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火灾的余烬尚未在卡塞尔学院彻底冷却,芬格尔那套“爱情火花点燃子弹”的荒谬说辞却如同病毒般在守夜人论坛上疯狂传播。顾夜寒的名字,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成了新生中的“名人”。走在路上,他能感受到各种含义不明的目光——好奇、探究、戏谑,甚至还有一丝……崇拜?这让他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让他烦躁的是体内那股力量。靶场那次成功的“守护之怒”似乎打开了一个微妙的阀门。力量不再像以前那样死寂或狂暴,反而变得……更加敏感和活跃。掌心那个火焰烙印时常传来细微的、如同心跳般的灼热感,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也似乎更加“清晰”,偶尔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难以解读的波动。这种变化让他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的是对力量的掌控似乎有了进步;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这扇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为了逃避那些目光,也为了进一步磨砺那难以捉摸的控制力,顾夜寒选择了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深夜加练。
卡塞尔学院地下深处,装备部所属的“炼金工坊”外围训练场。这里远离生活区,深入山腹,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数个区域,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机油、金属锈蚀、高能燃料以及某种……烧焦的电路板味道的独特气息。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各种不明用途的接口,地面覆盖着厚重的防滑钢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巨大的通风系统在头顶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
此刻已是深夜,训练场空旷无人。惨白的冷光灯从高处投下,将冰冷的金属地面照得一片清冷,反射着孤寂的光晕。只有顾夜寒一个人,站在一片专门用于测试能量冲击的合金靶区前。
他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训练裤。汗水顺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滴在冰冷的钢板上,瞬间蒸发成一缕微弱的白气。右肩和掌心的烙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光泽。他闭着眼睛,呼吸悠长而深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精神世界里,那片青铜柱林在意识的“注视”下静静矗立。他尝试着去“沟通”,去引导。不再是像靶场那样愤怒的爆发,也不是像冰窖温雪茄那样精确到度的微操,而是……一种更柔和、更持续的“流淌”。
“炽……”他低声吟诵,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嗡!
一缕淡蓝色的、如同液态火焰般的能量流,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从他掌心缓缓流淌而出。它不再狂暴,不再炽烈,而是呈现出一种内敛的、近乎冰冷的蓝色。能量流轻柔地缠绕上他面前一块厚重的合金靶板。
嗤嗤……
合金靶板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被能量流缠绕的区域开始迅速升温,呈现出暗红色,但没有熔化,只是如同被加热的烙铁。顾夜寒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能量的输出和温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能量流在合金中流淌、渗透、均匀加热的每一个细微过程。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种……近乎“触摸”力量的掌控感。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精妙的控制中,心神与力量逐渐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巨响,猛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整个训练场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冷光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粗大的管线如同垂死的巨蟒般剧烈抽搐!合金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巨大的通风系统瞬间发出过载的尖啸!
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味,如同海啸般从训练场深处——装备部核心实验区的方向——狂涌而来!
顾夜寒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剧痛传来,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训练场深处通往核心区的厚重合金防爆门,此刻竟被炸得扭曲变形,边缘处闪烁着刺眼的电弧火花!浓密的、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黑烟,正如同墨汁般从门缝里滚滚涌出!
“装备部……实验事故?!”顾夜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立刻想到了那群以“爆炸就是艺术”为信条的疯子!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听到了!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余波和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中,夹杂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和呼救声!
里面还有人!而且情况极其危急!
他顾不上身体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冲向那扇扭曲的防爆门!浓烟已经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呛得他眼泪直流,呼吸困难!他尝试着去推门,但厚重的合金门纹丝不动,边缘处因为高温和爆炸而熔融变形,死死地卡住了!
“救命……咳咳……管道……冻住了……出不去……”一个微弱、带着极度痛苦和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传来!
顾夜寒的心瞬间揪紧!他透过门缝向内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爆炸残留的火光在浓烟中闪烁。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浓烟中挣扎,其中一个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腿,正发出痛苦的呻吟!
“坚持住!”顾夜寒大声喊道,声音因为吸入浓烟而变得嘶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视着扭曲的门框和周围的环境。必须想办法进去!或者……打通一条路!
他的目光落在了门框上方一根粗大的、用于输送液态冷却剂的金属管道上!那根管道足有成年人的腰身粗细,此刻因为爆炸的冲击和低温冷却剂的泄漏,管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色寒光的坚冰!正是这根被冻住的管道,连同扭曲的门框,构成了最大的障碍!
“管道……”顾夜寒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能融化这根被冻住的管道,或许就能打开一条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急和恐惧。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不再尝试沟通,而是直接调动!目标明确——融化管道!
“炽——!”
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按在那根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金属管道上!这一次,他没有追求高温和爆发,而是将力量凝聚、压缩,如同最精密的焊枪!淡蓝色的能量流瞬间从他掌心喷涌而出,不再是溪流,而是凝练如实质的光束!
嗤——!!!
能量光束与覆盖着坚冰的金属管道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汽化声!坚冰在极致的高温下瞬间汽化,升腾起大团大团的白雾!但更困难的是融化那根合金管道本身!管道材质极其特殊,熔点极高,而且内部还流淌着超低温的液态冷却剂,形成强大的热阻!
