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九点半结束，舒乔随着人群从音乐厅出来，看一眼手机九点四十。刚才打电话给黎政，他说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她站在交响厅门前的马路边等他，这里有不少人在等车。
“你喜欢巴赫还是勃拉姆斯？”耳边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
舒乔闻声转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位男人，黑色衬衫，黑色西裤，头发烫卷扎在脑后，目光清明，问的自然，不会给人故意搭讪的印象，似乎只是想聊聊音乐。
“我没有更喜欢谁，只有偏爱的曲子。”
“你拉小提琴的吧？”
舒乔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左手指尖厚茧明显，站立时头习惯微微往左偏。”男人笑了笑，露出嘴边浅浅的酒窝，“你的手机壳背后是把小提琴。”
舒乔哦一声，“你观察力不错。”
“可以加微信交个朋友吗？我很喜欢古典乐，可惜周围人没有好这口的，或许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听听音乐会，票钱我付。”
男人眼神真挚，声音低沉，说这些话没有丝毫油腻猥琐之感，左耳一颗钻石耳钉在昏黄的路灯下晶莹剔透，他应该经常处于高位或者被人推崇，带着上位者卓然的气质。
“不了，我喜欢一个人听音乐会。”她不会撒谎，也不太能委婉的拒绝别人，既然都是拒绝，她一直认为实话实说比含蓄委婉更真诚。
男人似乎没料到会被拒绝，眉头轻皱，“是不是我太冒昧？
他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动作优雅，一点儿也不娘炮。
一瞬间，舒乔突然发现原来男人的好看也分好多种，像段翔宇，长相并不突出，但会搭配衣服捯饬自己，看起来潮流酷炫；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中上，举手投足的优雅盖过长相，贵气雅痞……
“舒乔，这边！”不远处传来黎政的声音。
舒乔望过去，黎政站在车边，白t牛仔裤，白t的短袖还让他卷到肩上，露出的胳膊肌肉紧实，他热的随手抿一把头发，拿着矿泉水疯狂往嘴里灌。
她忍不住笑，当然还有黎政这种的，毫无技巧的硬帅。
“再见。”她对男人快速说一句，也不等他回应，背着包赶紧走向黎政。
“你们今天玩的怎么样？”
“累劈叉了！”他拧上矿泉水瓶盖，“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不像学生。”
“不认识，他说要跟我交朋友，我拒绝了。”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黎政接过来擦额头，目光短暂的在她身上停留，今天她穿一件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挽起，全身白的发光，在人群中美的很突出，大老远就能看见她。
“怎么你觉得那个黑衣男还不如段翔宇？”他纯粹好奇。
舒乔莫名其妙，这俩有什么可比性吗？“我干嘛要比较他俩，比谁更帅吗？那我觉得你比他们更好看。”
黎政有时候真的佩服舒乔，她不管说什么话都坦坦荡荡，就像吴佳倩评价她的那样，不矫情不做作，坦诚而真实，就像现在她夸他长得不错，绝对不会让人误会她对他有意思，她只是在陈述观点，当然不妨碍他心情荡漾。夸他帅的人不在少数，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被官方认证盖章了似的。
他开车，她坐在副驾，舒扬在后排四仰八叉的睡大觉。
舒乔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撕掉包装，掰成两半，迟疑片刻，捏住巧克力直接送到黎政嘴边，轻声道：“张嘴。”
他微微张口咬住巧克力，边嚼边说：“你好像很喜欢吃巧克力。”上次在KTV，她吃掉一整盒。
“嗯，我从小就爱吃，就像有人对咖啡上瘾，有人对酒精上瘾，我大概对巧克力上瘾。”她转头看他，“你对什么上瘾？”
“我对钱上瘾。”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舒乔扯了一下嘴角，明显不信，“假如你现在有五百万，女朋友生病需要499万，你会不会给她治疗？”
“治，有钱干嘛不治？”他眉梢轻挑，慢悠悠的说：“这女朋友挺幸运，挑我有钱的时候生病，算她命大。”
