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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8章 断簪碎影闪

第一节

暮春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像上好的苏绣丝线,密密匝匝缠在青灰色的瓦檐上。醉仙楼三楼的雅间里,雕花木窗半开着,风卷着雨丝斜斜飘进来,落在窗下的紫檀木桌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王娜娜捻起桌上的青瓷酒盏,指尖触到微凉的釉面,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稍稍压下去些。盏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着,映出她眼底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对面坐着的吴易泫正低头用银箸夹起一块水晶肘子,灯光落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像被匠人精心打磨过的温玉。

“这醉仙楼的肘子倒是名不虚传,”他抬眸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用二十年的花雕腌过,再上笼屉蒸足三个时辰,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酒香。”

王娜娜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软绸长衫,领口袖缘滚着圈银线,料子是江南特供的水云纱,摸上去滑爽透气,此刻却被她攥得微微发皱。怀里贴身戴着的护心甲是母亲临终前给的,据说是用陨铁混合鲛绡打制的,薄如蝉翼,却坚硬无比,平日里没什么异样,方才吴易泫推门进来时,那甲胄竟隐隐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这感觉很奇怪。她认识吴易泫不过半月,此人是江湖上新冒头的游侠,一手快剑出神入化,前些日子在城西破了连环杀人案,名声正盛。按理说两人该是同道,可她总觉得这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看着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王姑娘似乎有心事?”吴易泫放下银箸,拿起自己的酒盏抿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方才在楼下见你盯着街角的石人看了许久,那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娜娜顺着他的话看向窗外。街角立着尊丈高的石人,是前朝一位将军的雕像,历经百年风雨,石质表面已有些风化,手足的纹路模糊不清,唯有掌中紧握的长剑还能看出几分凌厉。她小时候常听祖母说,这石人夜里会显灵,专斩那些心怀鬼胎之辈。

“不过是觉得稀奇,”她避开他的目光,端起酒盏往唇边送,“听说这石人掌中原是握着枚玉印的,后来不知被谁盗走了,才换成了剑。”

吴易泫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江湖传闻多半是杜撰的。倒是王姑娘这身水云纱,看着像是苏州沈记的手艺,他家的银线滚边最是讲究,要用十二股银丝拧成一股,再用蜜蜡封过,下水不褪。”

这话让王娜娜的指尖猛地一顿。沈记是江南织造的老字号,专做官宦人家的衣裳,她这件长衫是托了三层关系才弄到的,寻常人根本看不出门道。吴易泫一个江湖游侠,怎么会对绸缎料子如此了解?

她抬眼时,正撞见吴易泫抬手去够桌上的酒壶,宽大的袖口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一小片皓白的手腕。就在那袖口掀起的瞬间,王娜娜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

那月白色的袖口内侧,绣着一朵极小的火焰纹。

不是常见的烈焰图案,而是三簇纠缠在一起的火苗,用暗红色的丝线绣成,针脚细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王娜娜看得真切,那图案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酒盏在指间微微颤抖。怎么会是这个图案?

第二节

雨丝突然密了些,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桌上的烛火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吴易泫已经放下了酒壶,袖口重新盖住了那抹火焰纹,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王娜娜的错觉。他拿起银箸,又夹了块肘子,慢悠悠地说:“这肘子凉了就不好吃了,王姑娘尝尝?”

王娜娜没动,她的视线死死盯着吴易泫的袖口,脑子里乱糟糟的。那火焰纹她太熟悉了——十年前那场大火里,闯进她家的黑衣人袖口上,就绣着一模一样的图案。那晚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她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那些人举着刀,将父亲母亲逼到墙角,他们袖口的火焰纹在火光中跳动,像索命的符咒。

怀里的护心甲突然烫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起来,顺着衣襟蔓延到心口。王娜娜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护心甲从不发烫,除非……除非遇到与当年那场血案有关的人或物。

“王姑娘怎么了?”吴易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脸色这么难看?”