顾夜寒咬紧牙关,黄金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力量的控制中!他“感觉”着能量流在金属中的渗透,感觉着高温与低温的对抗,感觉着金属在高温下逐渐软化、熔融的细微变化!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脖颈、后背流淌而下,瞬间又被高温蒸发!他的手臂因为持续的高强度输出而剧烈颤抖,掌心烙印传来钻心的灼痛!
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是极致高温与绝对低温的对抗!是控制力与意志力的双重考验!
嗤——!!!
刺耳的汽化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在浓烟弥漫的训练场中持续回荡。顾夜寒的双手死死按在粗大的冷却管道上,淡蓝色的能量光束如同焊枪的枪尖,精准而稳定地灼烧着覆盖着厚厚坚冰的合金管壁。
白雾滚滚升腾,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化学气味,几乎将顾夜寒的身影完全吞没。冰层在高温下迅速消融,但融化那根特殊合金的管壁却异常艰难。管道内部,超低温的液态冷却剂如同顽固的冰魔,疯狂地汲取着热量,与顾夜寒释放的高温展开拉锯战。金属在高温下软化、发红,却又在低温的侵蚀下迅速冷却、硬化,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顾夜寒的黄金瞳燃烧到了极致,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他能清晰地“看到”能量流在金属分子间的穿梭,感受到高温与低温在微观层面的激烈碰撞。每一次能量的输出,都像是在悬崖边行走,既要维持足以熔融金属的高温,又要避免力量失控将整根管道彻底烧穿、引爆里面危险的冷却剂!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全身,又在高温下瞬间蒸干,皮肤上凝结出一层细密的盐霜。双臂的肌肉因为过度负荷而剧烈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掌心那个火焰烙印更是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力量的涌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坚持……住……”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对门内被困的同伴说。门缝里传来的微弱呼救声和痛苦的呻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浓烟越来越浓,视野几乎完全被白雾和黑烟遮蔽。门内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
“快啊!”顾夜寒在心中怒吼!他猛地加大了力量的输出!淡蓝色的能量光束瞬间变得炽白!恐怖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覆盖管道的最后一点坚冰瞬间汽化!合金管壁在极致的高温下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粗大的合金管道,在顾夜寒持续灼烧的部位,终于被熔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然而,就在孔洞出现的瞬间!
噗——!!!
一股极其粘稠、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如同蓝色果冻般的超低温液态冷却剂,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冰魔,猛地从孔洞中喷射而出!带着恐怖的低温冲击力,直扑顾夜寒的面门!
危险!致命的危险!
顾夜寒瞳孔骤缩!他根本来不及躲避!那粘稠的蓝色液体带着绝对零度的恐怖寒意,一旦沾身,瞬间就能将他冻成冰雕,甚至直接粉碎!
千钧一发之际!精神世界深处,那根曾经浮现过毁灭咒语的青铜柱,幽蓝色的光芒猛地一闪!一段极其简短、却充满极致高温意志的龙文碎片,如同本能般浮现在顾夜寒的意识中!
“Yol!”(龙文:火!)
没有吟唱,没有引导!纯粹是意志的爆发!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太阳核心般炽白的微型火柱,瞬间从顾夜寒按在管道上的双掌之间爆发出来!不是喷射,而是……定向的爆发!如同一面瞬间展开的火焰盾牌,精准地迎向那喷射而来的超低温液流!
嗤——————————!!!
极致的炽白与绝对的幽蓝,在狭窄的空间内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湮灭般的死寂!炽白的火焰疯狂地吞噬着蓝色的液流,将其瞬间汽化成大团大团翻滚的、温度极低的白色雾气!而蓝色的液流也疯狂地侵蚀着火焰,试图将其冻结!冰与火,两种极致的力量,在顾夜寒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内,展开了一场无声却惨烈的湮灭战争!
恐怖的高温与低温交替冲击着顾夜寒的身体!他的皮肤瞬间被灼伤,又在下一秒被冻得失去知觉!血液仿佛在沸腾和凝固之间疯狂切换!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和冰狱的深渊,反复煎熬!
“啊——!”顾夜寒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他没有退缩!双手依旧死死按在管道上!维持着那面脆弱的火焰盾牌!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退开,那恐怖的低温液流将瞬间吞噬他,甚至可能喷溅到门内那些奄奄一息的同伴身上!
他体内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倾泻!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剧烈震动,仿佛随时可能崩塌!但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支撑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喷射的蓝色液流似乎后继乏力,压力开始减弱。炽白的火焰盾牌艰难地向前推进,将残余的液流彻底汽化!最后一股白雾翻滚着散开,露出了管道上那个被熔穿的、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熔融痕迹的孔洞。危险暂时解除了!
顾夜寒如同虚脱般,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他大口喘息着,肺部如同被砂纸摩擦般疼痛。双手掌心一片焦黑,皮肤被严重灼伤,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急切地看向熔穿的孔洞!
孔洞后面,不再是冰冷的管道内壁,而是……爆炸现场的内部景象!浓烟滚滚,火光闪烁,一片狼藉!透过孔洞,他看到了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浑身是血和灰尘的身影!其中一个被坍塌的金属支架压住了腿,正是刚才呼救的人!
