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
上京城内华灯初上,笙歌鼎沸,依旧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姜府却是大门紧闭了整整一日。
“吱呀……”
柴房的破门从外被推开,一股霉味迎面扑来,姜棠眉头紧蹙,一手用帕子掩鼻,另一只手挥开面前的蜘蛛网,缓步走了进来。
窗户被寒风吹的啪啪响。
柴房里堆满了杂物,无从下脚,姜棠伸手从角落拉了张断了扶手的椅子,将手里的帕子垫在下面,坐了下来。
与徐妈妈四目相对,点点头。
郑妈妈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头上套着黑色麻袋,嘴巴塞了布堵住。
听到有人进来,挣扎出声“呜呜……”
“李大柱是你儿子吧!”
姜棠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抬,眸光流转,眼里带着几分探究,一张口,竟是男子的声音。
郑妈妈挣扎的正起劲,突然听到儿子的名字,浑身一震。
“看样子没错了,你儿子欠钱不还,我只能绑了你来。”说着,姜棠从袖子里掏出了把匕首。
右手持刀,伸向郑妈妈,挑起她的下巴。
“虽然老,卖进天香楼,倒是能换几个钱。”
郑妈妈闻言大惊,不停地摇头,嘴巴里“呜呜”不停。
“怎么,有话说?也好。”
姜棠用匕首挑开她嘴里的布。
“好汉,饶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欠多少,我还……我来还……”
姜棠一挑眉,她还怕这借口不够真实,看来是多虑。
“八千两!”
郑妈妈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巴,开开合合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八千两,这不是要她命,这么多银两,她去哪里弄?
这个该死的孽障!
姜棠嗤笑出声:“怎么,不是欠多少,都由你来还,反悔了?”
“好汉,我……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你就是要了我个老婆子的命,我也拿不出这么多!我只有三千两,我袖子里。”
徐妈妈伸手,果然从她袖子里抠出几张银票,打开看完,递给姜棠。
姜棠眼眸瞬间就亮了,扫了两眼,揣进怀里,又故作沉思,静默了片刻。
“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好汉,真没有了,我不过是大户人家里的女婢,靠月例银子过活……”
“框谁呢,哪个大户人家婢女一出手,三千两的?”
郑妈妈一激灵:“我是户部尚书府的管事妈妈,你若是杀了我,一定会……”
“哟!大户人家呢,再大的官就能包庇你欠钱不还?”姜棠打断她。
“可我真……没钱了!”
姜棠勾了勾唇:“高门大户,多少都有些隐事,倒是可以说几件有价值了,就当抵债!”
“好汉!这怎么使得!这要是被主家知晓了,会被打死的!”
姜棠斜了她一眼,刀尖抵住她的脖颈,声音沉沉的:“没钱,你现在就快死了,要么李大柱死,选一个!”
“我说我说……”
姜棠与徐妈妈相视一望,眼里染上笑意。
郑妈妈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了几次:“我家夫人,有个私生女!”
“私生女算什么隐事,上京城一抓一大把!你耍我是吧!”
郑妈妈脱口而出:“偷梁换柱,换给了二夫人,这事没人知晓。”
上一世,姜之瑶一刀捅死她,濒死之际,她将指甲里藏的毒深深掐进姜之瑶的胳膊。
此毒无解,让人皮肤溃烂,疼痛至死……
她记得姜之瑶死后,大伯母柳氏抱着她,泣不成声,嘴里喊着:“我的瑶儿。”
做鬼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姜之瑶的身份。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姜棠眼睛一眯。
“那……些人知情人……包括二夫人陪嫁的崔氏丫鬟婆子都死了,我是半夜起来找水喝,无意偷听到的,好汉,此事千真万确,不信,你去查,有一个没死。”
“哦?”
“一个浆洗婆子,那日二夫人临产,是她捂死那个孩子,又将大夫人孩子掉包。”
姜棠一怔,诧异地望向徐妈妈。
徐妈妈也被震的脑子混乱,直直盯着地上抖成筛子的郑妈妈。
“捂死的?生下时是康健的?”姜棠咬着牙,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郑妈妈连连点头:“我偷偷去瞧了,是个男婴,生生被捂死的。”
“你家大夫人捂死了二夫人生的儿子,二老爷和二夫人,他们是瞎的吗?”
“这我就不知了。”郑妈妈摆着手。
姜棠手一抬,匕首抵在她脖颈上“刚才还说都死了,怎么还有一个没死?”
“我不知道啊……是……有一日,我出门办事,见她……对,她脸上有个疤痕,很好认。”
姜棠与徐妈妈对视一眼:“姓甚名谁,去哪里找。”
“渠县,夫家是做豆腐的,姓什么,我真不知道……当年我不过是个烧火丫头……”
“没了?”
“没了……真没了……别的我真不知道,哪怕是你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了……”
姜棠收起匕首,歪着头,盯着郑妈妈的后脖颈,眉头蹙的紧紧的,伸出手掌,比划了两下。
一咬牙,手掌砍了过去。
下一瞬,郑妈妈歪倒在徐妈妈脚边。
姜棠吁了口气,好家伙,真管用!
啧,这还得感谢那指挥使,否则都演不了这么逼真!
徐妈妈一手抓郑妈妈的衣领,一边张大了嘴,目光落在姜棠身上,怎么都移不开,:“姑娘……何时会有这样的手段?”
姜棠尴尬的呵呵两声:“碰巧……碰巧!”
谢蘅嘴角直抽,这是把他用她身上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那样子,那神态……忍不住扶额。
垂眼就见主仆俩,一人拽着个胳膊,拖着个人,吭哧吭哧的……
还没弄清她们的意图。
就听扑通一声。
姜棠整个人朝后倒去,摔了个底朝天,捂着……直抽气。
谢蘅目光一转,别过头,嫌弃又无语,半晌才又将头转回去。
“不行了,不行了,拖不动了……”
姜棠涨红了脸……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冲着徐妈妈摆手。
徐妈妈也没力了,叉着腰,四周瞧了一圈:“姑娘,要不就丢这吧,离咱们院子够远了。”
“走……走走。”
徐妈妈上前拉起地上的姜棠,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海棠苑。
进了内室,姜棠一头撞向床榻,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
徐妈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打开盖子,往手心里倒了几颗,递到姜棠手里:“姑娘,快把解药吃了。”
姜棠又从榻上挣扎爬起来,两只手指捏起药丸,丢进嘴里,咽了下去。
片刻,姜棠的声音就从男音变成了女音。
“他日我们若是落魄了,靠着这门手艺,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这是禁药,倒卖是要抓入狱的!”
“啧!可惜了……”
徐妈妈伺候姜棠梳洗完毕,帮她掖了掖被子,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姜棠睡得正香,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拍她额头,冰硬冰硬的。
一睁眼。
床前站了个人。
“啊——”