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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那一刻,整个大厅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几十道混杂着惊愕、不解和戒备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老张的嘴巴张成了O型,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掉在地上。林溪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她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还映着“教授”那张带着嘲弄微笑的脸。

“陈默!你他妈疯了!”老张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怒吼。

我没理他。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屏幕上那个猩红的,只剩下不到五十秒的倒计时。我身后帆布袋里那块冰冷的金属板。以及我脑海里,那个被废弃的,疯狂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是胡说八道的设定。

“夜枭”的终极设定——“焦土”。

在我的废稿里,“夜枭”最后被围困时,并没有选择投降或逃跑。他将自己毕生收集的所有秘密,所有足以颠覆整个地下世界的证据,与一个高能EMP装置绑定。他没有试图拆除炸弹,反而在最后时刻,将装置连接到了城市的主网络上。引爆的瞬间,EMP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物理毁伤,但它携带的庞大数据流,像一场无法阻挡的数字瘟疫,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防火墙,将那些秘密烙印在了城市里每一块能通电的屏幕上。

这不是毁灭,这是“污染”。是把自己的死亡,变成一场盛大而肮脏的展览。

你不是想看演出吗?你不是想看我挣扎吗?好,我给你演一出大的。

“拦住他!”林溪尖锐的声音响起。

两名行动队员立刻向我扑来。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其中一个,另一人的手臂刚碰到我,就被我反手一肘顶在肋下,发出一声闷哼。我没有时间纠缠。

主服务器机房就在大厅侧面,那扇厚重的防火门紧闭着。我冲到门前,发现需要虹膜和密码双重验证。

“林溪!开门!”我冲着大厅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

倒计时:35秒。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溪的声音从我头顶的广播里传来,她显然已经接管了部分通讯。

“别问了!开门!不然大家一起完蛋!”我用拳头狠狠砸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

“教授”的脸再次出现在大厅的屏幕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饶有兴致的困惑。他像一个顶级的棋手,忽然发现对手走了一步他完全看不懂的棋。

“开门!”老张的吼声盖过了所有人,“妈的,听他的!快!”

防火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解锁声,向内弹开。我一头冲了进去。

机房里像一个冰冷的蓝色洞穴。无数服务器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风扇的嗡鸣声连成一片,像怪物的呼吸。而在机房的正中央,一个黑色的箱子被牢牢地固定在天花板的管线中,上面一个红色的LED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

25秒。

我没有去看那个炸弹。我的目光,落在了机房核心区域的主交换机上。那里有成千上万根亮着各色光芒的网线,像人体的血管一样,连接着这栋大楼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我冲过去,从身后的帆布袋里掏出那个手提箱,打开。那台离线终端,我的“心脏”,静静地躺在里面。

“你想干什么,作者先生?”“教授”的声音通过机房的广播系统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想拔掉它的电源?太晚了。你想砸了它?没用的,它的核心是固态的。”

倒计时:15秒。

我没说话,从手提箱的夹层里,拽出了一根数据线。这是终端自带的,用于数据导入的专用线缆。我找到了主交换机上一个空余的光纤接口,将数据线的一头插了进去。

“连接……主服务器?”“教授”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愕,“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上传一份病毒?”

倒计时:10秒。

我把数据线的另一头,狠狠地插进了离线终端的接口。

就在连接完成的瞬间,终端的屏幕亮了起来,不再是单调的文字,而是开始疯狂地滚动起无数的代码和文件。那些尘封了三十年的,关于“启明星计划”的所有原始档案,那些扭曲的人格评估,那些冰冷的实验记录,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有的一切,都像开闸的洪水,通过这根细细的数据线,涌向了主服务器的核心。

“不……”“教授”的声音变了调,那是一种自己的艺术品被人当众泼上墨水的暴怒和惊恐,“你不能这么做!这不是我的剧本!这不是我设计的结局!”

我的剧本,我做主。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炸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字。

5,4,3……

我对着机房的摄像头,咧开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送你的。”我说。

2,1……

没有巨响。

世界先是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所有的嗡鸣声,所有的指示灯,都在一瞬间消失了。紧接着,一道无声的,蓝白色的光环,以炸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光环所到之处,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悲鸣,屏幕闪烁着怪异的雪花点,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那不是爆炸,那是一场数字领域的葬礼。

我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了我的身体,大脑一阵刺痛,然后,整个人便向后倒去,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教授”那气急败坏的,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咆哮。

“陈——默——!”

