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敖辰与风行司使者赵骅悄然潜入幽潭深处。
当他们探得潭底妖龙的情报,正准备飞身返回蒋家堡,向各大宗门禀报之际——
清风徐来,一缕熟悉而隐秘的幽香蓦然渗入鼻端。
“这香气……”
敖辰的身形在半空微微一滞,深邃眼眸骤然一亮,似是瞥见故人,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欣喜。
“看来,刘老刀早到了,先与他碰个面,想来耽误不了什么事的吧。”
脑海中,往昔记忆悄然铺展——那些与天刀峰英雄痛饮、大啖狗肉的岁月,夹杂着刀光剑影与酣畅淋漓的笑语。还有,这股瞬间勾起他馋虫的香气,叫敖辰如何忍得住?
循着狗肉的异香,敖辰很快便找到天刀峰门人所在的别院。正当他准备俯身落下之际,瞳孔猛然一缩——
院中,一名天刀峰弟子袖袍鼓动,正朝三丈外一名茫然无措的稚童挥出一道凌厉气劲。
那道肉眼可见的劲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啸鸣,直取孩童心口。
“不好!”
敖辰当即催动真气,身形如离弦之箭暴冲而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那道杀机四伏的气浪。
待尘埃散尽,只见他半跪在地,怀中紧护着惊魂未定的孩童。他缓缓抬首,眼神如冰,寒芒乍现,如刀锋出鞘:”你们……天刀峰,好得很啊!”
别院之中,天刀峰门人无人敢正面承接敖辰的怒意,便是素来交好的刘老刀,此刻也难以启齿多言。
所幸敖辰探脉之后,确认孩童无恙,这才稍稍收敛气机。可当他低头望向怀中失去爱犬、双眸无神的小童时,那股羞赧与恼怒仍如潮涌难抑。
院中气氛剑拔弩张,似将凝成寒霜。敖辰不欲与众人再多纠缠,正欲转身离去——
忽听院门处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
却见国公府的仆役管事方才办差归来,一进门便见一众仙门人物面色不善、对峙成阵,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正欲悄然退避。
谁料五步开外的大汉忽然翻掌成爪,凌空一抓!
管事只觉后背一凉,仿佛被蛟龙吸摄,身形瞬间失控,天旋地转间,已被无形之力凌空擒至大汉身前。
他双腿一软,几欲跪地,却被敖辰一缕气劲轻托,稳稳扶住。
“仙、仙长饶命!”管事面如死灰,唇齿打颤,声音发抖。
敖辰却始终盯着怀中熟睡的孩童,开口问道:“这孩子,是国公府的人吗?”
管事闻言,颤巍巍地上前两步,借着廊下灯笼细看,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轻蔑。他弯腰低声回道:”回仙长,这是附近杂役房的童奴。”
敖辰眉头微蹙,将怀中孩童抱得更紧些,声音低沉:”带路。”
言罢,他不再多言,抱着孩子转身欲行。
忽然,刘老刀一个箭步上前,将一枚钱囊塞进孩童怀中。原来他方才已对肇事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慌忙解下腰间钱囊,与同门匆匆凑了一包银钱,递了过来。
暮色四合,敖辰沉默地随管事来到偏僻的奴舍。
门前的泥石阶上,奴舍管事”老烟袋”正吧嗒着旱烟。
忽见一名巍峨高大的男子怀抱童奴而来,身边跟亦步亦趋的管事,连忙在脚边磕了磕烟锅,佝偻着身迎上前:”这娃子……三斤……她怎么啦?”
敖辰不语,将怀中的孩子轻轻递到那满手皱纹、如老树皮般粗糙的手中,语气低沉:”这孩子的爱犬,殁了,这会儿,睡着了。”
大汉沉默片刻,随即取出那袋沉甸甸的银钱,塞入老人掌中。
他那铁塔般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与老叟陈述了方才的事故之后,临走前,留下句话:”烦请老人家,多加照拂。过几日…再来看她…”
说罢,敖辰转身离去。行出数步,只见他身形一纵,破空而起,直上云霄。
在场凡人尽皆目瞪口呆,良久未语。
老烟袋喃喃低语,结结巴巴地道:”这大汉……他是……神仙啊!”
三斤坐在老叟腿上,怔怔地望着,那飞上天际的大汉。
老烟袋揉了揉三斤的小脑袋:“这世上…还有在乎我们这种人的神仙啊!”
无人能预见——这场偶然的邂逅,竟是敖辰天命偏移的开端。
更无人能想到——那个毫不起眼、瘦骨伶仃的童奴,如一滴晨露坠入幽深潭底。
起初,不过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未来——却将翻涌成席卷整个东境修行界的滔天巨浪。
敖辰留下的那包银钱,很快便显出效用——三斤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新衣。
这段时日,因各派仙师驻扎,连奴舍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
然而,年幼稚弱的她终究无法胜任粗重活计。佝偻着单薄的身板,在厨灶间忙进忙出,反而惹来更多嫌恶的目光。
“这倒霉孩子,帮不上忙…净糟蹋粮食!”
