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意从太和殿离开后,萧凛渊独自坐在书桌前,思绪不由得回到昨日。
其实从看到那枚玉佩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了一切。
塔娜在背后算计,话里话外将他引到了栖梧院,甚至不惜挑拨离间。
萧凛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望:她平日吃醋尚且能理解,可如今竟用这般恶毒的手段诬陷叶锦意私自避孕,实在令人心寒。
想到自己昨日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叶锦意,萧凛渊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当时他心情烦躁,看到叶锦意的眼泪,竟连哄她的心思都没有,如今想来,实在不该。
他心中清楚叶锦意聪慧过人,若是想明白了这一切是塔娜所为,万一伺机报复塔娜未必招架得住。
可若是她想不明白,白白受了委屈,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他本打算回王府后好好安慰叶锦意,却没想到她主动来找了自己,还暗示她已察觉院子里有塔娜安排的人。
如今面对这件事,面对这两个女人,萧凛渊的心情复杂至极。
栖梧院。
叶锦意独自坐在棋盘前,一边落子,一边和旁边的春莹说着话。
“主子,您方才在房内可有打探到什么,奴婢瞧着王爷心情不错,是不是不生气您气了?”
叶锦意回想起今日在太和殿的情景,逐渐笑意浮现:“不错,我原本只是想暗示他塔娜所为,没想到刚说完,他便有了反应,看来他早已察觉。”
春莹连忙点头:“刚奴婢在殿外才想明白,按理说您没避孕,王爷怎么着也不能跟您发那么大的火。”
“正是。”叶锦意舒展了下身姿,脸上满是恍然大悟后的畅快。
“他估计是因为塔娜的表现和他心中所想并不相符,这可是个兆头……”
她并不指望萧凛渊会因为自己而惩罚塔娜,毕竟这件事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
“且看这几日他对塔娜的态度吧,若是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咱们那还得再添把火。”
“塔娜那性子,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手段拙劣得很。”叶锦意果断落下一子。
“她既然敢陷害我,我又怎能让她毫发无伤呢?总得让她的人设再崩一点才行。”
叶锦意走到院里,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转头对春莹吩咐:“去把他们都叫到院子里来,再把穗儿带过来。”
春莹领命而去,不多时,栖梧院的下人们便整齐地站在了院子里,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
穗儿被春莹带到叶锦意面前,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叶锦意没有抬头看她:“本妃没时间跟你闲扯。你有什么想说的?”
穗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听信塔娜侧妃的蛊惑,更不该对您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求主子饶了奴婢这一次!”
“继续说。”穗儿听到上方的人这样说着。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塔娜侧妃身边的阿莱找到奴婢,说只要奴婢帮她办成一件事,就给奴婢一大笔银子。
“还说等您倒台了,就提拔奴婢到她院子里当一等丫鬟,绝不会像在栖梧院一样,只能做些打扫庭院的粗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啜泣:“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贪图这些,更不该对您不忠!可奴婢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爹娘年迈,奴婢的月俸根本不够赡养他们……”
“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主子开恩啊!”
叶锦意冷笑一声:“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本妃身边的四人占了一等丫鬟的名额,你觉得自己没有机会表现,所以才动了歪心思是吗?”
穗儿连连摇头,哭得更加凄惨:“主子,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在栖梧院没有出头之日,才会被阿莱的花言巧语迷惑。奴婢真的知错了,求主子饶了奴婢这一次!”
叶锦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妃也不愿太过苛责你,但你患有“偷窃癖”,这栖梧院是留不得你了。
“来人,将穗儿杖责二十,发卖出去,永不许再踏入王府半步。”
春莹应声上前,指挥两名婆子将穗儿拖了下去。
穗儿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院中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叶锦意环视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本妃见不得卖主求荣的人,今日之事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她年纪小不懂事,本妃看她可怜才没波及家人,让她没缺胳膊少腿的出去……”
“但若有下次,无论是谁本妃都不会再这般心慈手软。”
“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叶锦意重新坐到主位上,缓缓扫过众人:“若是忠心办事,本妃自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人吃里扒外,那就别怪本妃不讲情面。”
说完,她端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好了,今日就到这里,都下去吧。”
下人们纷纷低头应声,心中对叶锦意的敬畏更深了几分。
春夏秋冬四人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叶锦意看向她们:“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心狠?”