王娜娜咬着下唇,强忍着心口的灼痛,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不能露馅,至少现在不能。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盏想喝口酒压惊,可手腕却抖得厉害,酒盏里的酒晃出大半,溅在月白色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污渍。

“没什么,”她声音发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许是这酒太烈了。”

吴易泫的目光落在她衣襟的酒渍上,眼神暗了暗,没再追问。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重新斟了杯茶:“喝点茶解解酒吧,雨前龙井,味道尚可。”

王娜娜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丝毫缓解不了心口的灼痛。护心甲的温度还在攀升,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烧化。恍惚间,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奇怪的幻象——

火光,漫天的火光。父亲倒在血泊里,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拼命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角落里,一个黑衣人正弯腰捡起什么东西,月光从他掀起的帽檐下漏进来,照亮他手中的半截白玉簪。那玉簪温润剔透,簪头雕着朵并蒂莲,是母亲最珍爱的饰物。

接着,画面突然切换。街角的石人活了过来,风化的手指缓缓抬起,掌中握着的不是长剑,而是那半截白玉簪。石人的眼睛空洞洞的,却仿佛在盯着她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说什么。

“啪——”

青瓷酒盏从王娜娜手中滑落,掉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液混着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碎片弹起来,擦过她的手背,划开一道细小的血口。

疼痛让她猛地回过神来。雅间里依旧安静,烛火明明灭灭,吴易泫正皱眉看着她,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窗外的雨还在下,街角的石人静静地立在雨幕里,根本没有动过。

“抱歉,”王娜娜的声音带着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沙哑,“手滑了。”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护心甲,那滚烫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点余温。可刚才的幻象太过真实,那半截白玉簪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与吴易泫袖口的火焰纹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吴易泫站起身,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他的动作很慢,指尖碰到碎片时,王娜娜突然注意到他的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那疤痕的形状很特别,像半朵绽开的花。

“不用麻烦了,”王娜娜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披风都忘了拿。跑到楼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雅间的方向,吴易泫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月白色的长衫在风中轻轻晃动,袖口垂落,遮住了那抹让她心惊肉跳的火焰纹。

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王娜娜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刀柄的纹路硌得手心生疼。她知道,从看到那火焰纹的瞬间起,有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节

醉仙楼的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王娜娜的裙摆扫过沾满湿气的台阶,留下一串浅淡的水痕。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像附骨之疽,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街角的风更急了,卷着雨珠打在石人冰冷的石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王娜娜站在石人阴影里,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出了那么多汗。

“姑娘留步。”

身后传来吴易泫的声音,不高不低,却穿透了雨幕,清晰地落在她耳中。王娜娜的脚步顿住了,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缓缓转过身,看见吴易泫正站在醉仙楼的门廊下,手里拿着她的青灰色披风,月白色的长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身形。

“你的披风忘了。”他一步步走过来,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像缀了串细碎的珍珠,“雨这么大,披着吧。”

王娜娜没接披风,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袖口。方才跑动时,他的袖口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那暗红色的火焰纹又露了出来,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吴公子,”她的声音冷得像这雨天的风,“你袖口的花纹,倒是别致。”

吴易泫的脚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再抬眼时,眼底的漫不经心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像深潭里的漩涡。

“不过是个普通的绣样,”他语气平淡,“王姑娘为何如此在意?”

“普通绣样?”王娜娜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和冰冷,“十年前,闯进我家杀人放火的黑衣人,袖口上也绣着这样的火焰纹。吴公子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猛地抽出袖中的短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这把短刀是用玄铁打造的,刀刃薄如纸,削铁如泥,是她这些年防身的利器。

吴易泫的眼神沉了下去,却没有拔刀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娜娜,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王姑娘家十年前遭了变故?”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恕我直言,江湖上用火焰纹做标记的组织不在少数,仅凭一个绣样,恐怕不足以断定什么。”

“不足以断定?”王娜娜的刀尖微微颤抖,心口那被护心甲烫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看到这火焰纹,母亲留给我的护心甲就会发烫?为什么我会看到半截白玉簪?为什么……”

她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十年前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母亲倒在血泊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玉簪,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吴易泫的目光落在她紧握刀柄的手上,视线掠过她手背上那道细小的血痕,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白玉簪……”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是雕着并蒂莲的那支吗?”

