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隔绝了洛锦书所有的气息。
走廊里光线明亮,却照不进谢时宴眼底的阴霾。
他站在自己那间冷冰冰的公寓门口,方才被她撞进怀里的温 软触感,仿佛还烙印在胸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和孩子身上的奶香与馨香。
玩不起?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他最隐秘的痛处。
六年前,她潇洒离去,让他成了整个A市的笑话。
六年后,她带着别人的孩子回来,搅乱他一池心水,现在又反过来警告他玩不起?
谢时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间所谓的“家”,除了必要的家具,空旷得像个样品房。
他花大价钱租下这里,甚至亲自指挥工人搬家,不过是为了能离她近一点,能时时刻刻看到她,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以为这是掌控的开始,却没想到,每一次接近,都是把自己的心又往她那把刀上送了一寸。
一夜无眠。
隔天一早,洛锦书刚给安安梳好小辫子,门铃就准时响了。
她不用看猫眼也知道是谁。
打开门,谢时宴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子锐利而疏离,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谢氏总裁。
他手上提着两个精致的纸袋,上面是城中一家顶级茶楼的logo。
“给安安的。”
他言简意赅地将纸袋递过来,目光却越过洛锦书,落在了正在客厅里自己穿鞋子的安安身上。
洛锦书没有接,只是淡淡道:“不用了,我们吃过了。”
餐桌上,还摆着她刚做好的小米粥和卡通造型的奶黄包。
谢时宴的目光扫过那温馨的早餐,眸色又沉了几分。
他似乎忘了,眼前的女人早已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颐指气使的洛家大小姐了。
她现在,是一个母亲。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妈妈,我穿好鞋子啦!”安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洛锦书立刻回以温柔的笑,蹲下身替女儿整理好衣领说道:“安安真棒,今天去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
谢时宴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俩温情互动,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这样温柔耐心的洛锦书,这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心底深处,升起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嫉妒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能拥有她这样的一面。
“时间不早了,”他冷声提醒,打破了这幅他插不进去的画面,“律师九点钟到。”
洛锦书将安安送到楼下相熟的邻居家,拜托她帮忙送去附近的幼儿园后,才面无表情地上了谢时宴的车。
车内,秦诺早已在驾驶座等候,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无话。
A市CBD顶楼的律师事务所,装潢奢华而冰冷。
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近五十、看起来极为精明的金牌律师,王律师。
他显然是谢时宴的御用律师。
“洛小姐,早上好。”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笑了笑,便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推到洛锦书面前,“这是谢总为您准备的婚前协议,您可以先过目。”
“总的来说谢总非常慷慨,协议中明确规定,婚后您将获得谢氏集团旗下‘风尚国际’百分之五的股份,以及位于云顶山庄的一栋别墅,和每年五千万的个人零用金……”
王律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每一条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疯狂。
洛锦书却连翻开的兴趣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谢时宴坐在她身侧,交叠着双腿,姿态慵懒而矜贵。
他观察着洛锦书的反应,预想中的震惊、贪婪、甚至是愤怒都没有出现。
她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直到王律师说完,洛锦书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碰那份“慷慨”的协议,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打印好的几页纸,轻轻放在了桌上。
“王律师,谢总,”她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我想,我们还是看这份吧。”
王律师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谢时宴。
谢时宴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王律师拿起那份薄薄的协议,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谢时宴也倾身拿过一份副本,目光落在纸上,瞳孔骤然一缩。
这份由洛锦书亲自拟定的协议,条款简单到堪称刻薄,对她自己而言。
【第一,双方婚前婚后财产各自独立,互不相干。洛锦书明确表示,放弃对谢时宴任何财产的分割权,无论是婚内收益还是遗产继承。】
【第二,婚姻存续期间,双方互不干涉对方的个人事业与社交自由。】
【第三,关于女儿洛予安。其抚养权、监护权、继承权均与谢时宴无关。谢时宴无须承担任何抚养责任,也无权干涉其任何事务。】
【第四,也是最刺眼的一条:本婚姻本质为一桩合作,合作期限由男方决定。当男方认为“游戏结束”时,只需在本协议附加页上签字,婚姻关系即时解除,女方将无条件配合办理所有手续,并净身出户。】
……
“洛锦书!”
谢时宴猛地将协议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死死地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用他的钱羞辱他,他认了。
现在,她竟然想用撇清关系的方式,再羞辱他一次?
“字面意思。”洛锦书迎上他盛怒的目光,毫不退缩,“谢总不是说,这只是一场游戏吗?既然是游戏,就要有游戏规则。我只是帮你把规则写得更明白一些,免得谢总玩腻了想抽身的时候,还要为这些俗事烦心。”
她顿了顿,勾起一抹灿烂却冰冷的笑:“你看,我多体贴。”
“体贴?”谢时宴气极反笑,他缓缓靠回椅背,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声响,如同敲在人的心上,“你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摘干净?就能站在道德高地上,冷眼看我唱独角戏?”
“洛锦书,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他忽然倾身向前,凑近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份协议,我签。但你最好记住,游戏的规则,由我来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用什么方式……都由我说了算。”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着灼人的热度。
洛锦书只觉得耳朵一阵酥 麻,心跳漏了一拍,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气息。
“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