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程默被颈环的震动惊醒。
他摸索着按下内侧的按钮，苏瑾的声音直接传入耳骨：”七点整到衣帽间，迟到一秒就取消你今天探视母亲的资格。”没有问候，没有缓冲，就像给下属发邮件般公事公办。
程默冲进浴室，发现洗漱台上多了套男性护肤品。包装全是德文，但标签上手写着中文使用顺序：1.洁面 2.爽肤 3.眼部精华…最后一步是”颈部护理——务必覆盖颈环痕迹”。他拧开最后一瓶盖子，闻到淡淡的遮瑕膏气味。
衣帽间的灯光比手术室还刺眼。苏瑾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套裙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身体，正在用镊子调整胸针角度——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钻石鹰，与程默领针上的家徽相呼应。
“脱。”
程默的手指僵在衬衫纽扣上。尽管已经签下卖身契，在日光下赤裸身体仍是不同的羞辱。
苏瑾的眉梢微微抬起：”需要我帮你？”她拿起遥控器按下，衣帽间窗帘自动拉开，正对公寓楼外的空中走廊。晨跑的都市女精英们频频侧目。
程默飞快地脱掉上衣，皮肤在冷空气中泛起细小的颗粒。他不敢低头看自己苍白的身躯，那上面还留着昨天美白针的淤青。
“转身。”
苏瑾的手指突然贴上他的后背，程默浑身一颤。她的指尖沿着脊椎下滑，停在腰窝处：”肌肉量不足，但骨骼比例合格。”语气像是在评估一匹赛马，”下周开始健身课。”
她扔来一套午夜蓝西装：”今晚陈氏集团的酒会，你作为我的男伴出席。”突然捏住他下巴，”记住，全程跟在我三步之内，未经允许不准说话。”
程默系领带时，苏瑾突然拍开他的手。”太松。”她亲自收紧布料，程默的喉结被迫上下滚动，”这是信号——如果我拉领带，代表你要立刻闭嘴。”
她的气息拂过他鼻尖，带着薄荷牙膏和黑咖啡的苦涩。程默发现她今天涂了淡色唇膏，掩去了平日里的锋芒，却让唇角的细纹更加明显。
“还有问题？”
“酒会…需要我准备什么？”程默尽量让声音平稳。
苏瑾从首饰盒取出枚袖扣别在他腕间：”保持漂亮，安静，以及…”她突然用袖扣尖锐的边缘划过他掌心，”别碰酒精。男人醉酒的样子令人作呕。”
下午六点，林肯轿车驶入海滨庄园时，程默的掌心已经渗出汗水。窗外闪过喷泉、玫瑰园和穿制服的女性安保，所有男性服务员都戴着与他相似的颈环，只是材质更为廉价。
“别东张西望。”苏瑾掐了把他的后腰，”你现在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兔子。”
宴会厅大门打开的瞬间，香槟塔折射的水晶光芒刺得程默眯起眼。上百位盛装女性如同掠食者般游走，她们的男伴则像精致的挂件，安静依附在主人身侧。程默注意到有个穿银色礼服的男孩跪在沙发边，正为女主人按摩脚踝。
“苏总！”一位戴翡翠项链的中年女性迎面走来，”这就是您的新宠？”她伸手摸向程默的脸颊，”皮肤处理得不错。”
程默本能地后退半步，苏瑾的鞋跟立刻碾上他的脚背。”李董事好眼光。”她微笑着将程默往前一推，”刚从学院毕业，还不太懂规矩。”
“学院？”李董事的眉毛高高扬起，”我还以为您只收处…”
苏瑾的指甲陷入程默手臂：”去拿香槟。”
程默如蒙大赦地逃向餐台。他小心地端起两杯香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你就是瑾姐姐的新玩具？”
转身时，他差点撞上一张与苏瑾三分相似的脸。少女约莫二十出头，粉色礼服裙摆缀满珍珠，眼神却像毒蛇般黏腻。”我是苏莹，瑾姐姐最疼爱的表妹。”她突然贴近，”想知道她前几任助理的下场吗？”
程默的颈环突然震动，苏瑾的声音从内置扬声器传出：”回来。”
“真扫兴。”苏莹撇撇嘴，却将一张名片塞进程默口袋，”等你厌倦了当哑巴娃娃，找我。”
回到苏瑾身边时，程默发现多了个陌生女人。她穿着猩红露背礼服，锁骨处纹着条盘绕的蛇，正用红酒杯沿轻蹭苏瑾的手腕。
“程默，这是陈雨晴小姐。”苏瑾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我的…大学校友。”
陈雨晴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程默全身：”编号SQ-0719？”她突然用指尖挑起他领针，”瑾儿还是这么念旧，用的都是同一套编码。”
程默这才注意到苏瑾左手无名指的戒痕变红了——她正在无意识地摩挲那个位置。
“听说令堂住院了？”陈雨晴抿了口酒，”真巧，我刚好认识阳光医院的董事…”
苏瑾突然拽过程默的领带，他踉跄着撞上她肩膀。”失陪。”她揽住程默的腰，”我们去打招呼。”
