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九声钟响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陆尘蹲在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上，嘴里嚼着根枯草，眯眼望着场中央那座新搭的玉台。
“排场真大。”他嗤笑一声，吐掉草梗。
玉台通体由寒玉雕成，上面铺着绣金线的红绸。柳如烟端坐在中央，一袭冰蓝色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只是脸色苍白得过分，右手始终按在小腹处——那是陆尘昨天画锁灵符的位置。
“肃静！”
柳玄霆的声音裹挟着元婴威压，瞬间让嘈杂的广场安静下来。掌门今天穿了件绛紫色法袍，袖口金线绣着的凤凰纹样与柳如烟裙摆上的如出一辙。
“今日召集诸位，是为小女择一道侣。”柳玄霆环视四周，目光在叶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玄阴灵体觉醒后需玄阳之气调和，故而……”
“弟子愿为柳师妹分忧！”
叶辰不等掌门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他今天特意换了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玉佩与发冠上的明珠交相辉映，连断掉的右臂都用幻术遮掩得看不出异常。
陆尘差点笑出声。这蠢货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今早送去的灵露里掺了多少料。
“叶师侄有心了。”柳玄霆微微颔首，却转向众人，”还有哪位弟子……”
“弟子愿一试。”
陆尘的声音不大，却像滴进热油里的水，瞬间让全场炸开了锅。几百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有惊讶的，嘲笑的，更多的是看疯子般的眼神。
“这不是那个外门……”
“听说昨天就是他……”
“找死吧？跟叶师兄抢……”
叶辰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左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陆师弟，有些事不是你能妄想的。”
陆尘没搭理他，只是抬起右手。一缕金红色的气息从指尖升起，在掌心凝成小小的凤凰虚影——正是《玄阳诀》修炼到小成的标志。
场边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位长老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缕气息。
“玄阳之气？！”
“这不可能……”
“外门弟子怎会……”
柳如烟突然抬头，冰蓝色的眸子直直看向陆尘。她右手无意识地抓紧裙摆，指节发白。
“你……”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过来。”
这三个字像道惊雷劈在叶辰头上。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如烟？”
柳如烟没看他，只是朝陆尘勾了勾手指。这个动作让叶辰头顶的气运金柱剧烈晃动，数值瞬间跌到72。
陆尘慢悠悠走上玉台，在距离柳如烟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刚好能让对方闻到他身上特意熏过的檀香——里面掺了微量醉仙花，与叶辰灵露里的成分一模一样。
“伸手。”柳如烟命令道。
陆尘伸出右手，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那个不起眼的青色印记。这是今早用特殊药水画的，模仿的是太虚仙宗弟子才有的”太虚印”。
柳如烟瞳孔猛地收缩。她冰凉的手指搭上陆尘手腕，却在触碰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回。
“你……”她嘴唇颤抖，眼中闪过一丝蓝光，”师承何人？”
陆尘笑而不答，只是微微催动玄阳之气。金红光芒顺着两人若有若无的联系流入柳如烟体内，她苍白的脸颊顿时浮现一抹血色。
“够了！”叶辰突然拔剑，”小子，你使的什么妖法！”
剑光如虹，直取陆尘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被一道冰墙挡住——出手的竟是柳如烟！
“叶辰。”她声音冷得像极地的风，”你越界了。”
全场死寂。叶辰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变成可怕的铁青色。他头顶的气运值疯狂下跌，转眼只剩68。
柳玄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女儿，突然宣布：”三日后举行双修大典，陆尘……”
“父亲！”柳如烟打断他，”女儿想先与陆师弟…多了解些。”她转向陆尘，声音柔和了几分，”未时三刻，丹房见。”
陆尘躬身行礼，余光瞥见叶辰踉跄后退的身影。计划进行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
丹房外的梅树下，陆尘正摆弄着几株刚采的草药。他特意选了最显眼的位置，确保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你倒是会挑地方。”
柳如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尘转身，见她已经换了身素白常服，发间只簪了支木钗。但腰间却挂着个不协调的香囊——以陆尘的眼力，一眼就认出那是镇压心魔的法器。
“师姐。”陆尘指了指石桌上的药碾，”刚配好的暖宫散，对寒毒有奇效。”
柳如烟没碰药粉，而是突然抓住陆尘右手，力道大得惊人：”说，太虚印哪来的？”
陆尘任由她抓着，左手悄悄按在戒指上：”师姐在说什么？弟子听不懂。”
“别装傻！”柳如烟眼中蓝光闪烁，”你手上的戒……”
她突然闷哼一声，松开手按住小腹。锁灵符显然开始发作了。
陆尘趁机扶住她：”师姐寒毒又发作了？快服下这药。”
他端起药碗，里面褐色的液体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柳如烟盯着药汤，突然露出个诡异的微笑：”好啊，你喂我。”
陆尘舀起一勺送到她唇边。柳如烟却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用这里喂。”
陆尘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碗。这反应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惊讶——前世九十九次轮回，柳如烟从未有过如此放荡的举动。
“怎么？不敢？”柳如烟舔了舔嘴唇，”还是说……”她突然贴近陆尘耳边，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你怕我发现药里掺了醉仙花？”
陆尘后背瞬间湿透。但下一秒，柳如烟却自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她抹了抹嘴角，”明日此时，我还来。”
说完转身离去，裙摆扫过地面时，几株青草瞬间结霜。
陆尘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戒指上浮现一行小字：
「锁灵符受损程度：37%」
「建议：加强控制」
他收起药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
“查！给我查清楚！”
叶辰的咆哮声从洞府内传出，吓得几个杂役弟子瑟瑟发抖。他面前跪着三个心腹，每人手里都捧着厚厚一叠资料。
“师兄，这是陆尘的全部档案。”一个瘦高弟子战战兢兢地递上玉简，”他确实是三年前入门的，背景清白……”
“放屁！”叶辰一脚踹翻香炉，”一个外门废物，怎么可能突然会《玄阳诀》？怎么可能认识太虚印？”
他抓起玉简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其中一个碎片上，正好映出陆尘这半个月的行动轨迹——每天清晨采露，三天前进入柳如烟闺房，昨日出现在丹房……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叶辰的痛点上。
“不对劲……”叶辰突然冷静下来，独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太巧合了。”
他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玉简碎片，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鲜血滴在地面上，很快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以血为引，溯本追源……”
鲜血图案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陆尘深夜潜入藏经阁、陆尘在灵露中加料、陆尘对着戒指自言自语……
“果然是他！”叶辰狞笑着握紧拳头，”备轿，我要去见……”
话音未落，他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断臂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团黑雾从伤口涌出，渐渐凝成模糊的人形。
“废物。”黑雾发出沙哑的声音，”本座给你力量，不是让你争风吃醋的。”
叶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尊上恕罪！那小子实在……”
“三日后的大典，你必须参加。”黑雾渐渐消散，”记住，玄阴灵体的元阴之气，关乎本座复活大计……”
洞府重归寂静，只留下叶辰粗重的喘息声。他挣扎着爬起来，从暗格取出个漆黑如墨的玉瓶。
“陆尘……”他盯着瓶中蠕动的黑影，独眼通红，”这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