这声嘶吼,听起来真他妈悦耳。

我的意识是从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恢复的。

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吞了一把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电子元件烧焦的糊味。我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聚焦。

我还活着。

我躺在服务器机房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周围一片狼藉。天花板被炸开一个大洞,各种管线和电缆像垂死的巨蟒一样挂下来,还在冒着青烟。那些曾经像星辰一样闪烁的服务器,此刻全都变成了沉默的铁皮棺材。

我撑着地坐起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胡乱装了回去。那颗炸弹的威力显然被精确控制过,它的主要目标是产生高强度的电磁脉冲,而不是物理摧毁。即便如此,冲击波还是把我掀飞了出去,幸好只是些皮外伤。

我低头看了看,那台离线终端就在我不远处,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外壳上布满了裂纹,像是完成使命后溘然长逝的功臣。

等等。

我脑子里一个激灵。

“双子星”炸弹。一个在服务器机房,另一个在地下四层的“零号”会议室。这里炸了,那另一个呢?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机房。

大厅里比机房里好不到哪里去。应急照明系统似乎也受到了波及,只剩下几盏红色的指示灯在闪烁,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像鬼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恐慌。

所有人都还活着。

老张正扶着一根柱子,脸色惨白。林溪蹲在地上,正在检查一名被冲击波震晕的行动队员。看到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但这次,里面的情绪复杂多了。有后怕,有茫然,还有一丝……敬畏?

“你……”老张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走过来,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我拍散架,“你小子……真是个天才,或者疯子。”

“零号会议室呢?”我沙哑地问。

“没炸。”林溪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飘,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魂一刻中缓过来,“我们的人刚确认过,那颗炸弹……哑火了。”

哑火了?

我愣住了。这不在我的“剧本”里。按照我的设想,应该是两颗炸弹一起被我的数据流“污染”,造成整个国安局内部系统的彻底混乱。为什么一颗炸了,另一颗没有?

就在这时,大厅里残存的几块液晶显示屏,突然一起亮了。

屏幕上不再是雪花,而是一页页触目惊心的文件。

【实验体7号,心理评估报告:具有高度反社会人格,共情能力缺失,对秩序和破坏有病态的迷恋。建议进行二级隔离……】

【“摇篮曲”项目记录:通过特定音频刺激,尝试诱导目标进入深度催眠状态,以修正其暴力倾向。失败。目标出现强烈抵抗,并试图反向解析音频结构……】

【出逃报告:目标利用午餐配送间隙,自制化学烟雾弹,造成区域混乱,从3号通风口逃逸。耗时三分十七秒。评估:计划周密,执行力极强,极度危险。】

……

一幕幕,一页页,全是“启明星计划”最核心,最黑暗的秘密。我的“焦土”计划成功了。EMP爆炸的瞬间,主服务器里所有的数据,包括我刚刚上传进去的那些,被以一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广播到了大楼内部所有还能接收到信号的设备上。

现在,每一个还拿着手机、平板或者对着屏幕的国安局特工,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效忠的机构,在三十年前究竟干了些什么。

“猜猜看,你们当中,谁是下一个我?”

“教授”的诅咒,以一种我都没想到的方式,应验了。他想埋下一颗猜疑的种子,而我,直接把整片雷区给引爆了。

“完了。”老张看着屏幕,喃喃自语,“这下不是屁股着火了,这是整个家底都被人扬了。”他转过头,看着我,表情古怪,“我他妈现在是该给你发个一吨重的奖章,还是该以泄露国家机密的罪名把你当场枪毙?”

“我建议选前者。”我干笑了一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所有的屏幕,画面再次一变。

“教授”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又出现了。但这一次,他脸上那标志性的,优雅从容的微笑彻底消失了。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他不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导演,更像一个被人砸了场子的黑帮老大。

“陈默。”

他念我的名字,几乎是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毁了我的作品。”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充满了惊人的压迫力,“你以为你赢了?你没有。你只是把一首完美的交响乐,变成了一场粗俗的,毫无美感的噪音。你把艺术,变成了丑闻!”

“艺术?”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笼子里,把一群孩子当小白鼠,管这个叫艺术?”

“你不懂!”他咆哮起来,情绪第一次完全失控,“那是进化!是筛选!是创造更完美的人类!而你,你这个只懂得用文字意淫的懦夫,你懂什么!”