直到河堰、围砦修筑繇役令下,蒋家堡治下所有民夫,国公府的奴仆、杂役尽数倾巢而出。
三斤与往常一样,混在杂役队伍里,像只误入雁阵的雏鸟。
监工扫了她一眼,见她既握不稳石锤,也抄不起镐锄,便随手打发去搬些杂物。
众人见她在工地间东奔西窜却起不了什么作用,都懒得搭理:”去去去,到边上去!别在这儿碍事!”
就这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这个被命运碾入尘埃的孩子,攥着夹着咸菜的馒头,静静过着这属于”孩童”的、懵懂人生。
接下来几日,三斤便随杂役们在围砦工地上生活——
饿了,就溜到飘着炖菜香气的食棚边,趁伙夫转身的空档,飞快抓起一块滚烫的馍,边跳脚、边对着烫红的掌心直吹气。
倦了,便蜷进堆满草绳与麻袋的杂物堆中。夕阳从木料缝隙间斜斜洒落,照在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仿佛替他覆上一层暖融融的毛毯。
没有人问这孩子从哪儿来,也没有人在意他夜里睡在哪里。
他就像工地角落里一株无名的野草,风吹便伏,雨过又生,自生自灭,悄无声息。
蒋家堡的民夫如蚁群般勤恳,短短数日,一座森然围砦便拔地而起。
当夜,府兵入驻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万点火把在城垛上连成一片,映出一条如血般流动的星河。
随着民夫陆续退去,整座工地只余下零星杂役,在如同战场残局般的废墟间清扫。
无人察觉——那个总躲在阴影里的孩子,此刻正蜷缩在高塔底层的麻绳堆中,睡得正酣。
连日震耳欲聋的演武声,早已让她习惯了金戈铁马的喧嚣。以致于当杂役们逐渐撤离时,她的鼾声依旧平稳悠长。
正午的日轮高悬头顶,炙热无声。
小童刚刚咽下偷偷藏好的半块炊饼,困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没有人注意到——在龙啸破云的剎那,麻绳堆中那道稚嫩的身影瑟缩发抖着。
当巨龙如山岳般碾碎高塔,整座塔楼崩塌溃散,这个隐匿在角落的孩子,也随着断木与碎石一同被抛向空中。
在那失重的瞬间,她惊骇得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而当崖松将这蜷如幼兽的孩子,当作杂物般抛向蝠妖之时,童奴三斤的命运,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开来。
此刻——
姆妈怀中抱着那名气若游丝的孩童,衣角早已被血水浸湿。
泉哥俯瞰下方地势,沉声道:”就这里吧。这里有水源,小孩也撑不了多久了。”
浮板应声而落,在风声中缓缓下降,载着三人穿越山林间的薄雾与阴影,向一片隐蔽的水泽缓缓靠近。
姆妈缓缓将怀中的孩童交到泉哥怀里,那小小的身体已几近冰冷,气息微弱到几不可察。
随后,她转身,双膝稳稳跪坐于地,缓缓卸下那始终背负在身后的大匣子。匣身一落地,发出沉闷的”咚”声,似压住了四野风声。
小女妖蹲在泉哥身旁,望着那孩子苍白的面孔,带着迟疑与困惑:”公子,为什么……姆妈要救这个孩子?”
泉哥低头望着怀中的孩童:”因为,她不想死吧。”
他顿了顿,目光轻轻扫向正在操作大匣的姆妈,语气带感慨:”妳知道,姆妈从不伤人。但妳不知道的是,姆妈最强大的本事,其实是——救人。
“当她感受到,有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时,就会克制不住她那种……想救人的本能。”
小女妖咬了咬唇,低声道:”可是,那么多痛苦的人,姆妈救不完啊?”
泉哥轻轻摇头,语气带着难言的意味:”或许——这个小孩,有着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吧。
“姆妈能救活的,都是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人。”
小女妖歪着头,眼中闪过不解,道:”有自己不想活的人吗?”
