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辰躺在床上，黑暗中，天花板仿佛成了一面放映幕布，清晰地映照出公司里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
夏可可那张带着讥诮和监视意味的脸尤为刺眼。
他清楚地意识到，只要这些“眼睛”还在，特别是夏可可这个沈欣怡最忠实的耳报神，他后续的任何资金转移操作都会束手束脚，随时可能被捅到沈欣怡那里，哪怕沈欣怡现在看似不在意，但一旦涉及巨大金额，难保她不会突然“清醒”过来干预。
沈欣怡之所以能“放心”地把公司全权交给他，夏可可这颗钉子的存在无疑是重要原因。
“必须把这些钉子拔掉，或者至少，让他们暂时失灵。”
陆天辰在黑暗中无声地自语。首要目标，就是财务部。
现在的财务总监是沈欣怡的亲信，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司资金的任何大规模异动都很难绕过她。
直接开除显然不行，会立刻引起沈欣怡的警觉。
那么，唯有明升暗降，调虎离山。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来接手财务关键岗位，而林依然，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第二天，陆天辰比平时更早到达公司。
他直接调取了公司全体员工的详细人事档案，特别是中高层管理人员的背景、入职途径、与沈欣怡的关系亲疏等。
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梳理了一遍，用红笔在几个关键名字上做了标记，其中财务总监王薇的名字被重点圈出。
下午一上班，陆天辰便召集了人力资源部总监和几位核心副总开会。
“公司近期业务将有重大调整，为了适应新的发展战略，我决定对部分管理层岗位进行优化。”
陆天辰开门见山，语气不容置疑，“首先，财务部王薇总监，在公司服务多年，能力突出，经验丰富。
我提议，任命她为新成立的‘战略发展部’总监，负责公司长远规划和新市场调研，直接向我汇报。
这是一个更重要的岗位，需要她的宏观视野。”
与会者都有些愕然。
战略发展部听起来高大上，但在公司业务架构未明确调整前，这明显是个虚职，远离了财务核心业务。
虽然是新部门，但是陆天辰给她的工资待遇比在当财务总监高了一些，且又轻松了许多。
人力资源总监谨慎地提问：“陆总，那财务总监的位置……”
“空缺出来，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择优录用。”陆天辰早有准备，语气平淡，“在新总监到任前，财务部的日常工作暂由副总监主持。王
总监，请你尽快完成工作交接，一周内到新岗位报到。”
王薇本人也在会议上，她脸色微微一变，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陆天辰的理由冠冕堂皇，提升她的职位，她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不过想到陆天辰跟沈欣怡是夫妻她就打消了其他念头。
会议结束后，陆天辰回到办公室，立刻给林依然打了电话，言简意赅：“依然，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业务能力强、背景干净的人，尽快到天辰集团担任财务总监。你有没有合适人选推荐？或者，你亲自来？”
林依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在快速思考：“陆先生，我亲自去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怀疑。
我这边有一位学长，姓陈，注册会计师，之前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做到高级经理，能力和人品都信得过，目前正好有换工作的打算。他家境普通，背景简单，与林家和我都没有明面上的关联，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好，尽快安排他和我见一面。
待遇从优，关键是要可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天辰强调。
“明白，我马上联系他，安排你们明天见面。”林依然果断回应。
挂断电话，陆天辰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
第一步已经迈出，将沈欣怡的“钱袋子”换成自己人，后续的资金操作才能铺开。
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夏可可和其他钉子，他会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他要让沈欣怡在她沉醉于医院温柔乡的时候，等她清醒了，早已身无分文。
处理完一天的人事布局，陆天辰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他不想回到那个空荡冰冷的别墅，便决定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驱车来到市中心一家常去的简餐吧，快速解决了晚餐。
出来时，华灯初上，夜晚的商圈比白天更加热闹。
他想着散散步透透气，便信步走进了旁边的大型购物中心。
商场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弥漫着消费主义的气息。
陆天辰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掠过一个个流光溢彩的橱窗。
就在他经过一家奢侈品店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夏可可。
她正和几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走在一起。
那几个女孩都挽着男伴的胳膊，言谈举止间带着一股炫耀的意味。
“亲爱的，你看！香奈儿这款新出的流浪包，是不是超好看？我闺蜜男朋友上周就给她买了！”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晃着身边男人的手臂，声音娇嗲。
“哎呀，那个不算什么啦，”
另一个拎着爱马仕菜篮子的女孩接口道，“我老公说了，下个月我生日，要带我去欧洲扫货，巴黎总店随便挑！”
“还是你幸福呀！可可，你呢？”
短裙女孩突然把话题引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可可，“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人肯定排长队吧？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让你男朋友也给你买个限量款嘛！”
夏可可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她今天穿得虽然也是名牌，但和旁边那几个全身当季新款、珠光宝气的姐妹比起来，明显逊色了不少。
她身边空无一人，在这种成双成对、互相攀比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尴尬。
夏可可也是一个即拜金又爱面子的女人，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不够花，现在基本是没钱了。
“我……我最近工作忙，没心思想这些。”夏可可捋了捋头发，试图掩饰窘迫，“而且，包包嘛，够用就行了。”
“话不能这么说呀！”爱马仕女孩夸张地提高音量，“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你看我这条梵克雅宝的手链，就是我男朋友追我的时候送的……”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展示起来。
夏可可勉强地附和着笑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下意识地和她那些光鲜亮丽的朋友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陆天辰站在不远处的立柱旁，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羡慕、不甘以及因为落单和无力攀比而产生的失落。
他心中冷笑一声。
夏可可虽然靠着沈欣怡的关系在天辰集团做着秘书，薪水不低，但显然远远支撑不起她那些闺蜜们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
而她似乎又极其看重这种物质层面的虚荣和比较。
虚荣，攀比，渴望被瞩目，却又能力不足…… 陆天辰默默地将这些观察记在心里。
或许，夏可可这个“钉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夏可可的弱点，似乎已经清晰地暴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