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注销户口、申请更名、移民材料、资产清算。预计全流程十五天。”
蔡秀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念出律师回信。
秦苒点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期间不能暴露行踪,不能联系任何旧识,也不能让陆湛行有所察觉。”
蔡秀娟再次强调,“只要他发现,你爸就真的白送命了。”
秦苒垂下眼帘:“我明白。”
她的声音如同落在灰里的针,静默得毫无生命。
回到陆家别墅那晚,秦苒按下指纹密码,熟练地换鞋进门,像个平静的妻子归家。
佣人从厨房探出头:“太太回来了?”
“嗯。”
她淡声应了一句,走上楼,拎着行李箱回到主卧。
卧室仍是她三天前离开时的样子。
整洁、安静,连她用过的杯子都还放在床头柜上。
只是房内的温度,早已冷得像冰库。
她没有开灯,默默把窗帘拉上。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陆湛行回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西装,脸上神色平淡。
仿佛那晚仓库、那场毒气倒计时,只是一场交易,而非谋杀。
他随口问:“医院医生怎么说?”
“暂时脱离危险。”
“你该谢我,没让你爸死。”
他语气轻飘飘地说完,便走进浴室。
秦苒没说话,只默默将手里的文件收好,藏进床垫下。
浴室门关上的一刻,她终于吐出一口气。
她活着回来,只为了走得更彻底。
清晨六点,她在厨房煮粥,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早餐。
陆湛行坐在餐桌边,翻阅报纸:“我听说你私下联系过林初?”
秦苒手顿了下:“没有。”
“最好别再玩花样。”
他冷声丢下一句,“你什么样,我清楚得很。”
秦苒垂着眼,把粥一碗一碗地盛好。
那一刻,她的忍耐不是懦弱,而是蓄谋。
他吃完出门后,秦苒锁好门,开始处理属于她自己的清场仪式。
她将所有婚礼照片一一取下,撕碎。
她打开硬盘,把所有两人旅行合照、纪念日视频、情人节语音,统统删除。
相框、日记本、项链、手表、礼服。
她分批焚烧,烟雾呛得她眼泪直流,却依旧面无表情。
阳台上,那株风信子早已枯萎。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天种下的花。
他说这是她的名字音,风中依然的苒。
现在,她拿起剪刀,一根根枝条剪断。
花盆碎在地上,土壤四溅。
中午,她点外卖吃了几口,再次上楼处理书柜。
他送她的签名版小说、他定制的钢笔、他写过的字条,一样不留地扔进碎纸机。
抽屉里,她找到他以前藏着的一封信。
那是他还没创业时,写给她的求婚信。
信上写着:
秦苒,如果有一天我混得好了,我希望娶你做老婆。
我会给你一座房、一条街、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城市。
她烧掉了它。
没有眼泪,也没有犹豫。
晚上八点,陆湛行回到家。
她在客厅坐着,安静地看财经新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今天安分了?”他问。
她点头:“嗯。”
“董事会下周有个晚宴,林初要正式亮相。”
“你要我去?”
“当然。”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别让别人说我前妻不识趣。”
“明白了。”
她答得平静得不像她自己。
他没再说什么,径自上楼。
她依旧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遥控器,另一手掌心里,握着那张剪断的结婚照碎片。
夜深时,她走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圈乌青,嘴唇失血。
她用毛巾擦掉镜上的水汽,在玻璃上写下几个字:
十五天后,焚骨为灰。
然后迅速抹掉,像从未写过。
这一晚,她睡得极沉。
像死去一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