她是真的不懂,对她来说,生存从来只是本能。
话音未落,姆妈俯身跪地,双眼空无一物,却无比专注。她缓缓伸出四臂,二十根手指在那沉重的大匣上轻巧滑动,指尖触处泛起微光。
唰——
随着机关启动的声响,那原本密闭的大匣忽然裂出缝隙,缓缓展开。
随着姆妈四臂持续操作,匣体如活物般层层延展,不多时,竟变形成一座布满各种奇异器具的架子与光洁的台面,静静伫立在池畔。
那展开的大匣,化为一座奇妙的祭坛。
台面上浮现出繁复的符纹与刻槽,各种奇形器具自机关中自动升起,或悬浮、或转动,无声运行。
一道道细致的光痕从台面纹路中逸散而出,犹如灵蛇游走、星辰闪烁,流光交织间,那些跃动的符号竟如有生命般,在空中浮沉流转。
整座祭坛仿佛在呼吸,奇异的光源照的祭台明亮非常,所有装置散发着一种与天地不相连、却令人心悸的神秘气息。
小女妖惊呆了,眼睛睁得圆滚滚,半晌才低声惊呼:”这是……什么法宝?太神奇了!”
泉哥笑了笑,淡淡回应道:”这个是’携行式基地模块’。现在是——’医疗展开模式’。”
小女妖一头雾水,眨着眼看着那座变形运作的祭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泉哥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孩童平放到祭坛中央的平台上。
姆妈四只手臂齐动,分别在祭坛展开的各个架构上。动作飞快在各式器具与符阵之间游走切换,宛如早已无数次演练般精确熟练。
小女妖凑上前,瞪着眼看着那一连串操作,压低声音问道:”姆妈……要施法救她了?”
泉哥转过头,语气平静认真:”姆妈待会要做手术,我得当她助手。妳可以在旁边看,但得先——消毒。”
小女妖一听,顿时惊呼出声,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我中毒了?!不可能!”
她拍着胸口,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圣墟金翅蝠’一族,不可能中毒的!”
泉哥苦笑不语,没再多解释,转身将一根连通祭坛的管状装置投入一旁的水池中。
片刻后,祭坛微微一震,灵光游走。
姆妈绕行至祭坛另一侧,动作平静无声,褪去全身衣衫,月光下玉体毕露,肤若凝脂,宛如琉璃雕成的器物般无暇。
就在那一瞬,一泓清水骤然从装置中喷洒而出,细密如雾,冲刷着她曼妙的身躯,洁净而庄严。
小女妖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捂住脸颊,指缝却悄悄分开一线,眼中闪着炫目的惊艳光芒。
“姆妈……真好看啊。”她小声嘀咕,耳尖已悄悄染上了霞红。
姆妈完成沐浴后,从祭坛侧柜中取出一身由奇特材质编织而成的轻薄衣物,静静穿戴上身。她动作如仪式般有序,将发丝盘起,戴上罩帽,气息也随之内敛凝稳。
这时,泉哥也默默褪下上衣,走向水雾喷洒区,与姆妈一样开始清洗身体。
“呀啊——!”
小女妖一声尖叫,转过身去双手掩面,声音里满是慌乱:”公子……你、你……好羞人啊!”
泉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少啰嗦,妳也得这般清洗干净。”
小女妖一脸别扭地完成了全身清洗,动作拘谨得像个胆怯的小孩。
她将湿漉漉的发丝束起,学着泉哥与姆妈的模样,换上一身相同材质的轻薄衣物,戴上罩帽与口罩,遮住了满脸的不自在。
她走到祭坛边缘,只见泉哥与姆妈早已分列两侧,动作有条不紊,正熟练地进行着某种奇特的操作。
此时,孩童全身衣物已被小心剪除,裸露的躯体苍白虚弱,胸腹间斑斑血迹仍未干透。
姆妈四臂齐动,动作迅疾精准。一边用温热的清液清洗创口,一边以细薄刀片切割内脏和血肉,切下的腐肉立刻被放入一旁的透明器皿中。
同时,她不住地往孩童身体各处插入细小的针头与管子,那些细针像银线般刺入穴位,与祭坛建立着奇妙的关联。
泉哥则在一旁配合动作,时而吸引清洗后的污水,时而为姆妈收送、清洗刀针器具,并以熟练地放回对应槽中。
两人的动作极为熟练,姆妈的动作更是快得让人看不清。
这些从未见过的奇特器具与繁复手法,让一旁的小女妖瞪大双眼,虽然一开始满脸困惑,此刻却已看得饶有兴致,甚至不自觉地凑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小女妖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姆妈从孩童腹中小心截取出一段尚算洁净的肠子,迅速清洗干净后,毫不迟疑地以极快的速度将之细致切割。
伴随刀片飞闪,那段肠管被层层解构,从中抽出无数如发丝般细微的纤维,整齐摆入另一只器皿中。
就在小女妖专注于姆妈那一连串精妙操作时,她忽然意识到——
这孩子的身体,竟已不再渗血。
创口干枯,肤色迅速灰白,腹部无起伏,连最微弱的颤动都消失了。
小女妖怔住,喉咙一紧,蓦地察觉到一个冷峻的事实:”她……没有流血,应该是……死掉了吧?”
