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轩内,
苏元德恭恭敬敬地给谢姝宁陪笑道
“禧嫔娘娘,陛下今日传了您侍寝呢。”
闻言,谢姝宁懒懒地掀了眼皮
“劳烦苏公公去和陛下禀报一声,妾今日受惊,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侍寝了。”
苏元德心下慌乱,这禧嫔娘娘瞧着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但他并未多言,只回去如实禀报了萧越。
萧越批奏折的手一顿,眼神黯淡,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生朕的气了。”
而后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他心中烦闷,却不知如何才能让谢姝宁消气。
“来人,去将朕之前猎到的白虎皮送到禧嫔宫中。就说……就说是朕给她压惊的。”
苏元德斟酌了片刻,适时开口
“陛下要去瞧瞧禧嫔娘娘吗,奴才瞧着她也是好性的,不会不理解陛下的。”
听了这话,萧越用力按了按眉心,若谢姝宁真是好性,他就不会如此头疼了。
犹豫片刻,还是命苏元德为他取了外袍披在身上,萧越大踏步往外走。
“摆驾棠梨轩。”
萧越一进殿未见谢姝宁,当下皱了眉头,看向青叶
“你家娘娘呢?”
青叶依旧行了礼回话道,可萧越莫名觉得她比平日里冷淡许多
“娘娘在小花园里,吩咐不许奴婢们跟着。”
她刚说完,萧越就沉着脸往花园走,就见谢姝宁蹲在小池塘边,月光倾泄在她身上,照得她脸颊如玉,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显得有些落寞。
虽说刚刚入秋,可是夜深露重,难免有几分凉意。
见谢姝宁穿得单薄,萧越解了外袍为她系上,直到一股淡淡龙涎香味萦绕身侧,谢姝宁才缓缓转了转眼眸
“妾参见陛下。”
萧越冷着脸将她扶起来,本想斥责,却又无奈道
“妧妧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还在这吹风,你瞧,手都冻凉了。”
说完,萧越将她的一双小手拢起来,有些笨拙地为她暖着手。
“妧妧,有何事去屋里说吧。”
萧越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一步一步将她哄着进了屋内,青叶立刻递上两杯热茶,而后退了出去,给二人谈话的空间。
谢姝宁平时娇俏艳丽的小脸此刻冷得像冰,偏偏又多了些不一样美感。萧越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叹道
“妧妧,此事确实是朕做得不对,朕不该听信她们一面之词,就来怀疑你。”
屋内烛光摇曳,谢姝宁抽回自己的手,不愿再看他,眼底寒霜一片。
“陛下还是请回吧。”
见她有一缕发丝垂落在脸边,萧越伸手想将它撩至耳后,却被谢姝宁躲开,她一双美眸冷冷瞪着萧越,开口道
“陛下明明早就怀疑淑妃,却在众人攀咬妾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动摇,不是吗?”
谢姝宁眼底嘲讽与落寞一览无余,萧越不敢与她对视,那一瞬间,他确实怀疑了她,这无可辩驳。
“若真是妾做的呢,陛下会如何,将妾打入冷宫,此生不复相见吗,又或是一杯毒酒赐死?”
她嗓音颤了颤,流下两行清泪,掩盖试探之意。
她知道,现在的萧越当然会如此,甚至可能更狠,可她莫名就想看看萧越听见的反应,哪怕是一瞬间的犹豫不忍,都能证明她的努力是有用的,毕竟萧越可是能手刃手足的人。
果不其然,萧越微微怔愣,抬手为她抹泪,而后不由分说地将她禁锢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
谢姝宁看不见他的神色了,刚想挣扎,萧越就吻了吻她的发顶,闷声道
“你不会的。”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会。
谢姝宁觉得没趣,任由他抱着。萧越垂眸掩盖神色,可是谢姝宁的话却没由来地在他心里疯长。若是她做的,他该如何呢。
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非对错,萧越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后宫争斗他有时确实不愿插手,可若是被查出,他自也不会手软。
如若是谢姝宁呢,她若是真做了那般恶事,还妄想自己会放过她吗,当然不会,他会严惩她,以儆效尤。
可为何她话音刚落,自己就不自觉地为她开脱,若是她被人胁迫呢,若是此事有隐情呢,若是那人先惹了谢姝宁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萧越绷直了唇,他身为帝王,一句话便能定千人万人生死,最忌讳情绪误事,如今面对谢姝宁,他处事已经有些脱离掌控了,他莫名有些烦躁。
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气压正在压低,谢姝宁有些错愕,难道他发现自己在试探他了吗。
萧越轻轻推开她,面上藏不住郁色,深深吸了口气
“朕还有事,先走了。”
未等谢姝宁反应过来,萧越就走了出去,步子很快,像在跟人怄气。
苏元德此刻也有些傻眼了,从谢姝宁手上外袍,急急追了出去。
“陛下!您慢些。”
萧越皱着眉,还在思索,最后得出结论,如果谢姝宁真做了那些事,他定会将她打入冷宫。
定会。
可她被宠得那般娇气,住不惯冷宫定会寻死觅活,那就派人冬日送些红箩炭去,若是她乖巧,偶尔送些酥酪也未尝不可。
毕竟朕只是将她打入冷宫,并未想取她性命。
意识到自己铁血的处事方法因她有了一丝裂痕,像是寒风灌入,吹得生疼,却也难免痛快。
“苏元德。”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这次南疆送来的贺礼,挑几件送与禧嫔吧。”
南疆的贺礼一向新奇,妧妧应该喜欢的紧。
似已经看见她欣喜谢恩的模样,萧越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