舒乔勉强忍住笑意，偷看他一眼，黎政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或明或暗的光线中微微泛着暖意，起初分不清他哪些话是开玩笑，相处久了，才发现他说的话多半是真话。
“你不是说对钱上瘾，怎么还舍得给女朋友治病？”
“喜欢钱不代表舍不得花，我更正之前说法，我不是对钱上瘾，我是对赚钱上瘾。”他一脚刹车，停在红灯前，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我现在都不敢想象，就冲我狂想赚钱的念头，等我有钱了，思想道德能不能经受住党和人民的考验。”
舒乔见他若有所思浮想联翩的样子，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嘎嘎嘎……
到家的时候，舒扬的呼噜快把车顶震碎。
两人大眼瞪大眼的看着后座上摊成泥的1米5大小伙子，双双皱眉。
叫肯定是叫不醒，舒乔小声道：“麻烦你把他抱回家。”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小子起码120斤，我腰还要不要！”黎政摇头。
“100。”舒乔开价。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两眼一闭原地去世？”黎政继续摇头，不是钱的事儿。
“200。”舒乔面无表情的加价，反正用的是舒扬的钱。
“我真弄不动他…..”
“500！”
“成交！”黎政含泪点头。
他像拖死猪一样把舒扬从车里拖出来，一咬牙将他扛在肩上，其实也没有很重，但今天实在有点累，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舒乔伸手揽住他的腰，叮嘱道：“小心。”
黎政深吸口气，不扶还好，扶之后分分钟能表演下腰。
一路把舒扬扛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这小子依旧鼾声如雷。
舒乔脱掉弟弟的鞋，顿时一股恶臭袭来，薰的她拧着鼻子倒退两步。
黎政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低笑，大多时候，她脸色都淡淡的，看不出喜还是忧，也不怎么说话，像一个局外人在审视这个世界。就像舒扬说的，她好像书里的小龙女，对所有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她以后会遇到属于她的杨过吧。
舒乔送他出门，到门口，她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递给他，“太晚了，你开车回家吧，明天再开回来。”
“不用，现在走快点，还能赶上地铁。”黎政换好鞋，“我走了。”
她拉住他，“要么你开车回，要么我开车送你回，你选吧。”
“我选c。”
“以上皆可。”
“那我选d。”
“以上都对。”
黎政笑了，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恭敬不如从命。”
“平安到家。”她说。
黎政把车停在羽毛球馆，他住的小区停车位少，但凡有个犄角旮旯能停车的这个时间点也都停满，从球馆走回家十几分钟，不远。
刚到家，手机上连着两条消息提醒，他打开手机，一条是舒乔问他到家了吗，一条是她发来的1500转账。
他回复：刚到家，钱，你弟已经给过了。
第二天，舒乔问舒扬，“你昨天给黎政多少钱？”
“没给钱啊。”舒扬一头雾水，“他说他会跟你结算。对了，姐，你多给200，昨天他为我排队冲天赛车，排两个小时，腿都废了。”
舒乔搞不懂黎政，明明很缺钱，为什么不要钱。
“哦，昨天我们还碰上他舅舅一家，他舅妈给他一顿骂，我哥好惨！”舒扬摇摇头，“极品亲戚。”
“为什么骂他？”舒乔问。
舒扬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就我哥脾气好，能忍，换成我，骂死他全家。”
舒乔看着舒扬跟他妈一模一样的嚣张表情，忍不住笑道：“你一口一个我哥我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男人嘛，主打一个崇拜，像我哥长得帅，学习好，打架彪，要是我亲哥就好了。”舒扬语气略带遗憾。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姐姐不称职，不配做你姐？”
舒扬求生欲立即拉满，“他哪能跟你比，你就是全天下最棒最美的姐姐，别说是我，说不定以后我哥都得对你服服帖帖。”
说完立即开溜。
舒乔：“……”隐约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