四人连忙摇头,春莹率先开口:“主子,穗儿确实可怜又可恶。但若不是您及时发现香囊,后果比这严重多了。”
夏荷点头附和:“是啊,穗儿口口声声说家里人吃不起饭,可谁的家不是家?若是让她得逞,不仅您会面临休弃的风险,连侯府也会因此蒙羞。”
冬青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心狠的不是您,是塔娜侧妃。她为了争宠,竟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陷害您,实在令人不齿。”
秋澜最后开口,语气坚定:“不管主子您做了什么,哪怕是把穗儿杀了,我们四个也是向着您的。”
叶锦意听着春夏秋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着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她并非铁石心肠,想到穗儿被赶出王府,还被扣上了偷窃的罪名,日后怕是再难有人愿意买她,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可她需要借这个机会立威,可恨的是塔娜,但事已至此,只能怪穗儿运气不好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她叹了口气:“穗儿的事,到此为止吧。你们也不必再提了。”
次日。
萧凛渊大张旗鼓地给栖梧院换了人。
塔娜得知消息后,心中满是后悔与不安。
阿莱和阿桃见她神色郁郁,连忙上前安慰。
阿莱小心翼翼的说着:“主子,您别太忧心了,事情总会过去的。”
塔娜转过头带着几分急切的说:“穗儿呢?趁着栖梧院换人的机会,快将她送出府安排个好去处。”
阿莱低下头声音有些迟疑:“主子,穗儿已经被叶侧妃杖责后打发了。”
塔娜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内疚:“是我害了她。”
阿桃见状,赶忙劝道:“主子,您别太自责了。叶侧妃她怕是早就察觉了,却一直隐忍不发,等着咱们往坑里跳。”
“是啊,叶锦意心思细腻,又聪明过人,日后恐怕会报复我。”
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出身侯府,是最有可能当王妃的人。如今得趁她还没彻底掌权前,牢牢抓住阿渊的心。”
阿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主子,奴婢倒有个主意。”
塔娜扭头看她:“什么主意?”
阿桃凑近她耳边:“平日王爷喜欢书画,您也可以研习一二,按王爷的喜好去行事。近日来也可以多去太和殿走动,多陪王爷说说话。”
塔娜听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我怕他觉得我恶毒,如今这样,他怕是已经全都知晓了。”
阿桃摇摇头:“主子您糊涂了,王爷就算真的知晓了不也没把您怎么样吗?”
“王爷如今还是向着您的,您更得抓紧机会,不能再让叶侧妃和王爷独处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先去准备点点心,总归是我惹恼了阿渊,总不能空手去找他。”
然而,此时的萧凛渊身旁已有叶锦意相伴。
她打探到萧凛渊在书房,便径直去找了他。
叶锦意走进书房,见萧凛渊正伏案批阅公文,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王爷给妾身院里换人。”
萧凛渊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她:“这次新添进去的都是本王的人,尤其是顺康和莲儿,这两个人你大可放心用。”
“王爷对妾身真好,妾身越来越喜欢您了。”
萧凛渊已经有些习惯她这般大胆的举动:“你什么时候想去猎场?前几日不是说要本王陪你去狩猎吗?”
叶锦意思索道:“过两日吧,妾身最近在给皇上准备生辰礼物,忙得很呢。”
萧凛渊无奈的说道:“好,都依你。不过到时候想去了得提前跟本王说,不然本王当日不一定有空。”
叶锦意白了他一眼:“王爷真啰嗦。”
这时,德寿匆匆进来,低声禀报:“王爷,塔娜侧妃来了。”
萧凛渊叹了口气:“让她回去,本王现在没空见她。”
叶锦意仿佛没察觉般继续说道:“王爷,您什么时候能忙完?”