远离人群后，苏瑾立刻松开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般甩甩手指。”离她远点。”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否则我会把你母亲转到连医保都不收的公立医院。”
程默尚未回应，宴会厅中央突然响起清脆的敲杯声。一位白发女性站在香槟塔旁，胸前佩戴着陈氏家徽：”感谢各位莅临小女的归国宴。今晚的重头戏是…”
她的目光扫到苏瑾时突然变冷：”苏氏集团与我们合作的滨海项目，将由雨晴全权接手。”
全场哗然。程默感到苏瑾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她脸上依然挂着完美的微笑。
“顺便一提，”白发女人继续道，”苏总今天带来的男伴很面熟啊…是不是去年在蓝海会所见过？”
几个女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程默的脸烧了起来，尽管他从未去过什么会所。
苏瑾突然松开香槟杯。水晶杯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脆响让全场寂静。”张董事记性真差。”她的高跟鞋碾过玻璃碎片，”蓝海会所不是您女婿出轨被抓的地方吗？”
白发女人的脸顿时铁青。苏瑾趁机拽着程默走向露台，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脖子。
冷风吹散了些许酒气。苏瑾松开领带，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刚才那个老女人是我母亲的死对头。”她吐出的烟雾模糊了表情，”陈雨晴是她女儿，我的…”
烟头突然被掐灭在手心。程默看见她掌心的皮肤微微发红，却不敢出声提醒。
“前任。”苏瑾最终挤出这个词，”现在她抢走我三个项目，还想要更多。”
露台门再次打开，陈雨晴倚在门框上：”瑾儿，怎么躲在这儿？”她的视线落在程默身上，”借你男伴跳支舞？刚好放你最喜欢的《Por Una Cabeza》。”
音乐声飘来，确实是那首探戈名曲。程默感觉苏瑾的手指在他后腰写了个字：不。
“他不会跳舞。”苏瑾冷声道。
陈雨晴笑了：”真遗憾。我还想告诉他，你左肩上的胎记像只蝴蝶呢。”她俯身在程默耳边低语，”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被咬那里…”
苏瑾突然将程默推到身后：”滚回你的蛇窝去。”
“急了？”陈雨晴的指尖划过苏瑾的领口，”看来这个玩具比前六个都特别。”她突然看向程默，”对了，编号SQ-0701到0706，你有兴趣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程默的颈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苏瑾按下腕表某个按钮，陈雨晴顿时脸色大变：”你给他装了生理监测器？”
“不止。”苏瑾微笑，”还有录音功能。需要我播放你刚才那句’苏氏账本有问题’吗？”
陈雨晴退后两步，红裙像血迹般拖过地面：”我们走着瞧。”
人离开后，苏瑾猛地扯开程默的领口，检查颈环状况。”记住，”她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你身上每个零件都价值连城，弄坏半点…”手指突然收紧，”我会从你母亲的治疗费里扣。”
回程的车上，苏瑾一直用湿巾擦拭碰过程默的手指。直到驶入隧道，她才突然开口：”陈雨晴说的编号0701到0706…”
程默屏住呼吸。
“三个拿了违约金走人，两个进了精神病院。”隧道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最后一个试图勒索我，现在在泰国当人妖。”
她转向程默，第一次完整地直视他眼睛：”你想当下一个0707吗？”
车驶出隧道，霓虹灯照进车窗。程默看见苏瑾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是泪光，又像是路灯的反光。
“不，主人。”他低头，发现她的高跟鞋尖正轻轻蹭着他的裤脚，”我想当0719。”
苏瑾的嘴角微微抽动。她按下隔板按钮，对前排的林薇说：”明天开始教他探戈。”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取消李董事下周的高尔夫预约。”
程默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名片——苏莹给的那张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