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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念珍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可只有身旁的梁季同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他伸出手,将妻子揽入怀中,用自己坚实的胸膛给她一个无声的依靠。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知道,妻子刚才那番话,那个“治”字,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说出口的。

一副药十两银子,那不是一个小数目,而是压在普通人家身上的一座山。

怀中的人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坚强,肩膀开始细微地耸动。

梁季同低下头,在她耳边温声说道:“我知道,想去就去吧,你白日里无事的时候,可以经常过来看看。”

他给了她最大的体谅,允诺她可以暂时放下梁家这边,全身心扑在娘家。

“岳父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他轻声安慰着。

温柔理解的话语彻底打开了白念珍情绪的闸门。

她靠在丈夫怀里,脸埋在他带着淡淡清香的衣襟上,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濡湿了他的前襟。

她不敢告诉梁季同,父亲的伤远非一场意外那么简单。

是与五城兵马司一个姓赵的官差起了冲突,哥哥和父亲为人耿直,不肯低头,才遭了这番毒手。

自家夫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书院里教书,受人敬重,可对上官府的人,那点清名又有什么用?

京城这个地方,藏龙卧虎,五城兵马司里一个小小的官差,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他们这样毫无根基的平民百姓而言,却是一根能轻易碾死蚂蚁的手指。

这恐惧,她不敢说。

几百两的药费已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若再加上一个权势的威胁,她怕这个家,连同自己的小家,会一起被压垮。

回到梁家时,已然天黑。

婆母张氏竟还未睡,堂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见他们进门,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亲家公他……”张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白念珍眼圈一红,声音沙哑地将孙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十两一副药的药费时,张氏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叹息出声。

那一声叹息,让白念珍的心跟着一紧。

然而张氏只是皱着眉沉默了片刻,便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人没事就好,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念珍,这几日你只管回娘家去照料,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简单质朴的话语,却带着一股暖人的力量。

白念珍心中一热,感激地道:“谢母亲体恤。”

她一直庆幸自己嫁了个好人家。

婆家人都心善,虽说婆母平日里有些爱计较,偶尔念叨几句,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从不含糊。

人无完人,能有这样的婆家,已是她莫大的福气。

正说着,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个睡眼惺忪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是梁旭升听到动静,爬了起来。

“爹,娘,你们回来了。”小家伙揉着眼睛,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眶,立刻清醒过来,快步跑到她身边。

“娘,你怎么哭了?”他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心疼。

他从自己的小袖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踮起脚,笨拙又认真地去给白念珍擦眼泪。

“娘不哭,外祖父一定会没事的。”梁旭升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等我明日也去看望外祖父,让他快点好起来。”

孩子贴心的举动和话语,冲淡了白念珍心中积郁的苦涩。

她蹲下身,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又一次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却是温暖的。

天大的灾祸压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梁季同温声哄了梁旭升赶紧去睡觉,又带着白念珍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拿了帕子仔细帮白念珍擦了眼睛,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别哭了,明天眼睛都要肿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面对。”

白念珍这才勉强收敛了心神,洗漱之后上床休息。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忙,加上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梁季同只是抱着白念珍轻声哄着她睡觉。

一夜无眠。

窗外天光微亮,白念珍便已起身。

丈夫和婆母的体恤给了她莫大的慰藉,但慰藉不能换来药钱,更不能抵挡未知的风雨。

她必须要帮白家人撑过去。

她寻了个平日里常帮着跑腿的邻家半大孩子,给了他几文钱,让他去李府递个话,就说之前说的那个活,她接了。

丽娘是个爽快人,得了信,不出一个时辰,便派人送来了一只沉甸甸的锦盒。

管事嬷嬷当着白念珍的面打开,五十两灿灿的黄金整齐码放着,在晨光下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白娘子,我们家夫人说了,这是定金。等快到日子了,会有人提前来跟您对接,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打发人去说一声。”

白念珍深吸一口气,那股金子特有的冰凉贵重气息窜入鼻腔,让她纷乱的心定了定。

她郑重地将锦盒收好,又从自己藏钱的匣子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仔细叠好揣入怀中,转身便往娘家赶去。

经过一夜的沉淀,白家的气氛虽依旧凝重,却少了昨日那份天塌地陷般的惊惶。

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王氏正蹲在小炉前,默默地扇着火,熬着药。

见到她,只抬了抬眼,哑声道:“小姑来了。”复又低下头,闷不吭声。

白念珍应了一声,径直进了屋。

白母坐在床沿,正用湿布巾为白父擦拭额头。

看见女儿,她的眼圈一瞬间又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拉着她到一旁。

“念珍,你怎么又来了,家里头……”

“娘,家里没事。”白念珍打断了母亲的话,声音温和。

她将怀中的银票塞进白母的手里,“钱先用着,爹的病要紧,用完了,我再想法子。”

白母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分量千钧的银票,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推拒的话。

她压低了声音,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念珍,这钱娘先收着。如今这个光景,咱们家还不知要怎么被那帮人报复,你爹这条命,无论如何都得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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