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冰点对峙
泳池边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震耳欲聋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水循环系统单调的哗哗声，衬得这片死寂更加令人窒息。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泳池边那两个身影上——湿透蜷缩、剧烈咳嗽的苏聆，和浑身滴着水、散发着恐怖寒意的萧烬。
“聆聆！”林小雨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扑过去，想扶起苏聆，却被萧烬身上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逼得硬生生停在几步外，不敢上前。她看着萧烬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像看着一头突然暴起伤人的凶兽。
陈锐也冲了过来，脸色铁青，挡在苏聆身前，怒视着萧烬：“你干什么？！放开她！”他试图去掰萧烬抓着苏聆手腕的那只手，手指刚触碰到对方湿透冰冷的衣袖，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了上来！陈锐猛地打了个寒噤，触电般缩回手，惊骇地看着萧烬。
萧烬对陈锐的怒喝和动作置若罔闻。他的视线，如同焊死了一般，牢牢锁在苏聆身上，或者说，锁在她紧捂着泳衣口袋的手上。那只抓住苏聆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冰冷的铁钳。
“拿出来。”萧烬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毁灭性的命令口吻。他周身散发的气息让周围靠近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泳池的水面似乎都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薄霜。
苏聆咳得撕心裂肺，冰冷的池水和巨大的惊吓让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她牙齿都在打颤。但更让她恐惧的，是萧烬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程序判定目标失控后的绝对杀意！
星髓石在她口袋里疯狂地脉动着，滚烫的温度透过湿透的布料灼烧着她的皮肤，与萧烬带来的刺骨寒意形成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刚才水底那蓝白光纹的景象还在她脑中闪烁。她死死地捂住口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能给他！绝对不能！这块石头，是她的锚，是她对抗脑中噪音唯一的依仗，更是连接着水底秘密和父亲口中那个恐怖过去的钥匙！
“放开她！你聋了吗？！”陈锐再次怒吼，尽管被萧烬那非人的寒意所慑，但看到苏聆痛苦的样子，血气还是冲上了头顶。他握紧了拳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几个平时和他玩得好的男生也犹豫着围拢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萧烬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珠，第一次正眼看向陈锐。那目光扫过，如同极地的寒风刮过，带着一种漠视蝼蚁般的轻蔑。
“滚。”一个字。冰冷，平淡，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力量。
陈锐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脸色瞬间煞白，连退了两步，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周围那几个男生更是被这无形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脸上露出恐惧。
萧烬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苏聆身上，那冰冷的压迫感再次成倍提升。“最后一遍，”他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交出来。或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语言都更令人胆寒。抓住苏聆手腕的手指，似乎又收紧了一分。
“萧烬！你他妈疯了吗？！”林小雨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用力去推萧烬的胳膊，“放开聆聆！你弄疼她了！”
萧烬的手臂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林小雨。林小雨如同被毒蛇盯住，浑身血液都冻僵了，推搡的动作僵在半空，只剩下因恐惧而急促的喘息。
苏聆在这极致的痛苦、寒冷和恐惧中，反而被逼出了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她猛地抬起头，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眼睛因为剧烈的咳嗽和愤怒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萧烬。
“它…是我的！”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豁出一切的颤抖和倔强，“你…休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紧捂着的口袋深处，星髓石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猛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炽烈如岩浆的脉动！
嗡——！
一股无形的、灼热的能量波动以苏聆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容侵犯的抗拒！
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冰冷的手，第一次，极其明显地顿了一下！
萧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冰冷的程序化光芒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数据流风暴般的紊乱！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具，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一丝纯粹的、近乎本能的惊愕和…困惑？像是最高级的防火墙，被一串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乱码强行干扰了一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僵持时刻——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了？！”一个威严而带着怒气的中年男声响起，拨开了看热闹的人群。
是陈锐的父亲，陈国栋。他穿着考究的家居服，脸色沉凝，身边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身材魁梧的保镖似的人物。显然，泳池边的巨大骚动惊动了主人。
陈国栋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池边，看到浑身湿透、被萧烬抓着、狼狈不堪的苏聆，看到脸色煞白的儿子，看到惊魂未定的林小雨，最后，落在那浑身散发着非人寒意的萧烬身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审视。
“这位同学，”陈国栋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目光如刀般刺向萧烬，“能解释一下，你对我儿子的客人做了什么吗？还有，请你立刻放开那位女同学！”
保镖上前一步，形成无形的威慑。
萧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陈国栋和他身边的保镖，那眼神里没有任何面对权威的波动，只有一片漠然，仿佛在看路边的石头。
抓住苏聆手腕的手，终于，极其不情愿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冰冷的钳制消失，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青紫色的指痕。苏聆脱力般向后倒去，被林小雨和陈锐手忙脚乱地扶住。
萧烬站直身体，湿透的衣物紧贴着他，勾勒出精悍而充满非人力量的线条。水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他没有看陈国栋，也没有看任何人，那双刚刚经历过数据风暴、此刻重新归于一片死寂深渊的眼睛，再次落回了苏聆身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观察，而是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审视——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全力解析一个突然出现的、无法被归类的巨大变量。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仿佛要将苏聆的灵魂都刻印进去般，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未散的冰冷杀意，有被干扰的惊怒，但更深处，似乎还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动摇？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转过身，无视了陈国栋阴沉的目光和保镖的戒备，迈开脚步。湿透的鞋子踩在光洁的地砖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水印，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走向别墅灯火辉煌的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只留下一地冰冷的湿痕和令人窒息的寒意。
“聆聆！你怎么样？吓死我了！”林小雨带着哭腔，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苏聆。
陈锐也蹲下来，焦急地看着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青紫：“妈的！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疯子吗？！”
苏聆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只有口袋深处，星髓石残留的滚烫余温和那水下蓝白光纹的景象，还在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抬起头，望向萧烬消失的方向，深沉的夜幕仿佛一张巨口。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最后那句冰冷的问询：
“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