王娜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这件事除了她,世上不该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当年母亲将半截玉簪藏在她襁褓里,叮嘱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别人,这是她们家最后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发颤,刀尖不自觉地往前递了半寸,离吴易泫的胸口只有咫尺之遥,“你到底是谁?”

吴易泫没有躲,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一丝……绝望。“我是谁不重要,”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露出虎口处那道像半朵花的疤痕,“重要的是,这支玉簪,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黑衣人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瞬间将他们围在中间。这些人身形彪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袖口上赫然绣着和吴易泫一样的火焰纹。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吴少主,总算找到你了。教主有令,带你回去领罚。”

吴少主?王娜娜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吴易泫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吴易泫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嗡鸣,在雨幕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看来,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

第四节

雨下得更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黑衣人的刀出鞘声此起彼伏,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吴易泫将王娜娜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身前,剑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锋利的剑身滑落,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待会儿我缠住他们,你趁机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娜娜却没动,她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刀尖指向那些黑衣人:“这些人是冲你来的,还是冲玉簪来的?”

吴易泫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凝重:“都是。”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已经挥刀砍了过来。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吴易泫的面门。吴易泫不慌不忙,手腕一转,长剑像灵蛇般缠上对方的刀身,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黑衣人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虎口发麻。

“吴少主果然好功夫,”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可惜你背叛了圣火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圣火教!王娜娜的心猛地一沉。这正是十年前血洗她家的那个邪教!当年父亲就是因为不肯交出祖传的那本《天工秘录》,才被圣火教的人灭了门。据说那本秘录里记载着各种机关暗器的制作方法,甚至还有炼制神兵利器的秘诀,圣火教觊觎已久。

“原来是圣火教的杂碎,”王娜娜的眼神冷得像冰,“十年前的账,也该算算了!”

她不等吴易泫反应,已经像只轻盈的燕子般冲了出去。短刀在她手中灵活地转动,刀光如练,直取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咽喉。那黑衣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备,被刀光逼得连连后退,慌乱中露出了破绽。王娜娜看准时机,手腕一翻,短刀顺着对方的手臂滑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臂后退。

吴易泫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窜出,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另外几个黑衣人挡在外面。“小心他们的毒镖!”他提醒道。

王娜娜心里一凛,果然看到有个黑衣人正悄悄抬手,袖口露出一点银光。她足尖在石人底座上一点,借力向后翻去,堪堪避开了那枚毒镖。毒镖钉在石人冰冷的石面上,发出“噗”的一声,镖尖冒出淡淡的青烟,显然剧毒无比。

“不要脸的狗贼,只会耍这些阴招!”王娜娜骂了一声,再次冲了上去。她的身法灵动飘逸,像江南水乡的烟雨,看似柔和,却暗藏杀机。这是父亲教她的“流云剑法”,只是她将剑换成了更趁手的短刀,招式之间多了几分刁钻狠辣。

吴易泫的剑法则截然不同,大开大合,凌厉霸道,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劈碎。他的长剑上似乎缠绕着淡淡的热气,雨水落在剑身上,瞬间就被蒸发成白雾。

两人一柔一刚,配合得竟异常默契。王娜娜负责游走牵制,利用灵活的身法扰乱敌人的阵脚;吴易泫则正面硬刚,用强大的实力压制对方的主力。黑衣人们虽然人多势众,一时竟讨不到半点便宜。

激战中,王娜娜瞥见为首的黑衣人正偷偷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似乎想召更多的人手。她心里一急,脚尖在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上借力,猛地向为首的黑衣人扑去。

“休想!”她娇喝一声,短刀直刺对方的手腕。

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她会舍近求远,急忙回刀格挡。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娜娜突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个黑色的锦囊,锦囊的系带处,绣着一朵和吴易泫虎口疤痕一模一样的半朵花!

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就在这迟疑的瞬间,旁边一个黑衣人抓住机会,一刀砍向她的后背。

“小心!”吴易泫的声音带着惊惶,他想回援已经来不及了。

王娜娜只觉得背后一凉,仿佛已经感觉到刀锋的寒意。就在这时,怀里的护心甲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的光芒,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她身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那把刀被弹开了,黑衣人被震得手臂脱臼,惨叫着倒在地上。

护心甲的光芒很快散去,王娜娜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低头看着怀里微微发烫的护心甲,又看向吴易泫,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吴易泫趁刚才那一瞬间,已经解决了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他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你没事吧?”他问道,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王娜娜摇摇头,视线再次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腰间的锦囊上:“那个锦囊,是什么?”

