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浸月抬起眼。
看到几辆军用吉普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迅速动手清理路上的障碍物,那些拿着棍棒的青壮年,已经跑了。
一位高级军官行至车边,江浸月摇下车窗。
“夫人,您好,我是晏督军的副官。”
“晏督军不知道您在路上发生这种事,久候您未至,特意派我来查看。现在路已经清通了。”
“今天的事,我一定一五一十汇报给督军,请督军为您做主。”
江浸月看着他略显冷淡的神情,没多问,摇起车窗:
“走吧。”
汽车重新启动,开往新督军府。
晏山青入主南川不到半个月,自然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一座新府邸,他的督军府是原来的军政大楼。
按理说,他可以直接抢了沈霁禾的督军府,住得舒服一些。
但他没有,他甚至没有为难沈霁禾的家眷。
沈霁禾的老母亲、大嫂侄儿、叔叔婶婶、堂兄弟堂姐妹,都还好好地住在督军府,衣食也供应不缺。
就如他入主南川,也没有对城中百姓烧杀抢掠,补给自己的军队,百姓一如既往地太平生活着那样。
他简直不像一个刚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下来,浑身煞气的杀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兵不血刃地从沈霁禾手里接管了南川。
非要说他做了什么事,那就只有娶了沈霁禾的夫人,江浸月。
军政大楼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宾客们都在门口接亲,婚车一到,下人就点燃鞭炮,锣鼓也奏了起来。
乍一看热闹喜庆,但细一瞧,哪哪都能看出马虎和草率。
而且,新郎呢?
新郎才是最应该在门前迎接新娘的人。
江浸月端坐不动。
副官打开车门,语气不咸不淡:“夫人,督军是东湖人,我们那边都是新娘自己进门。总归自己上门这种事,您轻车熟路。请吧,别叫督军久等。”
“自己上门”三个字,已然带有嘲弄的意味。
哪怕东湖当真有这个习俗,加了这句话后,十成十是故意为难。
而且,他一个副官敢这样对准督军夫人,必然是晏山青的意思。
盛叔差点要下车去理论:“他们欺人太甚了!”
江浸月今天要是自己进去了,明天就会成为全城、全府笑柄!
她嫁给晏山青,是做正头夫人,以后又要怎么管内宅?谁会敬她服她?
观礼的宾客大部分是跟着晏山青来到南川的人,都围得很近,都听到副官的话。
有人嗤笑:“姨太太才自己进门。”
另一人嘲弄:“晏督军本就定了亲,有未婚妻,那位虽然还没过门,但已经料理晏家内宅好几年,府内上下都认她才是正头夫人,江浸月一只破鞋,当姨太太都是抬举她了。”
“可不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晏督军不得不收下她,但晏督军连婚车被拦都懒得理,就知道有多不满意她了,她今日就算进了门,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不是说那位也要娶进门做平妻吗……”
副官不耐烦地催促:“夫人,请吧!”
所有人都在看,看江浸月肯不肯自己走进去?
这其实毫无疑问。
难道,晏山青还会改变主意出来接她?
晏山青不出来,她又敢犟着不进去吗?
江浸月就算是那汇源银行的江三小姐,但她在南川已经臭名昭著,江家都不敢护着她,新督军是她唯一的靠山,她还敢忤逆?
一片看好戏的目光中,江浸月清清淡淡地开口:“有劳副官替我向晏督军传一句话。”
副官皱眉,不太愿意,但想到她到底是准督军夫人,还是给了一些礼貌:“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事关机密,有劳低头过来。”
副官愣了愣,弯腰凑过去,首先闻到一阵很清淡清冷的栀子香,恍了一下神。
而江浸月已经把话说完,继续端坐不动。
副官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大胆的话,脸色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女子眼睫犹如蝴蝶翅膀,微微垂下,静静的,却又自带矜贵,叫人不敢冒犯。
副官咽了一下口水,立刻转身快步进了府。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正要嘲讽江浸月故弄玄虚。
下一刻,一双黑色锃亮带着劲风的军靴就迈过门槛。
有人惊呼:“——晏督军!”
晏山青竟然真的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