萧凛渊揉了揉眉心:“还要很久,你若是无聊就自己玩会儿吧。”
叶锦意点点头,开始在书房里四处参观。
她踱步至书房深处,指尖随意抚过书架,忽然在触碰一块看似寻常的木板时,手下触感微异。
叶锦意凑近细瞧,却并未发现异样。
她好奇心大起,双手覆上木板,来回摸索、按压 ,足足折腾了好半天,才发现木板边缘有个极隐蔽的小孔,里面似乎藏着机关。
她找来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插入小孔,反复试探,伴随着细微的“咔哒”声,一块书架缓缓挪动,一扇暗门出现在眼前。
她回到萧凛渊身边,眼中带着几分兴奋:“王爷,那暗门里是什么?”
萧凛渊头都没抬敷衍的说:“别进去,里面放了许多情报密信。”
叶锦意带着几分失望的说:“妾身还以为会像话本子里一样可以躲人的。到时候打起来,咱们就能躲在里面了。”
萧凛渊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梦:“你少看点话本子。就算打起来你也死不了,回侯府暗门里躲着去。”
叶锦意好奇的问:“王爷怎么知道?”
“之前回门的时候,你父亲同本王说的。他自从经历了一场危机后,就装上以求自保了。”
叶锦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爹爹还真是什么都跟您说。”
“王爷,康王早在三年前就派刺客刺杀叶家了,您知道吗?”
萧凛渊点点头:“知道。母后就是两年前登上继后之位,三年前那会儿,萧启铭和贤妃就已经在筹备争夺后位和太子之位了。”
“叶大人说的危机恐怕就是萧启铭吧。叶家不愿助力,萧启铭便要赶尽杀绝。”
“王爷真聪明,他筹备了三年,还没您厉害,真是窝囊。”
萧凛渊瞥了她一眼,调侃道:“你就嘴上功夫厉害。”
叶锦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的确如此。”
说完,她又凑近萧凛渊,却被他轻轻推开:“别闹,本王还有正事要忙。”
叶锦意一听这话眼珠一转,顺势往他身上一靠,娇嗔道:“那妾身一个人无聊的紧,要不妾身去太和殿午睡吧,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
萧凛渊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胡闹。”
见自己的小心思又被驳回,叶锦意满脸写着不开心。
萧凛渊瞧着她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终是心软,轻叹一声:“罢了,本王陪你回栖梧院吧。”
叶锦意瞬间两眼放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挽住萧凛渊的胳膊,笑嘻嘻地说:“还是王爷好!”
回到院中,叶锦意兴致勃勃地向萧凛渊展示了她亲手制作的四季琉璃屏风,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王爷觉得好看吗?”
萧凛渊目光落在屏风上,点头道:“很好看,那本王的生辰,你打算送什么?”
叶锦意敷衍地答道:“放心,肯定比这个更好。”说完,她又埋头专注于屏风的细节。
萧凛渊见她如此认真,便问道:“需要本王帮忙吗?”
叶锦意闻言毫不客气地指挥起萧凛渊,
“王爷自己说的哦,帮妾身把那边的琉璃碎片按颜色分类,每种颜色挑出形状规整的,大小要差不多的。”
“这些竹条也要按标的尺寸截好,要光滑些,不能扎手。”
“还有那边木框得打磨平整,边角都圆润些。”
在叶锦意的指挥下,萧凛渊忙得不亦乐乎,手中的活虽琐碎,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她制作屏风的世界。
忙活间,叶锦意忽然说道:“到时候若是皇上问起,王爷可要说这屏风是妾身亲手做的。”
萧凛渊挑眉:“你使唤本王也就算了,还要本王同你骗人,这可是欺君之罪。”
叶锦意理直气壮地说道:“王爷不过是打打下手,屏风本就是妾身亲手做的。”
说话间,她又凑近萧凛渊吻了他一下,似乎想用这甜蜜攻势让他乖乖应下。
然而,这一次的吻与白天那两次蜻蜓点水般的轻触截然不同。
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吻得愈发缠绵,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路从屏风旁亲到了床榻边,气氛旖旎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