屏幕上的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毁了我的落幕。那现在,我就毁了你的谢幕。”他死死地盯着镜头,也像是在盯着我,“游戏结束了。没有谜题,没有倒计时。现在,是猎杀时间。”

他抬起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看起来很简陋的遥控装置。

“‘零号’会议室的炸弹,没有哑火。它只是在等我。等我亲手按下这个按钮。”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疯狂的笑容,“但我改主意了。直接炸掉太便宜你们了。我要看着你们,看着你,陈默,在这栋你们引以为傲的堡垒里,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然后,在你们最绝望的时候,再给你们一个‘惊喜’。”

“我会找到你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然后,我会当着你的面,拆掉你身上每一个还能动的零件。这,才是我为你写的,真正的结局。”

话音刚落,屏幕一黑。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如果说之前的“教授”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幽灵,那现在,他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嗜血的野兽。

“封锁……封锁所有区域!”老张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已经失灵的对讲机大吼,然后又转向身边的行动队长,“妈的,用人跑!去通知!一级战备!他就在这栋楼里!把他给我挖出来!”

行动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林溪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为什么会失控?”我问,“还有,为什么第二颗炸弹没炸?”

林溪看着我,眼神复杂。“我猜,是因为你。”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那颗炸弹是双子星结构,需要第一颗炸弹发出的特定序列信号才能激活。而你在最后关头,把终端接入了主服务器。”

“那海量的数据流,在EMP爆发的瞬间,可能干扰甚至篡改了那个激活信号。就像在一杯纯净水里倒进了一桶墨水,信号的‘纯度’被破坏了,导致第二颗炸弹的引信系统判定为错误信号,进入了锁定状态。”

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你用一种最野蛮,最不科学,最……写小说的方式,破解了一个顶级黑客的精密设计。你不是在拆炸弹,你是在跟他讲道理,而且,你把他讲懵了。”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我那胡闹一样的举动,歪打正着地制造了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迹”。

“所以他才那么生气。”我明白了,“我不仅毁了他的‘作品’,我还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魔法’的方式,破坏了他的‘科学’。这对一个以智商和逻辑为傲的疯子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现在他不是疯子了。”老张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把冲锋枪,表情凝重,“他现在是亡命徒。林溪,你立刻去备用指挥中心,尝试恢复最基本的监控和通讯。陈默,你跟我来。”

“去哪?”

“去一个他绝对想不到,也最安全的地方。”老张拉着我,走向大厅的另一侧,“现在,你不是什么顾问了。你是最重要的证人,也是他唯一的猎物。在抓住他之前,我得保证你活着。”

我跟着他,穿过混乱的人群。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属于“教授”的童年档案。

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以为我赢了,我以为我掀翻了棋盘。

但其实,我只是把一场棋局,变成了一场血腥的肉搏。而在这场肉搏里,我这个写小说的,才是最弱的那个。

老张带我去的地方,我打死也想不到。

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审讯室,也不是戒备森严的武器库,而是……食堂后厨的冷库。

“全楼的电子设备基本都废了,安防系统瘫痪,监控失灵。只有这种最原始的,纯物理隔绝的地方最安全。”老张一边说,一边费力地拉开那扇足有二十厘米厚的冷库大门。一股白色的寒气夹杂着冻肉和蔬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就打算让我在这一堆猪肉和土豆后面躲到天亮?”我看着里面挂着的一排排白条猪,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处理的食材。

“不然呢?出去跟他玩捉迷藏?”老张把我推进去,自己也跟了进来,然后从里面把门锁死,“这门的厚度,别说手枪,小型炸弹都未必能炸开。而且这里没有通风管道,他就算想放毒气都没辙。”

冷库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防爆灯,我们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老张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两件油腻腻的棉大衣,扔给我一件。“穿上,待会儿别冻成冰棍。”

我把大衣裹在身上,那股混合了各种食物的复杂气味,熏得我差点把胆汁吐出来。我俩找了两个装洋葱的麻袋坐下,面面相觑。一个国安局的高级领导,一个畅销书作家,此刻像两个偷渡客一样,躲在冷库里。这场景荒诞得让我很想笑。

“现在怎么办?”我问。

“等。”老张言简意赅,“等林溪他们恢复部分系统,等行动队把他找出来。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这栋楼里有我们三百多号人,耗也耗死他。”

“你觉得他会坐以待毙?”