泉哥低声道:”是的,她的心跳,已经停止有一会了。”
这时,他目光未离开祭坛上的操作,语气比平时更为凝重:”所以现在动作必须快。妳那一爪,对她的脏器造成了多处损伤——若不先让心跳暂停,根本没法进行手术。”
小女妖闻言,满脸错愕,声音颤了一下:”可……心都不跳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泉哥并未回答,只专注地与姆妈默契配合,或帮忙清理器具,或帮她稳定脏器和导流,神情凝重,未有丝毫分神。
姆妈动作不断,将方才从肠子中分解出的细丝分门别类,迅速处理后,捻成生体缝线。
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高速动作,四臂连动对孩童受损的脏器与外部创口逐一缝合,好似她的四只手臂生来便是为了作这活什。
伤口处在微光中一点点拉拢贴合,细丝如生根发芽般镶入肉中,与肌理紧密契合,不见丝毫外漏。
那双无瞳的眼,空洞而专注,在缝补生命。
泉哥扫了一眼祭坛跳动的符文指示,眉心微皱,低声道:”时间快到了。再不恢复循环,组织就要坏死了。”
他目光停留在孩童胸腹间密密麻麻的缝合在线,语气凝重:”伤口太多、太密,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血流冲压?
“知道了,先用离子水,测试缝合密度。
“缝合没问题。但——她先前失血太多,血压太低,血氧也严重不足。”
他飞快从祭坛侧柜中取出一个透明口袋,低声斟酌:”准备使用代用血?
“注氧透析准备好,可以进行复苏了!”
这一连串术语密布、毫不停顿、看似泉哥的自言自语,其实全是他与姆妈之间的默契交流。
他们一边操作、一边操作神秘的器具和祭坛,语气沉稳,手法如行云流水。
而一旁的小女妖,自始至终满头雾水。
直到——
泉哥说出那两个字:
“——复苏。”
她猛然一震,眼睛骤然瞪大,整个人屏息凝视,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铺满符文与器具的祭坛。
——他们真的打算,把这具尸体救活?
姆妈双掌紧贴在小孩胸膛中央,动作平稳而沉静。
就在这一刻,小女妖猛地浑身一震,寒毛倒竖,一股诡异的压迫感从地面升起,让她本能地向后缩去。
“退开!”泉哥沉声低喝,伸手一拉,将她带离祭坛边缘,退后了几步。
下一瞬——
啪——!
姆妈掌心骤然爆出一道闪光!
强烈的电流自双掌灌入孩童体内,只见小女孩的身躯猛地弹跳起来,像是被雷击一般猛然抽搐!
小女妖惊呼出声,目瞪口呆:”姆妈……她在施法?!”
泉哥摇了摇头,冷静解释:”姆妈不会施法。刚才施放的电流,是’基地模块’提供的——她只是作为中介。”
然而,那一道电流过后,孩童的身躯依旧瘫软,丝毫不见生机。
姆妈不语,掌心再度贴上——第二次、第三次……连续几次电击,力道与节奏略有调整,祭坛符纹跟着闪烁震荡,空气中电流翻涌,令人窒息。
直到第七次电击后,姆妈忽然停下了动作,四臂静止不动,头微微低垂。
小女妖急得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姆妈……怎么停下来了?”
泉哥看了一眼祭坛上的符文流动,语气不高,却透着一丝难掩的轻松:”算是——活过来了。”
小女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凑上前,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祭坛上的孩童。
她凝视着那苍白的小胸膛,却看不出丝毫起伏。她狐疑地将脸凑得更近些,几乎贴到对方的鼻尖,仍感觉不到呼吸的动静。
“真的……活过来了吗?”
正当她皱眉迟疑之际——
“咳!”
孩童突然有气无力的呛出一声,急促的气息在静谧空气中格外刺耳。
小女妖”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一跳,撞得罩帽歪了半边。
孩童又咳了几声,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液体溅湿了胸前的布片。
紧接着,她的身体再度瘫软下去,像是刚刚那短暂的苏醒只是幻觉。
小女妖惊慌失措,声音都变了调:”她怎么吐血了?又……又死了吗?!”
泉哥沉声道:”不是,她体内还有出血。”
话未说完,姆妈已俯身检查,将仍未完全闭合的腹部开口重新打开。
她的双眼空洞无波,动作却极为细致,四臂同时展开操作。
只见她仔细端详着孩童腹腔内的缝合部位与渗血情况,灵光在她指尖跳动,沿着内脏间的细缝流转而过,映出一丝丝潜藏的出血线。
小女妖此刻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望着祭坛上的孩童。
那微不可察的胸膛起伏,在她超凡的听觉中,已能清晰捕捉到极为微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倒抽一口气,瞳孔颤动。
姆妈……真的把死人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