹头进行试探性攻击，注意规避！”
他的指令清晰、迅速，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迪恩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改造过的霰弹枪和几发秩序弹头，嘴里骂了一句，但还是和卡尔同时冲下了车，借助地势和稀疏的树木向那片黑色区域迂回靠近。
山姆则留在车上，紧张地盯着侦测器屏幕，同时用车载电台试图联系可能还在范围内的鲍比。
随着距离拉近，那黑色斑块的中心，一个由泥土、岩石和腐烂植物根系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不断蠕动变化的庞大身躯逐渐从地下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沼泽，身体表面不断伸出由硬化泥土构成的尖刺触手，胡乱地抽打着周围空气，将碰触到的草木瞬间腐蚀成黑水。
“开火！”卡尔低吼。
迪恩在五十米外一个土坡后稳住身形，瞄准那团蠕动的核心，扣动了扳机！
“砰！”
秩序弹头拖着微弱的蓝光命中目标！预想中的能量内爆并未发生，弹头像是打入了一团粘稠的沥青，只是让那怪物身躯剧烈晃动了一下，被击中的部位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坑洞，但周围更多的泥土和根系迅速涌来，试图填补。
“该死！这玩意儿不吃内部爆破！”迪恩吼道。
怪物被攻击激怒，几条粗壮的尖刺触手如同长鞭般猛地向迪恩藏身的土坡抽来！速度极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迪恩狼狈地向后翻滚，原先的土坡被触手抽中，瞬间崩塌、腐蚀，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与此同时，卡尔已经从右侧接近。他没有使用远程武器，而是拔出了那柄银纹消防斧。他的速度极快，步伐诡异，精准地躲过两条扫来的触手，逼近到怪物本体附近。
他看准怪物身躯上一个刚刚被迪恩炸出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焦黑坑洞，消防斧带着撕裂声狠狠劈下！
“嗤——！”
银光没入！这一次，效果显著！斧刃触及的部位，不仅物理上被切开，那些蠕动的泥土和根系更是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枯萎、硬化，变成灰白色的粉末！怪物发出了沉闷的、仿佛大地呻吟般的痛吼！
有效！迪恩精神一振，再次装填秩序弹头，这次他瞄准了怪物身躯上其他能量反应较强的节点，进行火力压制，为卡尔创造近身机会。
卡尔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在怪物狂暴的攻击中穿梭，消防斧每一次挥出，都能在怪物身上留下一道无法迅速愈合的、闪烁着银光的伤口。他并非盲目攻击，每一次劈砍都指向能量流动的关键节点，破坏其结构的稳定性。
山姆在车上紧张地观察着，突然大喊：“能量核心在它底部！靠近地面！波动周期大约五秒！”
卡尔闻言，眼神一凛。他猛地一个前冲，躲开一条横扫的触手，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滑行，消防斧借着冲势，自下而上，一记凶狠的上撩，狠狠劈向怪物身躯与地面连接的根部！
“嗷——！”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整个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所有的触手疯狂舞动！被斧刃劈中的根部，银光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所过之处，蠕动的物质纷纷僵化、崩解！
“迪恩！就是现在！攻击核心！”卡尔大吼，同时死死握住斧柄，将更多的能量透过斧刃灌入怪物体内，限制它的行动。
迪恩没有犹豫，他冲出掩体，在奔跑中瞄准了怪物底部那团因卡尔攻击而暴露出来的、闪烁着混乱能量的暗色核心，扣动了扳机！
“砰！”
秩序弹头精准地射入核心！
这一次，能量内爆终于生效！沉闷的巨响从怪物内部传来，蓝白色的能量波纹从它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中迸射出来！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剧烈膨胀，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中，轰然炸开！
腐臭的泥土、碎裂的根系和焦黑的残骸如同雨点般落下，覆盖了周围几十米的范围。
战斗结束。
迪恩喘着粗气，看着那片狼藉，又看了看不远处缓缓收起消防斧、只是呼吸略微急促的卡尔，心情复杂。这一次，如果没有卡尔精准的指挥和那柄斧头，光靠他和山姆，恐怕很难对付这种物理抗性高、还能范围攻击的怪物。
卡尔走到怪物残骸旁，用脚踢开一些碎片，仔细观察着核心爆炸后的残留物。“物理界质畸变体，确认。对纯能量冲击抗性高，对秩序属性物理攻击及能量侵蚀脆弱。其能量结构受到外部力量（猎巫令）的明显催化与定向强化。”
他抬头看向迪恩和走过来的山姆：“数据已记录。实战验证，团队协作与针对性武器配置至关重要。”
迪恩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灰，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他沉默地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清理枪管里的污泥。
山姆看着侦测器上已经恢复平静的屏幕，松了口气，但眼神中忧虑更深：“这只是第一个……越靠近那个坐标，出现的敌人会不会越强？”
“概率很高。”卡尔平静地回答，“但每一次遭遇，都会让我们更了解敌人，也更了解如何应对。”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土地上。Impala 静静停在路边，像一头忠诚的黑色野兽。公路试炼的第一课，以血与火的方式完成。他们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前方还有更多未知的、被“猎巫令”唤醒的噩梦，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