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周明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披上外套下楼，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模样的人。
“周明远先生？”男子看到门开，立刻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我是李氏文化基金会的代表，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周明远警觉地没有完全打开门：”什么生意？”
“关于您昨天收到的那面唐代海兽葡萄镜，”男子递上一张名片，”我们愿意出三倍市价购买。”
周明远扫了一眼名片——”李文昊，李氏文化基金会特别顾问”。这个所谓的基金会他从未听说过，而且对方消息如此灵通，昨天刚收的镜子，今天一早就上门求购，显然不简单。
“抱歉，镜子已经有人预定了。”他婉拒道。
李文昊的笑容不变：”五倍价格如何？我们基金会专门收藏这类有历史价值的文物。”
“不是钱的问题，”周明远摇头，”这东西有些…特殊问题需要处理。”
“正因为特殊，我们才感兴趣。”李文昊意味深长地说，”周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基金会对’特殊’文物有专门的研究部门。”
周明远正想再次拒绝，苏雨晴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谁啊这么早？”
她穿着睡衣走下来，头发还乱糟糟的。看到门外的三人，立刻警觉地站到周明远身边。
李文昊的目光在苏雨晴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眼睛一亮：”这位小姐…有柳家血脉？”
周明远和苏雨晴同时一震。能一眼看出苏雨晴身世的人，绝非普通收藏家。
“你们到底是谁？”周明远冷声问，手悄悄伸向口袋里的银剪刀。
李文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后退一步：”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他压低声音，”我们和柳玄清道长有些渊源。”
“柳道长从未提起过你们。”苏雨晴质疑道。
“因为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李文昊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但这个东西，你们应该认识。”
照片上是一个古老的青铜镜，镜背刻着复杂的星象图案，正是柳家传说中的”观星镜”——柳玄清曾说过，这是柳无涯铸造的另一件神器，能观测星象变化，预测吉凶祸福。
“观星镜在你们手里？”周明远难以置信地问。
李文昊点点头：”不仅观星镜，我们还收集了十七面柳家散落的古镜。现在，能请我们进去详谈了吗？”
周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苏雨晴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眼中满是警惕，但他微微摇头——这些人知道得太多，与其拒之门外，不如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文昊让两个保镖守在门外，自己跟着他们进入客厅。他环顾四周，目光在七星镜阵上停留了片刻，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的布置，虽然比柳道长的简化了不少。”
“直说吧，”周明远不想绕弯子，”你们要海兽葡萄镜做什么？”
李文昊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夹：”正式自我介绍，李氏文化基金会表面上是文物收藏机构，实际上是我们’鉴真会’的掩护组织。”
“鉴真会？”苏雨晴皱眉，”没听说过。”
“当然，我们行事低调。”李文昊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些古老文献的照片，”鉴真会成立于明代，最初是一群研究’真镜’的学者组织，后来逐渐演变为专门收集和研究有灵性古镜的秘密团体。”
周明远接过文件夹，看到一页明代手稿上记载着各种镜子的名称和特性，其中就包括柳家的”三千世界镜”和”观星镜”。
“你们收集这些镜子，目的是什么？”
李文昊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探索镜中世界的奥秘！周先生，您已经见识过镜中世界的奇妙，难道不想了解更多吗？那些被囚禁的精怪、迷失的灵魂，甚至…长生不老的秘密！”
周明远立刻明白了这个组织的本质——一群追求超自然力量的狂热分子。柳玄清从未提起他们，显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海兽葡萄镜里困着一个唐代宫女的魂魄，”他试探道，”你们想释放她？”
“释放？不，”李文昊摇头，”我们想研究她。一个在镜中存活千年的魂魄，这简直是奇迹！她的记忆、她的知识，都可能帮助我们解开镜中世界的更多秘密。”
苏雨晴忍不住插话：”你们这是把她当实验品！”
李文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苏小姐，您有柳家血脉，应该比常人更了解这些镜子的价值。您难道不好奇罗公远为什么将她封入镜中？难道不想知道玄宗时期的宫廷秘闻？”
周明远打断他：”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这面镜子我们不会卖。现在，请离开。”
李文昊的笑容消失了：”周先生，您可能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这面镜子关系到鉴真会一个重大项目的成败，我们志在必得。”
“威胁我们？”周明远站起身，银剪刀已经握在手中。
李文昊也站起来，整了整西装：”只是陈述事实。三天后我再来，希望届时您能改变主意。”他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道，”顺便一提，柳玄清的死…并非意外。”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周明远头上。他猛地抓住李文昊的手臂：”你说什么？”