吴易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那是……圣火教的信物,”他的声音发紧,“只有教主的心腹才能佩戴。”

就在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怪笑起来:“吴少主,你以为能护得住她吗?她身上有《天工秘录》的气息,教主早就盯上她了!”

《天工秘录》!王娜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原来他们一直找的不是玉簪,而是那本秘录!

吴易泫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他握紧了长剑,剑尖直指为首的黑衣人:“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月白色的长衫无风自动,袖口的火焰纹在雨幕中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真的燃烧起来。王娜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秘密。

第五节

雨幕中,吴易泫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开始发烫。他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身腾起淡淡的红色光晕,像有火焰在上面燃烧。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黑衣人,看到这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充满了恐惧。

“是……是圣火令!”有个黑衣人失声尖叫起来,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晚了!”吴易泫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黑衣人面前。长剑横扫,带起一片炽热的气浪,那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被剑气劈成了两半,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地面。

为首的黑衣人又惊又怒:“吴易泫,你竟敢动用圣火令!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吴易泫没理他,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积水就会蒸腾起一片白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像火山喷发前的预兆。“天谴?”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我早就不信什么天谴了。”

王娜娜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周身那片诡异的红光,心里五味杂陈。圣火令是圣火教的圣物,据说能引动天地间的火灵之力,威力无穷,却也会反噬使用者,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吴易泫明明背叛了圣火教,为什么还能使用圣火令?

“吴少主,你当真要与整个圣火教为敌吗?”为首的黑衣人色厉内荏地喊道,手里的刀微微颤抖,“教主说了,只要你肯回头,交出那丫头和《天工秘录》,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回头?”吴易泫的目光落在王娜娜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变得无比坚定,“我吴易泫,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他猛地抬手,长剑直指苍穹。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雨幕,照亮了他眼底的决绝。“圣火教作恶多端,残害忠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向为首的黑衣人。长剑裹挟着炽热的气浪,所过之处,雨水都被蒸发成了白雾。为首的黑衣人急忙举刀格挡,却被那股强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刀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铛——”

一声巨响,为首的黑衣人的刀彻底碎裂,长剑直指他的胸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小球炸开,冒出浓浓的黑烟,瞬间将整个街角笼罩。黑烟中带着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撤!”为首的黑衣人高喊一声,趁着烟雾的掩护,带着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狼狈地逃窜。

吴易泫想追,却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视线也受到了阻碍。等烟雾渐渐散去,那些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血腥味。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吴易泫收起长剑,红色的光晕渐渐褪去,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动用圣火令对他消耗很大。

王娜娜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瓶递给他:“这是清灵丹,能缓解内力消耗。”

吴易泫看了她一眼,接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让他舒服了不少。“多谢。”他低声道。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地响着。石人依旧静静地立在雨中,王娜娜看着它空洞的眼睛,突然想起刚才的幻象,那半截白玉簪仿佛还在它掌中闪着温润的光。

“那半截白玉簪,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吴易泫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他走到石人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质的表面,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摸什么稀世珍宝。“你知道圣火教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天工秘录》吗?”他突然问道。

王娜娜摇摇头:“只知道那是本关于机关暗器的秘录。”

“不止如此,”吴易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里面还记载着打开‘镇魔塔’的方法。”

镇魔塔?王娜娜心里一惊。那是传说中关押着上古妖魔的地方,据说塔身用万年玄铁铸造,周围布下了无数精妙的机关,从来没有人能进去。

“圣火教想放出里面的妖魔?”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不是放出,”吴易泫转过身,眼神凝重地看着她,“是毁掉。”

王娜娜更糊涂了:“毁掉镇魔塔?他们疯了吗?”