“不会。”老张从怀里掏出他的77式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所以我们也要做点准备。”他把枪递给我。

我接过来,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让我心里一沉。“我不会用这玩意儿。”

“那你最好现在就学会。”老张从自己腰间又拔出一把92式,“保险在这,打开。上膛。瞄准。扣扳机。很简单。对着那些猪练练手感。”

我看着那些无辜的二师兄,摇了摇头:“算了,我怕走火,把你这条老命给报销了。”

老张瞪了我一眼,没再坚持。冷库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制冷机轻微的嗡鸣。这种等待,比之前的倒计时更折磨人。未知的危险,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老张,”我忍不住开口,“‘启明星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张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枪,没有立刻回答。

“那些资料……是真的,对吧?”我追问。

“……是真的。”过了很久,他才吐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三十多年前,冷战末期,局里一部分人很激进,认为要对抗那些非常规的敌人,就需要培养我们自己的‘非常规武器’。他们从全国各地找来了一批有‘特殊天赋’的孩子,就是你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些。”

“有孤僻症的数学天才,有记忆力超群的学者症候群患者,还有……像‘教授’这样,天生就缺少共情能力,但逻辑和控制欲极强的‘完美反社会人格’。”

“他们以为自己是上帝,能创造出完美的特工。但他们创造出来的,是一群怪物。或者说,他们把一群本可以正常长大的孩子,逼成了怪物。”老张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后来计划失控,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被紧急叫停。所有资料封存,相关人员全部调离或退休。这件事,成了局里最大的禁忌。我们这一代人,都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

“直到今天。”我替他说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教授’,应该就是当年那个计划里,唯一成功逃出去的‘产品’。他恨这里,恨我们所有人。他这次回来,就是复仇。”

我忽然明白了“教授”那种对“完美剧本”的偏执。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完美”的,被中途放弃的“作品”。他要用一场完美的犯罪,来证明自己这个“作品”的价值,来嘲笑那些创造了他又抛弃了他的“作者”。

而我,用一场更混乱,更不讲道理的“即兴发挥”,彻底摧毁了他的自我证明。难怪他会暴走。

就在这时,冷库厚重的大门,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我和老张的身体同时绷紧了。

“谁?”老张压低声音,举起了枪。

外面没有回应。

“咚!”又是一声。这次更重。

“妈的。”老张骂了一句,对我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

“咚!咚!咚!”

撞门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仿佛外面有一头公牛在疯狂地冲撞。整扇大门都在微微震动。

“不对劲。”老张的脸色变了,“这不像是人撞的。”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中央的位置,猛地向内凸起了一大块,钢板的边缘迸出了火花!

“他有炸药!”老张吼道,一把将我拽到一排冻肉架子后面。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老张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这孙子难道会透视?”

“轰!”又是一声巨响,大门上的凸起更大了,已经出现了裂缝。刺鼻的硝烟味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不行,再来一下这门就废了!”老张咬着牙,“我们得出去!”

“出去就是活靶子!”

“在这里是死靶子!”老张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冷库顶部的制冷机和通风管道上,“跟我来!”

他踩着货架,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我也手忙脚乱地跟上。制冷机的后面,果然有一个检修用的通风口,不过尺寸很小,仅供一人勉强通过。

“你先上!”老-张用身体顶住我,把我往通风口里推。

我刚钻进去半个身子,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冷库的大门被彻底炸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戴面具,就是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他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表情。他看到了趴在半空的老张,以及卡在通风口的我。

“跑?”“教授”笑了,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消防斧。

“我说了,游戏结束了。”他一步步走进来,消防斧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划痕,“现在是体力活时间。”

老张脸色一变,举枪就射。

“砰!砰!”

两声枪响在狭小的冷库里震耳欲聋。但“教授”的反应快得不像人类,他只是侧身一闪,子弹打在他身后的猪肉上,溅起两团血雾。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老家伙,你的反应可比你的枪快多了。”他嘲讽道,然后猛地加速,一个箭步冲到货架下,抡起消防斧,狠狠地砍在支撑货架的钢管上!

“铛!”

火星四溅。那根碗口粗的钢管,竟被他一斧子砍进去一半!

整个货架剧烈地晃动起来,老张在上面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来。

“快走!”他冲我吼道。

我拼命地在狭窄的管道里往前爬,金属的边缘刮得我生疼。我能听到身后传来“教授”一下又一下,如同伐木般恐怖的砍击声,以及老张的怒骂和枪声。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老张的一声闷哼,枪声停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别急,作者先生。”“教授”那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我身后的通风口传来,近得仿佛就在我耳边,“我很快,就来找你。我们来聊聊,你的下一个……不,最后一个章节,该怎么写。”

我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向前狂爬。黑暗的通风管道,不再是逃生的希望,变成了一条通往未知恐惧的坟墓。这一次,我没有地图,没有计划,只有一个疯子,拿着斧头,在后面不紧不M-慢-地-追-赶-着-我。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消毒水味,混合着硝烟和血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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