“放开李顾问！”门外的两个保镖立刻冲进来，一人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管竟然是镜面制成的！
李文昊甩开周明远的手：”三天后，周先生。好好考虑。”说完，他带着保镖离开了。
铜铃轻响，门关上后，苏雨晴立刻跑到窗边确认他们真的走了：”周老板，那些枪…”
“镜光铳，”周明远脸色阴沉，”柳道长提过，明代术士发明的武器，能将人暂时封入镜中。”
苏雨晴咬着嘴唇：”他们说的…关于柳道长的死…”
“可能是真的。”周明远走向地下室，”鉴真会知道太多柳家秘密，而且拥有观星镜。如果柳道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他没说完，但苏雨晴明白他的意思——柳玄清很可能是被鉴真会害死的。
两人来到地下室，海兽葡萄镜仍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周明远戴上特制手套，小心地拿起它：”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这面镜子的真相，才能决定怎么处理。”
苏雨晴点点头，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史料：”我查到了更多关于韦秀娘的记载。她不仅是宫女，还是杨贵妃的贴身侍女。《开元天宝遗事》里提到，她因’窥见禁中秘事’而被处死，但尸体从未找到。”
周明远若有所思：”罗公远可能用镜遁术救了她，将她藏在镜中避难。”他仔细检查镜背的纹路，”这些图案不仅仅是装饰，而是一种高级封印术。如果强行破坏，里面的魂魄可能会消散。”
“那我们该怎么办？鉴真会三天后还会来。”
周明远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柳道长的笔记里提到过一种’镜中对话’的术法，不需要完全进入镜中世界，就能与里面的灵体交流。”
他翻出柳玄清的笔记本，很快找到了相关记载——”以通灵骨为引，银剪为媒，可短暂开启镜窗，与镜中灵对话，时辰不过三刻。”
“我可以试试，”苏雨晴自告奋勇，”我的’灵听’能力最适合这种沟通。”
周明远犹豫了一下：”但这术法需要两人配合，一人持剪维持通道，一人负责对话。如果出问题…”
“不是有你看着我吗？”苏雨晴笑了笑，”再说，我们总得弄清楚韦秀娘的真相，才能决定要不要保护她。”
周明远最终点头同意。他们按照笔记上的指示，在工作台周围布置了一个简易阵法，用七根红蜡烛代表七星。周明远手持银剪刀站在阵眼，苏雨晴则坐在镜前，双手轻触镜面。
“准备好了吗？”周明远问。
苏雨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周明远开始念诵咒语，同时将银剪刀指向镜面。随着咒语进行，剪刀逐渐泛起蓝光，镜面也开始波动，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
“现在！”周明远低喝一声。
苏雨晴立刻闭上眼睛，激活”灵听”能力。她的意识如同穿过一层薄纱，进入了镜面与镜中世界之间的夹层。这里一片灰蒙，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韦秀娘？”她尝试呼唤。
人影似乎听到了，缓缓转身。那是一个穿着唐代宫装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但苍白，眼中满是惊恐。
“你是谁？”女子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为何能入此境？”
“我叫苏雨晴，是来帮你的。”苏雨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你能告诉我，罗公远为何将你封入镜中吗？”
女子——韦秀娘的表情变得复杂：”罗仙师…他救了我。”她环顾四周，仿佛害怕被谁听见，”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贵妃娘娘…她不是人！”
苏雨晴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她…她会变化，”韦秀娘颤抖着说，”有时美丽无双，有时却…却像个怪物！我偶然撞见，她就要杀我灭口。罗仙师用镜遁术将我藏起，说待风波过去就放我出来。但后来…后来安史之乱爆发，仙师也下落不明。”
苏雨晴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在镜中躲过了安史之乱？那你知道杨贵妃最后…”
“她没死在马嵬坡！”韦秀娘激动地说，”她逃了，逃到了…镜中世界！罗仙师说，她本就是镜中精怪所化，来祸乱朝纲！”
这个惊人的秘密让苏雨晴一时语塞。历史上杨贵妃的死竟是一个谎言？她实际上是逃入了镜中世界？
“韦秀娘，现在外面有人想得到这面镜子，他们…”
苏雨晴的话突然中断，因为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正在将她拽出这个空间。回头一看，灰蒙的空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色裂缝，正迅速扩大！
“不好！”韦秀娘惊恐地喊道，”它发现我们了！快走！”
苏雨晴想退出，但裂缝中伸出一只漆黑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污染，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血色的月亮、破碎的镜子、尖叫的人群…
“周明远！”她用尽全力呼喊。
现实世界中，周明远看到苏雨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变得惨白，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他毫不犹豫地挥动银剪刀，切断了她与镜面的联系，同时一把将她拉离工作台。
苏雨晴瘫软在他怀里，大口喘气，额头上布满冷汗：”有…有东西在镜子里…不是韦秀娘…更黑暗…更古老…”
周明远紧紧抱住她，看向那面海兽葡萄镜。镜面已经完全变黑，不再反射任何光线，仿佛一个通往虚无的洞口。更可怕的是，镜背的兽首红宝石眼睛，此刻正流淌着鲜血般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