“他们没疯,”吴易泫苦笑一声,“他们只是被猪油蒙了心。传说镇魔塔底下镇压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只要毁掉塔身,就能得到那股力量,称霸天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那半截白玉簪,就是打开镇魔塔第一道机关的钥匙。当年你父亲不肯交出秘录,就是怕圣火教得逞,祸乱天下。”

王娜娜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天工秘录》只是本普通的技艺书,没想到竟关系到这么大的秘密。母亲留下的护心甲会发烫,恐怕也是因为感应到了圣火教的气息,想要保护她这个知道秘密的人。

“那你……”她看向吴易泫,犹豫着问道,“你和圣火教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有圣火令?”

吴易泫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我曾经是圣火教的少主,”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痛苦,“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是我父亲的心腹。”

王娜娜彻底惊呆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仇人的儿子并肩作战。怀里的护心甲又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圣火教?”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吴易泫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虎口的疤痕上,那道像半朵花的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因为十年前那场大火,”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了你的父母,却什么也做不了。那道疤痕,就是当年想阻止他们时被划的。”

王娜娜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她看着吴易泫痛苦的眼神,突然觉得十年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那个躲在衣柜里的小女孩看到的,似乎不只是举刀的黑衣人,还有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正被人死死按住,眼里满是绝望和泪水。

第六节

雨渐渐小了,变成了细密的毛毛细雨,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整个街道。石人底座上积了一滩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也倒映着王娜娜和吴易泫沉默的身影。

王娜娜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短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却依旧闪着冰冷的光。她看着吴易泫虎口的疤痕,又想起他袖口的火焰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时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圣火教?”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易泫点点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我父亲野心太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怀苍生的教主了。他为了得到《天工秘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我留在圣火教,就是想找到机会阻止他,可惜……”

他没再说下去,但王娜娜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面对庞大的圣火教,他的反抗就像螳臂当车,苍白而无力。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王娜娜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更多的却是释然。十年的仇恨像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如今知道真相,虽然依旧痛苦,却多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吴易泫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有愧疚,有心疼,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我怕你恨我,”他坦诚道,“毕竟,我流着圣火教的血。”

王娜娜的心猛地一颤,她想起刚才吴易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为了救她动用圣火令时的决绝,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仇恨,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是真心想保护她,想弥补过去的过错。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刀身轻轻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雨巷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恨你,”她看着吴易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吴易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布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娜娜……”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仿佛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王娜娜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心里那点最后的隔阂也消失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却异常温暖。

“不过,”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圣火教的账,我们还是要算的。”

吴易泫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我们一起。”

雨停了,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角淡淡的月光。月光落在石人身上,给冰冷的石质镀上了一层银辉。王娜娜突然注意到,石人掌中长剑的剑柄处,刻着一个极小的“王”字。

“你看那里,”她拉着吴易泫走到石人面前,指着那个“王”字,“这石人,会不会和我家有关?”

吴易泫仔细看了看那个“王”字,又看了看石人空洞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幅前朝的地图,上面标记着镇魔塔的位置,旁边也画着一个类似的石人。”他沉吟道,“说不定,这石人就是找到镇魔塔的线索。”

王娜娜心里一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护心甲的余温。“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

吴易泫握紧了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决心:“圣火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找到《天工秘录》和另外半截白玉簪,阻止他们打开镇魔塔。”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王娜娜:“这个给你。”

王娜娜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半枚玉佩,玉佩的形状像半朵莲花,玉质温润,和她怀里的护心甲似乎是同一种材质。“这是……”

“这是我们吴家的信物,”吴易泫解释道,“有了它,你就能进出圣火教的一些秘密据点。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但总比没有好。”

王娜娜看着那半枚玉佩,又看了看吴易泫真诚的眼睛,心里暖暖的。她将玉佩小心地收好,然后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银簪,簪头雕着朵梅花,是她平日里用惯了的。“这个给你,”她把银簪递给吴易泫,“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据说能驱邪避祸。”

吴易泫接过银簪,入手微凉,簪头的梅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他将银簪小心翼翼地插在自己的发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误会和隔阂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虽然前路依旧充满荆棘,圣火教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王娜娜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心里默默念着: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了,我一定会完成你们的心愿,阻止圣火教的阴谋,还天下一个太平。

怀里的护心甲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誓言。街角的石人依旧静静地立着,仿佛在守护着这个秘密,也在见证着一段新的传奇的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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