“快!从这里出来!”顾夜寒嘶哑地喊道,声音因为吸入浓烟和剧痛而颤抖。
被困的装备部成员看到熔穿的孔洞和洞外那个浑身浴血、双手焦黑的少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快!快走!”被压住腿的人忍着剧痛,催促着同伴。
一个伤势较轻的成员率先从孔洞中艰难地爬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在同伴的帮助下,那个被压住腿的人也艰难地挣脱出来,从孔洞中爬出!
当最后一个人爬出孔洞,滚落在顾夜寒脚边时,顾夜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冰冷坚硬的钢板地面并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
顾夜寒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一张冰冷、带着金属面罩的脸。
施耐德教授。
他不知何时已经赶到,身后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执行部成员。
“教授……他们……”顾夜寒虚弱地指了指地上那几个惊魂未定、浑身是伤的装备部成员。
“医疗队!”施耐德教授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然后目光落在顾夜寒那双焦黑、皮开肉绽的手掌上,又扫了一眼管道上那个边缘还散发着暗红余热的熔穿孔洞。
“做得……不错。”施耐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清晰地传入顾夜寒耳中。
顾夜寒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疲惫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顾夜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卡塞尔学院医疗部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比装备部那混杂着硝烟和化学品的空气好闻多了。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掌传来。低头看去,他的双手被厚厚的白色绷带包裹着,像两个巨大的蚕茧。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爆炸的冲击、熔穿管道的角力、冰与火的湮灭对抗、还有施耐德教授那句“做得不错”……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走了进来。是富山雅史教授,卡塞尔学院医疗部的负责人,同时也是精神分析和言灵研究领域的专家。
“醒了?”富山雅史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感觉怎么样?手还疼吗?”
顾夜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疼是肯定的,但比起在装备部经历的,这点疼似乎不算什么。
“你的手烧伤很严重,表层皮肤和部分肌肉组织坏死。”富山雅史检查了一下他的绷带,“不过不用担心,学院的医疗技术远超外界,配合龙血混血种的自愈能力,不会留下永久性疤痕,也不会影响功能。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顾夜寒松了口气。他看着自己被包裹的双手,心中五味杂陈。这双手,曾经失控焚毁过走廊,熔融过巷尾,也曾在冰窖里笨拙地试图温一支雪茄……而现在,它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救了人。
“装备部的人……怎么样了?”顾夜寒问道。
“都没事。”富山雅史笑了笑,“除了惊吓过度和一些皮外伤,最严重的就是被压住腿的那个,骨折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多亏了你及时熔穿管道,否则等我们强行破开防爆门,里面的有毒气体和低温液流……”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顾夜寒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对了,”富山雅史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这是装备部那帮家伙托我转交给你的。”
顾夜寒疑惑地看去。富山雅史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面……锦旗?!
锦旗不大,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防火防腐蚀的特殊布料,边缘用粗糙的金属线缝制。旗面是深沉的黑色,上面用极其刺眼的、仿佛是用荧光涂料喷上去的、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写着:
赠:人形焊枪·顾夜寒同志
精准熔穿!救我狗命!
——装备部全体疯子敬上
锦旗下方,还用同样歪歪扭扭的字体画了一个……焊枪的简笔画?焊枪口还喷着几颗小星星?
顾夜寒看着这面风格极其“装备部”的锦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人形焊枪?救我狗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们……还挺有创意的……”富山雅史忍着笑,将锦旗放在顾夜寒的床头柜上,“这帮家伙虽然疯,但恩怨分明。你救了他们,这就是他们表达谢意的方式。”
顾夜寒看着那面画风清奇的锦旗,哭笑不得。这大概是他收到过的最……别致的“勋章”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楚子航。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校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食盒。他走到顾夜寒床边,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正好压在那面“人形焊枪”锦旗的一角。
“吃点东西。”楚子航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落在顾夜寒包裹着绷带的双手上,停留了一瞬。
顾夜寒看着楚子航,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食盒和那面锦旗。装备部那群疯子的荒诞谢意,楚子航一如既往的、带着冰冷温度的关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怪诞却又莫名和谐的景象。
他忽然想起在冰窖那次,也是楚子航递给他半块焦黑的面包。在靶场火灾后,也是楚子航平静地告诉他“控制力量需要能量”。
“谢谢。”顾夜寒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楚子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富山雅史也笑了笑,嘱咐顾夜寒好好休息,也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顾夜寒一个人。阳光温暖地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他抬起被包裹的双手,看着那厚厚的绷带,又看了看床头柜上那面画着焊枪的黑色锦旗。
“人形焊枪……”他低声念着这个荒诞的称号,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一次,他的火,没有焚毁什么。它熔穿了冰冷的障碍,驱散了致命的寒流,在绝望的浓烟中,凿开了一条生路。
虽然代价是双手的灼痛和一面画风清奇的锦旗,但顾夜寒感觉,掌心那个火焰烙印的灼热感,似乎……不再那么令人恐惧了。它仿佛带上了一丝……新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